第 134 章
诚如霍老太所言,吴邪确实不会无聊。
胖子虽然来过这新月饭店几次,但到底不算熟悉,对这其中的规矩知之甚少。所以他并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默认了“点天灯”。
所谓的点天灯,吴邪恰好也是知道的。他爷爷吴老狗在世的时候就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他们老九门里的老大张大佛爷,为了追他老婆,就在唱卖的时候点了回天灯。
在唱卖拍卖的时候点天灯,好像是包场子的意思,一个包厢内,左右两个主位,右边的就是掌灯位,有人坐到任何一个包厢的右座上,就表示,无论这一轮卖的什么东西,无论最后拍到多少钱,我都自动加一票,相当于是你们不管怎么玩,这东西我要定了。
这一般是王公贵族泡妞的手法,满清的时候很常见,政治联姻都是不惜金钱的,反正掌握了政权钱是事情,所以王公公子追郡主都喜欢到这儿来,有时候碰巧两个郡主不对眼,两边的凯子还得斗灯,这就不是看谁出的价高,而是看谁的男朋友顶得住了,斗灯的时候没有时间限制,但是可以撤灯,但如果一方撤灯,那真的是脸面扫地,在当时那个年代对于那些二世祖比死了了还难受。
而挂独灯的时候,就非常残酷,一点上你就得扛着,一直扛到拍卖结束,谁也不知道这东西会叫到什么价,而其他的拍卖者,得到藏品的唯一机会,就是把这只灯点爆掉,拼命出价,把价格抬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使得点天灯的人无法承担此价格,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顺延由上一位出价的那位得到拍卖品,而点天灯的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某种代价,有时候是钱,有时候可能就是手指之类的器官,总之这种代价极端惨痛,因为后台老板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这不是用来游戏的东西。所以点天灯的人,必须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不是一般有钱就能玩的东西。
……
当天灯被点上的时候,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太太在边上幽幽道:“还不给你的崇拜者致意,这饭店,很久没人敢点这盏天灯了,你也算是给你们老吴家长脸,以后江湖上可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你吴家太爷的威名。不过,这威风一时,恐怕你们老吴家这一次要被你这盏败家灯给烧光了。”
吴邪此时已是进退维谷,冷汗直冒,吴家就算家业再大,也不够他这么折腾的。但眼下他也没办法一走了之,一来他性子也倔得很,老太太摆明了想看他的笑话,他既然都做下了,早走晚走都没得跑,反倒是没什么区别了。二来,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伙计送上的花名册里,今天压轴的宝贝赫然是一颗印玺。
四方形的底座,底座上同体雕刻着复杂的造型,非常深的青色,没有什么光泽,似乎是很普通,但他曾经在长白山底下,云顶天宫的深处见过它……拿着它的人,此时就站在他的背后,在浓雾之中走入那扇巨大的青铜巨门。
开启青铜门的钥匙、鲁殇王书中所记载的——鬼玺。
……
反正也走不掉了,吴邪反而坦然了起来,见婠婠站在一边神色厥厥的样子,他直接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这座位也是够大,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要他还有那么点心虚,婠婠却是全然不顾外界如何的,很乖顺地就偎进了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倒真让吴邪有一种自己就是那为佳人一掷千金的王孙贵族的错觉。
他初始还觉得有些局促,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婠婠如此亲昵,倒也是不多的。但见霍老太一脸诡异地看着他,他那犟脾气便上头了,干脆利落地将婠婠揽入怀中,装作没看到这四面八方睇来的眼光,只管盯着楼下的拍卖去了。
……
鬼玺果然是压轴,放在拍卖会的最终,被陈列在一只透明的玻璃柜中,穿着旗袍的女司仪道:“各位老板,现在开始走货,您们瞧好了,拍不着可就没下回了。”
着,从一边出来一伙计,穿一无袖的坎肩,两只手比常人的要粗上一倍,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竹竿,竹竿的头上有个钩子,那玻璃柜的上面有个环儿,伙计用竹竿头上的钩子一钩,一提,就像钓鱼一样把玻璃柜提了起来,然后执着竹竿将玻璃柜钓起来,好像用衣叉晾衣服一样,叉到半空往包厢里送。
那伙计手艺极稳,在楼上举着竹竿手丝毫不抖,顺着二楼的包厢廊台外沿就一间一间地送。
没人去接而且也接不着,正好保持着一臂之外的距离,就是这么当空看几眼,不到半分钟又到下一家,很快就到了吴邪的面前,胖子立即凑过去,原本神色倦倦的婠婠忽然支起了身子,像是闻腥而动的猫儿,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鬼玺,“我要它。”
吴邪觉得有些惊诧,在他的印象中,几乎不记得婠婠有过强烈地求过什么东西的记忆。但既然婠婠开口求了,他就更添了几分慎重……
这鬼玺最好拿到手!
……
看出鬼玺价值的当然不止吴邪一人,至少一轮下来,叫价已经快一个亿了,却还远远没有结束,中间休息,下半场的拍卖只会更加激烈。
尽管已经定了主意破罐子破摔,但听到这个情况,吴邪还是手抖了一下。
胖子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颇有些感慨,“等下有下半场,加码提到两百万一次,娘的,你胖爷爷我算长见识了。”他指了指那主持的旗袍女,她正在台的中间清点刚才的记录,“这闺女神了,这儿叫价就摇铃铛,刚开始所有铃铛都响,所有人都追价,场面乱得一塌糊涂,可这闺女没一次听错,就半秒钟不到,哪个铃铛响,哪个铃铛先响的,她立即知道,这耳朵是神仙耳朵,她要嫁人,她老公绝对不敢给二奶电话。”又指了指粉红衬衫,“这子也厉害,一直玩手机,连头也没抬过,就在休息前最后一下铃是他摇的,看样子志在必得,连竞价的力气都不想出。”再指了指霍老太,“老太婆一次都没出呢,看样子准备加码后玩大的。”
胖子此时还不知道点天灯的意义,所以这态度是纯粹作壁上观。吴邪给胖子把点天灯的意思耳语了一遍,胖子差点吐血:“那怎么办?我靠,我老太婆那么沉得住气呢,敢情咱们埋单。”
到底是一肚子的坏水,他很快就想到了招,“得,那我去转圈儿,看看有没有办法溜出去。”他看了一眼婠婠,见婠婠的精神好了不少,此时正认真听他出主意,便道:“姑娘家家的,别听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又看了看那旗袍女,对吴邪附耳道:“要实在不行,我们跳到台下去,把那个女人和货当人质,这闺女耳朵那么好使,应该挺值钱的。”
刚完,台下的旗袍女忽然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胖子的方向,眉头皱了起来。
吴邪心里一咯噔,忙对胖子做了个声的手势,同时暗暗指了指下面的旗袍女。
胖子就哑然失笑:“你丫还真当真,耳朵再灵也不会灵成这样。她不定是非常仰慕你,偷偷看你一眼。”着他就掐着嗓子轻声道:“大妹子,我们等下要跑路了,你听得到不?你听得到就来逮我们,待会儿可就晚了。”
刚完,就见那旗袍女看着他们,脸色更加奇怪起来,吴邪就觉得不妙,忙让胖子闭嘴,可惜已经晚了,旗袍女忽然喝了起来,指着他们,边上的伙计立即朝他们看着,就往楼梯上冲来。
一群人瞬间冲了上来,吴邪一晌有些无措,心念急转之间,就见一边的张起灵闪电一般从他身边掠过,从二楼的廊台直跳而下。
这下可彻底乱了,四处惊呼一片,而之前见到的那个脸熟的粉衬衫也单手撑着廊台的栏杆,另一手插在口袋里,翻了下来,拦到了张起灵的面前;另一边,那些伙计已经冲到了门口,胖子大吼一声,抄起了一只凳子,一脚踹倒屏风就朝冲进来的酒店伙计扑过去。
吴邪本来也是急得冒火,只不过婠婠依旧懒洋洋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并没有半分着急害怕,倒是让他的心也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
老太婆不可思议地看着吴邪,道:“你们疯了?得罪了这儿的老板,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吴邪笑笑,道:“如您所,这饭店开的太久,老板当的太安稳,得有人给他点刺激了,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今天就给这儿的大佬刺激刺激。”着喝了口茶,把茶杯一摔,就想起身加入混战。
可刚想离开凳子,立即就想起和霍老太的约定了,看了下表,发现已经4点25了,便问胖子:“还能不能坚持五分钟?”
胖子堵在门口,一个头槌把最后那个伙计直接放倒,莫名道:“啊?我靠,你还想上个厕所是干嘛?”
吴邪学着胖子那种语调回道:“咱们都坐了这么久了,祸也闯了,气也受了,不能前功尽弃,就五分钟,让老太太看看啥叫风骨。”
胖子乐了:“天真,在斗里你他娘的蔫不拉唧的,遇上人颇有点气派,有你胖爷我年轻时候的风韵,行,胖爷我就发发威,让你风骨一回。”着把包厢大门一关,把那些桌子椅子全抵过去撑住。
婠婠看着这两人唱双簧,只觉得颇有意思,眼中含笑地看向吴邪,倒看得吴邪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外面的伙计还在撞门,而这屋里,霍老太也并不想轻飘飘地放过吴邪,她显然也记得和吴邪的约定,眼尾一瞟,便指着吴邪对自己的两个保镖道:“把他从凳子上给我拽起来。”
那两个保镖十分听话,立刻就扑过来拽住了吴邪的袖子,扯他的胳膊,吴邪一慌,一边挣扎,一边还要顾忌身边的婠婠,生怕动作一大便伤到她,倒是十分受制。忽然间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按住了其中一个年轻些的保镖的胳膊,只轻轻一扭,骨骼碎裂的声音便应声响起,青年保镖惨叫连连,被婠婠一推,便向后倒去,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吓得那一桌妇孺惊叫连连。
另一个年长些的保镖看自己的伙伴下场如此凄惨,怒火中烧,径自从一侧攻来,那锤子大的拳头带着风就砸向吴邪的门面,吴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婠婠轻轻一脚踢在椅子上,沉重的木椅连带着人被踢开半丈,个旋儿最终才平稳下来。婠婠轻巧地避开那人的猛攻,伸出细白的手,按住了那人的手腕,明明看着力道不大,那人却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牢牢夹住了手似的。他心中大骇,反倒被激起了一股凶性,挣扎得愈发猛烈了些,眼看着就要暴起。婠婠眼睛微眯,一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只听那大汉一声惨叫,再也保持不了平衡,猛地一个趔趄向前跪倒在地,被婠婠顺势扼住了咽喉……
那白嫩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大汉的脸便成了青紫色,额间青筋冒起,模样十分痛苦,想要叫喊,却无法出声。
霍老太眼见着这一幕,也顾不得什么,大叫道:“住手!住手!你要杀了他吗?”
“他欺负吴邪。”婠婠歪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依旧噙着笑,只漆黑的眸子泛着若有似无的冷意,她抬起手臂,那大汉看着个头大,却被她举重若轻,扼着脖子提了起来,但她到底与那大汉身高相差悬殊,即使她抬起了手臂,那大汉到底双脚还能着地,只是此时他已是翻着白眼,双手掰着婠婠的手,拼命想要把那手从他脖颈间掰开,双腿更是软得没了力气,根本站不稳。
霍老太蓦然转头盯向吴邪,“吴家少爷,这就是你的诚意?你要纵容你的人在我面前行凶吗?”
当然不能!
无论如何,婠婠都不能在这种场合杀人!
“婠婠,放了他!”
婠婠的手便松了一松,却依旧没有放开那人的意思,“可他伤了你,我闻到血腥味了。”
吴邪一愣,往自己身上扫了一圈,也没感觉到哪里不对的地方。回想起那个保镖之前抓了自己的手臂一把,连忙拉开自己的衣袖,果然有一处的不能再的伤口,只是破了点皮的血痕罢了,“我没事的,只是不心抓破的一点皮,放了他吧。”
“那好吧。”婠婠想了想,乖顺地收回手,那大汉没了支撑,整个人便如面条一般软倒在了地上。
时间恰好到了四点半,吴邪蹭地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两步拉过婠婠,便朝门口冲去!
门口那头正在混战,胖子和几个保安得不亦乐乎,吴邪大叫一声:“别了,我们快走!”
胖子被了几棍,早就杀红了眼,“走个屁!”一把抄起一边的根雕桌,对那几个保安大骂:“我操你们爷爷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太鼓达人,还敲上瘾,老子他娘的和你们顶上了,今天我就从你们正门杀出去,看他娘的谁嫌命长!”完胖子抡起根雕的桌子,直接左右开摆,两个人没反应过来立即给胖子拍了出去,那拍到人身上的动静太可怕了,两个人滚倒在地,一下就没声了。
胖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但到底是个下斗能拍飞海猴子,粽子也不手软的人物,真要发起狠来,这些人根本不够看的,那么多人,竟然硬是被胖子开出了一条血路。
那些个保安一下子都趴在了地上,旁边本来也在围攻胖子的几个霍家人瞬间安静如鸡,胖子从地上捡起半瓶茅台酒就往嘴里灌了一口,扛起根雕桌子,大手一摆,“咱们走!”
吴邪一手拉住婠婠,一手抡起一把凳子,对一边的老太太点头致意:“婆婆,我走了,改天登门拜访。”
着跟着胖子踢开那些在地上呻吟的人,走出包厢往楼下走去。
作者有话要: 长评长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