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想要投诚
这也好在如今夜已经深了,洪哥儿也早在紫苏几个丫头的催促下、回去歇着了,并不曾在此守灵,只留下一个婆子在香案左右照管香烛与火盆,也免得无人照看间走了水。
而这灵堂中又除了棺椁和灵位并不曾摆别的,便令偌大的灵堂里很是一览无余,一眼就能望得到有没有藏人。
只是这灵堂终归是灵堂,入夜后更是昏暗阴冷。
外加上烛火摇曳的阴影,香烟缭绕的刺鼻,时不常还总有些幔帐无风而动,哪怕这里头到底有没有藏人已是一眼看到底,又是怎么一个吓人了得!
郑蕴便战战兢兢点燃了香烛供到香案上去,弓着腰也不知嘀嘀咕咕了些什么,随即就大步转身往灵堂外跑去。
锦绣忙叫刁婆子几人快将他扶住:“这灵堂里虽然藏不住人,不是还有个偏厅没去过么,快带着郑指挥使去偏厅里头看看。”
等着刁婆子几人连拖带拽的将那郑蕴扶去了偏厅,锦绣就连忙叮嘱甘松,叫甘松速去同轩馆找甘草:“跟她要一粒吃了就能肚子疼的药来。”
“她要是还没睡实,也想来瞧瞧热闹,就叫她索性提着她的药箱子跟你一起来。”
肖莹本来一直无声旁观、从始至终都不曾过半句话,只在与那郑蕴乍一照面时露了露腰间金牌,如今听得锦绣这么一,她顿时就笑了。
看来锦绣早知道郑蕴这人暂时还抓不得、也杀不得,也免得惊动了撺掇郑蕴前来搜府之人,这才不但一直逼着这人将后宅全都“搜”过了,还算在这灵堂的偏厅给郑蕴用个大手段了?
她便依然不话,只管跟在锦绣身边一同进了灵堂的偏厅,进屋后也不忘去给郑蕴沏了盏热茶递上前去。
郑蕴接了这盏茶,却是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顿时就对着肖莹连声恳求起来:“姑姑替我和三姐几句好话吧?”
“虽我今日这样做着实不对,可我、我也是被人欺瞒了的,这才犯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错处啊。”
“难道姑姑对这点事都要痛下杀手,不给在下留一丝一毫的活路了么?”
“姑姑难道忘了当年、当年我娘也曾对姑姑施过援手?还请姑姑念在我死去的娘的薄面上,跟三姐一声饶了我吧……”
肖莹本就在等这一刻,闻言难免轻笑起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得看拿的是谁的钱,又得看对谁不是么?”
“你娘当初的确替我消过灾,哪怕她也是看在我给的钱财面子上,这个恩情我永远都记在心里,时刻不敢忘。”
“可她虽然救了我一回急,也没因此害过谁。”
“倒是郑指挥使你呢?你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拿的又是谁的钱,你又救了谁的急?”
“且不今日是谁给了你好处,这才撺掇你夜查辅国公府,这哪里是求你救急,这分明是叫你送命。”
“单只那肃宁伯府曾经跑出惊马一事,也是郑指挥使出面替他们家善的后吧?”
原来这个郑蕴虽是成国公府出身,却不是宗房正支,他爹只是老成国公膝下的第三子。
只是当年郑蕴他父亲还没从成国公府分家分出来,他母亲也便仗着成国公府的威风、救过肖莹一回急,这才没叫肖莹被一位看不惯她的高官夫人暗害了去。
如今那位高官夫人早就因着自家与建文帝有旧、坟头上的蒿草都齐腰高了。
而那郑蕴的母亲之所以救肖莹,也是看在肖莹给她的银钱够厚的面子上,肖莹却也一直念着郑蕴母亲救过她的情份。
否则依着她手中抓着的郑蕴那些辫子,她又怎会只算以此在今日吓退郑蕴?
她本该早就将郑蕴那些把柄交到陛下手里去了!
郑蕴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肖姑姑也不是个不念旧情的——否则只冲着他曾替肃宁伯府收拾过惊马那件事,就已经够他喝上一壶了。
只因他既然替周家收拾过这个烂摊子,他自也知道,那惊马不但惊得不是旁人、正是辅国公府这位三姐坐的马车。
而那几匹惊马还丢了马腿,据是被方麟砍了、拿去了镇抚司。
那若不是那些马腿上带着什么记号,方麟就将它拿走当证据去了,还能是想留着它们吃肉不成!
他就终于露出了一丝悔意,悔不该他明知自己早就犯了错,连着方麟等人都对他手下留情了,他今日却还贪图杜跃海允诺给他的那点钱财、又一次做出了作死之事。
随后他也就索性摆出了一副有问有答的姿势,再也不算抵抗了。
“郑指挥使这么想才对么。”锦绣轻笑:“本来该死的既然不是你,你又何苦替那真正该死之人垫背?”
“只可惜这终归只是郑指挥使一面之词,我至今也不知您到底只是被人利用,还是早就与某些人成了蛇鼠一窝。”
“若是我们辅国公府就这么将您放回去,您转头便又将我们家的私密之事透露得干干净净,譬如我父亲在您搜府时始终都没露过面,想来他不但不在容府,也已不在京城了,我可没法收拾呢。”
“我倒是也想听容大管家的,待会儿便叫容管事将郑指挥使送到镇抚司去,叫您公对公个明白。”
“可是肖姑姑又曾与您母亲有旧,那镇抚司又不是什么好去处,我难免有些下不去这个狠手。”
郑蕴既不是个傻子,又怎会听不明白锦绣话中用意?
他就连忙道,容三姐尽管放心:“我今儿可不但搜了贵府,查明贵府并没有窝藏要犯,也没被要犯偷偷摸进来藏匿起来,还和容三爷喝了几盏茶、了些闲话儿呢。”
“起来在下也要感激容三爷百忙之中还要陪着我办公差,连着极其难得的整宿睡眠也被我搅了,都不曾有一点点不虞。”
“因此上今后不论是容三爷的公务上……有什么要在下帮忙的,就是贵府有私事要在下帮着办,在下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郑蕴当然也有些害怕,自己眼下再表忠心外加悔过、是不是有些晚了。
这位容三姐就在垂花门那里露了一下腰牌,如今那腰牌却已经不见了;就连肖姑姑在进灵堂前,也披上了丫鬟们新拿来的大氅,令他再也瞧不见一丝金光。
只是这腰牌是什么?那可是陛下的眼睛,是陛下的鼻子和耳朵!
那么他就算“投诚”得有些晚,总也比将一条死路走到黑强得多不是么?
而若是肖姑姑和容三姐不想给他投诚的机会,当初又怎会故意露出那腰牌给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