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压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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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见到沈弄璋被扶出来,立即将手中的花瓣花朵抛洒到沈弄璋头上、身上。

    沈弄璋微微低头,看着地面上的人腿,这里已经有二十多人,不知道别处还有多少人。

    身体才刚刚恢复知觉,现在还没有恢复力气,不能着急。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大不了最后还可以自行了断,绝不会受辱!

    被众人簇拥着,一路鲜花到了礼堂,听到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新娘子、新女婿来了!”

    “新郎、新娘快来!”

    沈弄璋一时愕然——怎么冒出来个新女婿?

    不待细想,几个人的脚步声凑了上来令沈弄璋一阵紧张。

    “吱呀”声响不断,沈弄璋低头看到一乘抬椅到了左侧身边。而在自己右边,还有两个人。

    那个新女婿,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是被抢来的。沈弄璋暗忖。

    遗憾的是她看不到右边那一对新人的情况,否则判断一下,也许还能拉一个帮手,更好行事。

    视线上抬,透过盖头的缝隙只能看到抬椅上那个人的右臂瘫在腿上——这伙儿山匪的大当家竟然是个残疾?!或者已经病入膏肓,无力行动。

    是残疾吧,所以那些妇人才习惯性威胁要砍她双腿。

    如此更好!不必冒着失去双腿的危险强行在此拼命,只等那残疾的大当家与自己落了单,就可以将他拿下!

    “吉时到,行礼!”

    众人嘻嘻哈哈地抬着抬椅,妇人们扶着浑身用力抗拒的沈弄璋,将他们凑到了一起。

    “一拜天地!”

    几双手压住了沈弄璋的头顶、脖子,逼得她不得不低下头。

    “二拜……哎——姜二哥,他们没有高堂……哎呦!”

    有人了话之人。

    “胡八道!大当家高堂健在,不过年迈不能参加而已。就让他们对着座位拜一拜。”似乎那个姜二哥做了变通。

    于是沈弄璋又被按头拜下。

    众人显然很满意这个处置,竟然一起哄笑着大喊:“夫妻对拜——”

    沈弄璋被转了个身,压低头颅后正好看到对面抬椅上的一双腿,一动不动,果然是瘫的。

    “送新娘入洞房!”

    一群人大声笑闹着,欢呼着,更多的花瓣飘了下来,落满地面。

    刚出了房间没有多久,沈弄璋便又被单独送了回去。

    婚礼看似隆重,却十分简单,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及,沈弄璋心中怅然,遗憾无法与另一对人搭话,探探底细。

    还好,体力已经恢复了三成,等他们在这里胡闹完了,她的力气也一定恢复了。

    她看过那个妆奁匣子,里面有根银簪,只要拿到它,趁那个山匪头子不备,就可以一簪结束他的性命!

    正盘算着,忽然盖头被掀开一角,一股迷烟迎面扑来,再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沈弄璋身子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穆砺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大雪纷飞的夜里,他正搂着两岁的穆建铮,睡在外湖寨子里。

    的孩子很怕冷,不停缩向他的怀里。

    现在不是九月初么?外湖怎么会下雪?

    穆砺琛有些疑惑,但疑惑没有维持下去。他习惯了让穆建铮贴着自己汲取体温,那个柔柔软软的身体让他升起一片父爱,完全忽略了穆建铮真实的身份。

    沈弄璋将傅柔的儿子抱回来时,没有向他隐瞒孩子的身世,更是坚持要自己扶养这个孩子。

    傅柔为了保住孩子性命将他托付给沈弄璋扶养,又绝了后路让荼芺部人以为孩子已死,所以,这个孩子已经无法返回荼芺部,更无法再与他的亲生父母相认。

    虽然傅柔刺伤过穆砺琛,但穆砺琛对她并没有恨意。傅治惨死曾令穆砺琛无限唏嘘,对傅柔更多的是同情和理解。

    明知道傅柔不会放弃报仇,更可能会怂恿荼芺部帮助方是时,是将来的敌人,但孩子是无辜的。

    沈弄璋这几年始终不肯同意与自己成亲,穆砺琛知道原因,他不能强求。但沈弄璋坚持要将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扶养,为了避讳闲言碎语,穆砺琛当仁不让地做了孩子的爹,并给孩子起名穆建铮。

    两人为了穆建铮假扮夫妻,却不同房而眠。

    初始,穆建铮只会哭,什么也不知道,两人每夜抱着他同榻睡觉、精心照顾的同时,穆砺琛时常陷入当真与沈弄璋成家过日子的错觉。

    这家伙十分聪明,一岁多便能能跑,更加缠人,每每总是往沈弄璋怀里钻着撒娇。

    穆砺琛无法接受他的举动,哪怕他只是一个很的完全分不清男女的孩子。

    自那时起,穆砺琛作为“父亲”,便接手了夜里照顾儿子的重任,爷俩一同在别屋睡觉。

    夏天太热,穆建铮胡乱翻身睡,一会儿头朝着穆砺琛的脸,一会儿脚朝着穆砺琛的脸,对于警觉睡眠的穆砺琛来,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穆砺琛喜欢过秋冬春三季,用手臂揽住穆建铮,再盖上被子,他的活动区域大大缩。

    冬天的时候,家伙如果觉得冷了,就会不停地往穆砺琛热乎乎的胸膛上贴,或者往怀里钻,就如同他此时的感觉。

    穆建铮在自己身边,这么自己从关门山上下来了?是那些混账放了自己和璋儿,还是施辰得知了情况,强行硬来救走了他们?

    糟糕!

    只觉得心头忽悠一晃,穆砺琛惊得睁开了眼睛。

    一片乌丝摊在枕面上,几根发丝落在穆砺琛的鼻尖和下巴,随着呼吸而微微摩擦,有些痒痒的。

    目光顺着头发微微向下一掠,一片雪白的后背映入眼帘。从纤细的骨架来看,是个女子!

    穆砺琛大惊!慌忙要拉开距离,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力气。因为向右侧躺的关系,整个右半身已经麻木,此时感觉右半身很是冰凉,带着麻酥酥的鼓胀感——身体正在恢复知觉。

    这帮混账,自己彻底被算计了!

    璋儿呢?不会就在一旁看着吧!

    是的,这帮混账一定押着璋儿躲在一边,以此来刺激璋儿!

    穆砺琛思绪飞速转动,猜测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努力动了动脑袋,穆砺琛终于低下了头,看到自己和眼前的女子均赤/裸着上半身,一条薄被盖在二人腰间以下,虽然不能动,但也能猜出,必然是什么都没穿。

    脸上一阵臊热,穆砺琛想抬起头,不占眼前人便宜,忽然看到对方雪白的背上几道浅浅的痕迹——这痕迹比周围的淡粉肌肤更白一些,见惯了伤痕的穆砺琛果断看出,这是伤痕!

    心头蓦地一动!

    她……是璋儿!

    这是鞭痕——虽然方烈给沈弄璋和傅柔及时涂了药膏,但伤痕并没有完全褪去,留下了若隐若现的伤疤。

    这帮混账!彻底耍了他和璋儿!

    “璋儿!”穆砺琛努力动了动唇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身前侧躺的沈弄璋毫无反应。

    穆砺琛无法,只得缓缓朝着沈弄璋的后脖颈吹冷风,希望能惊醒她。

    然而,沈弄璋并没有醒过来,反而因为觉得身后有些冷,又朝着穆砺琛这边蹭了蹭!

    穆砺琛知道自己着了道,力气没有那么快恢复,温香软玉真正在怀,却是焦躁起来。

    “璋儿!璋儿!璋儿……”沈弄璋迷迷糊糊中,听到穆砺琛扯着嗓子叫他的名字。

    举目四股,周围一片茫茫白雾,只觉得穆砺琛的声音响在四面八方,却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唔……”正要叫穆砺琛的名字,沈弄璋猛地警惕起来,及时将“穆”字咽回肚里,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她落进了匪窝里,被逼着跟他们的残疾当家人拜了堂……

    拜了堂!

    沈弄璋蓦地惊醒!

    上身很凉,背后却极温暖。

    一低头便看到裸/露的肌肤未着寸缕——莫不是她已经被山匪头子……

    羞愤倏地涌上心头,沈弄璋忽地翻身,看到一个人形近在眼前,哪里还想着什么突袭、攻击、擒拿或者一招杀死对方,极度的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而极度的羞臊又令她只想马上与那人拉开距离,于是一抬脚,便将那个模糊的人形踹下床榻!

    在脑海里惊讶地闪过“我能动弹”四个字的同时,长发忽然随着那人形落到床下,扯着她的头皮将她的半截身子也拖到了床榻之下。

    两个人同时传来痛呼之声!

    沈弄璋看到趴在地面上的那个人光溜溜的背身,本想闭上眼睛,然而她头皮被扯得生疼——那群山匪竟然将她的头发和山匪头子的头发用红缨紧紧系在一起!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省哢铮……里谋杀清夫……”趴在地上的男人嘴里呜噜呜噜地着什么,听不清楚。

    沈弄璋满脸通红地用薄被裹住自己,直接滚下床榻,避免头发拉扯头皮,忍着羞臊抖着手指,费劲地解着红缨。但是,系得太紧了,她刚刚能动弹,力气还未恢复,越紧张越解不开。

    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沈弄璋干脆用牙齿去咬自己的头发,希望将头发咬断。

    地上的穆砺琛明明知道沈弄璋误会了,但用力尝试,也无法翻转自己的身体,只能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口唇上,继续道:“省……省……”

    死活发不出“沈”的音,穆砺琛也欲哭无泪,忽地灵光一闪,道:“铮儿……铮儿……穆砺撑……”

    听到熟悉的称呼,正用无力的牙齿咬着自己头发的沈弄璋顿时呆住了。

    红着脸转过头,仔细量地上的人的背身。上半身看上去,的确是穆砺琛的背影——这人夏天在外湖里训练水卒从来不穿上衣,看得太多,实在是太熟悉了。

    “穆……砺……琛……”仿佛不自信似的,沈弄璋喃喃地问出声。

    “嗯嗯嗯嗯嗯嗯。”生怕沈弄璋怀疑,穆砺琛鼻子里发出一长串认同声。

    “琛?!你怎么在这里?”胸腔里那颗以为受辱而消极绝望、乱跳的心忽地落回了原位,羞愤变成了羞赧,沈弄璋一边问着,一边关切地抓紧身上的薄被,翻身滚到穆砺琛身边。

    身体无力,动一动便虚汗直流,沈弄璋忍住羞涩,将多余的薄被盖住了穆砺琛的下半身。

    “被栓计了。”穆砺琛努力动着舌头,感觉麻木感在渐渐褪去。

    沈弄璋脑海里闪过一些疑惑——莫不是那个新女婿,便是穆砺琛?是山匪们乱哄哄的,将穆砺琛送错了房间?

    脱口而出“你是那个新女婿”时,又觉不对,似乎不通……

    但对周围埋伏山匪的紧张、赤身裸体的羞赧和对穆砺琛的担心刹那间一同涌入脑内,再一次挤走了那些怀疑,轻声问道:“没受伤吧?”

    语气有些没底气,却又有些开心。

    以为醒来就要和山匪头子拼命,绝没机会走出这关门山,更看不到穆砺琛,没想到他竟然也上了山,不问可知,是为自己。

    “嗯。”穆砺琛听到“新女婿”三个字,有些刺耳,却立即应了一声,语调令人难以捉摸。

    “那我们怎么会在同一间房间?”沈弄璋纳闷。

    “哼……”穆砺琛发出一个长长的拐来拐去的音节,像是没力气的愤怒,又像是疼得直哼哼。

    “受伤了?你和那些山匪动手被伤了,还是……”沈弄璋猜想着可能是穆砺琛大闹礼堂,死了山匪头子,却寡不敌众,所以和自己关在一起,但衣服被脱了,还是不通……

    一边推测来龙去脉,一边又担心穆砺琛,见他不话,沈弄璋皱皱眉,咬了咬嘴唇,声问道:“是我踹伤你了吗?”

    方才太过慌乱,她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踹了穆砺琛哪里,这个问题,有点严重。

    “嗯。”穆砺琛又莫名其妙的哼一声。

    “被山匪伤了的话,别话;没受伤的话,回应一声。”沈弄璋避重就轻地问道。

    穆砺琛很不想回复,但又怕惹沈弄璋不高兴,不情不愿地闷闷回应“嗯”。

    沈弄璋这才舒了口气。

    地上很凉,沈弄璋的脚碰到地面上便有了清晰的感觉。稍微撑起身体举目环顾,这房间已完全布置成了婚房的模样,却是一件衣服也没有。

    他们两人被脱下来的衣服,似乎都被山匪收走了。

    沈弄璋伸手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努力想厘清眼前的事态,收走衣服是防止他们逃走?

    所以穆砺琛当真杀了他们的大当家?那为什么他们两人还活着?

    穆砺琛如果是新女婿,他的新娘又是谁?是那个新娘不想杀他,又因为大当家死了不能嫁她,才将他和自己囚禁在一个房间?

    两人两人从床上掉下来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人进来,所以……门外无人?!

    这些山匪认定取走他们的衣服,又下了迷药,他们就没有办法逃离?

    嗯,照眼前的情况看……确实没办法逃走。

    沈弄璋头晕脑胀,一边思考着,一边心疼还在地上受凉的穆砺琛。

    穆砺琛身强体壮,倒没觉得凉,但他已经知道了那些混账的目的。

    这是他与沈弄璋最为亲密接触的一次机会,不是他迫切想将生米煮成熟饭,但两人已经赤裎相见,看这房间的布置,两人显然也拜了堂,名分既定,他还怕什么!

    “凉。”厚脸皮地示弱,发现舌头很配合自己,竟然能清晰地发出正确的音来。

    遍寻不到衣服,沈弄璋又担心穆砺琛受寒,没奈何,只得红着脸将薄被匀了一半裹住穆砺琛的身体,自己缩在穆砺琛的背后,与他同享一张薄被遮身,又极力避免二人肌肤接触。

    离开完全不可能,他们的头发还绑在一起。

    沉默了半晌,能清清楚楚感觉到身侧的沈弄璋的温热体温的穆砺琛又了一个字:“冷。”

    沈弄璋也有些冷,只和穆砺琛贴得近的皮肤才觉得暖和。

    握拳试了试,力气又恢复了一些,费力地伸手将穆砺琛的身体翻过来,让他可以呼吸顺畅,同时为他裹紧了被子。

    自穆砺琛醒来到被踹到地上趴了半天,这会儿才看清沈弄璋的脸。

    眼睛有些红肿,哭过!

    平时白玉似的一张脸,现在已经成了明艳的粉红色,不用靠近都能感觉到热气蒸腾。粉红色一路从下颌蔓延到纤颈,再到露在外面的锁骨和肩头,整个人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你好美。”情不自禁地,穆砺琛称赞了一句。

    沈弄璋缩了缩身子,重新躺下,声嗔道:“不许看!”

    后背突然压到两人系在一起的头发,重新拿起来,端详着像两匹黑缎子一样的头发连接着彼此,脸越发红艳,伸手去解那红缨。

    “别解!”穆砺琛突然阻止。

    沈弄璋转头看向穆砺琛,眼神疑惑,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能正常话了?”

    穆砺琛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绑住两人头发的那段红色缨络,肃色道:“这缨络可不是你能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