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女儿
京城很热闹,尤其是几条主干道和护城河岸,爱好看龙舟赛的人就去河边,爱好看舞龙耍狮的人就在街上看着一条一条长龙从自己眼前走过。
各家各户的公子、姐领着仆从纷纷在街上张望,看到认识的人,便聚在一起,临时凑一个团体。
今年乌拉那拉家在隔壁大伯家过端午节,午后,趁着阳光大好,安蓉、安敏就和兄长们一道出来逛街。
二哥、三哥不在,大哥还要领着大嫂去过二人世界,于是安蓉就缠上了二堂兄博英、三堂兄博树。
安蓉的大伯诺穆齐年过五旬,嫡长子博明三十岁,次子博英、三子博树、四子博轩都是庶子,大伯母生嫡长女时伤了身子,再无生育,所以后面的都是庶子庶女。其中博英、博树身子较为弱,博轩十五岁,这次军校招生被收进军校了。
博英自然也早就成亲了,膝下孩子比安蓉、安敏年纪还大,他没有带妻子上街玩耍的意识,所以带着儿子。
博轩十八岁,已经定亲,但还没有成亲,不过估摸着也会趁着今日在外面和未婚妻见见面,话来着。
博英牵着儿子,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两个堂妹,心中有点发苦,他心中不断地给自己加暗示,千万不要把堂妹给忘了啊,不然……好像忘了也没什么关系,堂妹聪明机灵,肯定不会出事,且堂妹不出声,谁也看不到她。
街上人很多,博英叮嘱三弟博树看好堂妹安敏,不然人多被人贩子抱走了,那真是欲哭无泪。这样看来安敏倒是比安蓉更麻烦,反正他可以肯定安蓉不会被人贩子抱走。这样一想,博英就有点囧,似乎堂妹那奇怪的存在感低下的特性还是一种优点。
博英低下头看着手上牵着的女孩,安蓉转头看他,好奇道:“二哥,你看我做什么?”
博英抿了抿唇道:“安蓉,你千万别松开二哥的手,不然二哥转头把你忘了,到时候你就只能自己回家了。”
安蓉笑眯眯道:“哎呀,二哥,你放心,就算你把我忘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博英摸了摸堂妹的脑袋瓜子,道:“安蓉,别考验堂兄的心脏。”
大家走得很慢,看到前面舞龙耍狮队伍过来了,便退到街边。所有人都往街边退,就导致人挤人,安蓉、安敏只看到四周全是大腿。
安蓉有些郁闷,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只希望这舞龙耍狮的赶紧走,大部分人群跟着舞龙耍狮的走了,很快他们这片周围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三哥,去年宫宴时,她无缘无故欺负我。”安敏拽紧三堂兄博树的手,她突然看到五米之外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博树没有听清楚,弯腰仔细听来着,然后他诧异的顺着安敏的视线望去,发现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穿着一身精致的衣服,头上戴着两朵红色的绢花,她好像也看到了安敏,的年纪,俏脸一沉,别还挺有几分吓唬人的气势的。
“你知道她的身份吗?”博树看到女孩周围的人,好几个他已经认出来了,微微蹙眉道:“安亲王府的公子、格格。”
安敏正在苦思她是什么身份?除夕宫宴后,她后来就给忘了,额娘没有问她,她就彻底没有想起来。
德宁格格自然知道,她问了儿媳妇兆佳文玉和安蓉,知道郭络罗希珍的身份,也猜到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安敏,但这事不好追究,索性就当孩子架,只要不是大问题,大人就不过问了。
博英牵着儿子和安蓉走了过来,纳闷道:“三弟,你们看什么呢?”
安蓉探头一看,双眼圆睁道:“二哥,三哥,就是她,她除夕宫宴时,居然欺负姐姐。”
安敏还狠狠瞪着郭络罗希珍,郭络罗希珍也瞪着她,两个女孩玩瞪眼游戏,好似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输了一样。
博树后退一步,低声道:“二哥,我知道她是谁了,应该就是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家的格格。”
安亲王府的几个公子、格格也发现了郭络罗希珍的异常,看到博英、博树两人,双方遥遥拱了拱、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对方很明显没有想和博英、博树寒暄的想法,很快就催促着大丫鬟牵着郭络罗希珍走了。
而安敏的目光随着郭络罗希珍离去,变得有几分呆滞,郭络罗希珍还回头看了她一次,朝她嘲讽似的冷冷一笑。
安敏被她那一笑给震得回过神,她心中已经卧了个大槽,她知道她是谁了,不就是未来的八福晋吗?流传后世鼎鼎有名的妒妇。
但她更生气了,这个郭络罗氏有病啊,她都不认识她,居然敢她?哼,下一次,她会让她尝一尝她的厉害,别以为她是未来八福晋,她就不敢揍她!
安蓉看了看安敏,她现在应该知道郭络罗希珍的身份了吧?不过人家都走了,他们也不能杵在大街上,在大侄子看到糖葫芦就跑上前,拉拽着博英牵着安蓉也跟了上去,很快大家就把安亲王府上的一众人忘在脑后了。
来到四阿哥所的安和街街头处的大榕树下面,安蓉探头探脑看了一圈,果真看到了四阿哥,立即就丢开二堂兄的手跑了上去。
博英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大惊:“安蓉?”然后目光看过去,顿时目光一惊,四阿哥他怎么在这里?
不只是四阿哥,还有太子,似乎太子在和人下象棋,四阿哥在旁观。
早就听堂妹和四阿哥关系特别好,隐隐听阿玛额娘以后乌拉那拉家只怕要出一个皇子妃了呢。
安蓉牵着四阿哥蹦蹦跳跳的来到堂兄面前,道:“二哥,我今天要和四阿哥一起玩儿,所以你就解放啦。”
博英朝四阿哥拱手一礼:“四阿哥。”然后表情就有些苦兮兮的了。
四阿哥微微勾了勾唇,被博英的表情取笑了,颔首道:“二公子,你放心,我会送安蓉回家的。”
博英能怎么办?只能牵着儿子跟着,堂妹容易被忘记,他就盯着四阿哥呗,不过盯着盯着,也挺无聊的,博英的注意力就渐渐被转移,观看热闹去了。
德宁格格派给女儿一人两个大丫鬟,伺候着主子时间久了,她们也都总结出经验了,所以她们也不盯着安蓉,就盯着四阿哥,比博英博树两个兄长更负责。
很快,太子一盘棋下完,大家便往其它地方去了。
而所谓的冤家路窄,的就是安敏和郭络罗希珍,她们在一家酒楼外面相遇,因为熟人很多,大家就停下来寒暄一下,安敏拽着三堂兄博树的衣襟,两个丫鬟站在他们身后,而郭络罗希珍拽着奶嬷嬷的衣袖,两人离得距离很近,然后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你捶我一下,我捶你一下,等到博英博树两人发现时,这两人就差撸起袖子动真格了,于是博树赶紧把堂妹抱起来,安亲王府的公子也赶紧把郭络罗希珍带走。
“希珍,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架?上回还没有被祖母教训够吗?”郭络罗希珍听到这话,瞬间心情就特别复杂。
前生,她和外祖母的关系一直很好。但今生,从头再来才发现,外祖母其实很不喜欢她,尤其是外祖父越是宠爱她,外祖母越是讨厌她,她若是惹事,外祖父免了惩罚,那么外祖母就会惩罚额娘的生母,姨婆的日子就会越来越难过。
安蓉当然不知道安敏和郭络罗希珍冤家路窄的事情,她和四阿哥手牵手到处找好吃的去了,而且走到半路,太子也跑了,因为太子看到爱兰珠姐姐了,于是就完美发挥了重色轻弟的特色,跟着爱兰珠姐姐约会去了。
舞龙耍狮队伍是挨个街道转来转去,安蓉也没有留意到舞龙耍狮队伍是不是同一队,就是看到锣鼓喧嚣的声音过来,两人就往后退,很快人群就挤满了街头,还有从他们面前走过一些踩高跷的人,围观人群鼓掌叫好声不绝。
突然,正在吃着糖葫芦的安蓉手一把拽紧四阿哥的手,穿过人群的缝隙,震惊道:“人贩子。”只见隔着他们七八个人之外,一双手捂上了一个孩的嘴巴,另外一人立即拦腰把孩抱起来猫着腰就往后退,其他人都垫着脚尖看热闹,并未有人留意到人贩子的动作。
安蓉这一声喊淹没在喧闹的人声当中,并未引起任何轰动,她拽着四阿哥的手,把糖葫芦一扔,往人贩子离开的方向边挤边喊:“人贩子,人贩子!”
四阿哥看向两个侍卫:“林放,快追上去!”
“哎哎哎,孩挤什么挤?”“把你踩着了,看你哭不哭?”
“你们还看什么热闹,快追人贩子啊!”安蓉那个气愤啊,她拽着四阿哥挤出人群,那个孩身边的大人都还没有发现孩子不见了。
这前后也就三十秒的时间,随着舞龙耍狮队伍的离去,围观者也在跟着移动,留下来的人就较少,猛然间听到童稚的声音追人贩子,大人们才反应过来。
“我的墩儿!”孩爷爷这才反应过来,看他的年纪他应该是带孙子出来玩儿,却不想一个不慎,居然把孙子看丢了。
“人贩子在哪里?”有人连忙追问,安蓉朝前面的方向一指,然后和四阿哥就往那个方向跑,那个孩的爷爷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其他人也立即追了上去。
安蓉和四阿哥人腿,根本跑不过这些大人,四阿哥命令另外一个随从跟着追上去,他们身后就剩下安蓉的两个大丫鬟。
看到巡逻队,安蓉直接跑上前拽着巡逻士兵的衣袖,那士兵有些纳闷,低头一看,是一个女孩,女孩道:“哥哥,快快快,有人偷孩子,就在这个方向。”
这对巡逻队一共十人,穿着盔甲特别显眼,安蓉对大清的兵种不是很了解,但对街上的巡逻队却是了解的,因为巡逻队也属于她阿玛费扬古管辖。
这对巡逻队十人不认识四阿哥和安蓉,但听到安蓉这样,留下一人,其余九人立即就顺着方向追了下去,很快就追上了那些跟着去追人贩子的人群。
四阿哥派了两个随从林放、李隆去追踪人贩子,林放在前,李隆在后,后面巡逻队追上去,有李隆指引,很快就看到了林放,但林放在一片巷子深处转来转去,因为很显然他追丢了。
巡逻队九人召集了附近的巡逻队士兵一起寻找,那被抱走孩的爷爷几乎跪在地上痛哭涕零的求士兵们,求他们帮他找回孙子。
后面搜查的事情由巡逻队接过去了,林放和李隆就回到四阿哥身边了,安蓉和四阿哥看着俯首在地上的老人家,心头也很不是滋味,所以这种场合带孩子出来,一定要严加看顾,否则一个错眼,孩子就被人贩子抱走了。
因为这件事情,安蓉的情绪不是很高,作为一个作者,其实最看不得这些感性的东西,很容易感伤。
抛开这点插曲,这后面安蓉、四阿哥倒是玩得很愉快,傍晚时分,四阿哥送安蓉回乌拉那拉家。
安蓉以为兄长们已经回来了呢,却不想她居然还是第一个回来的,因为还要在大伯家吃晚饭,所以她下了马车就直接去大伯府上了。
刚跨过二门,安蓉就被弟弟抱住了,六格抬着脸委屈道:“二姐姐,出去玩儿都不带我,坏蛋!”
安蓉嘻嘻笑道:“带不动你呀。”
随即安蓉见了祖父和大伯母,还有大堂嫂,又过了大概两刻钟左右,星禅和兆佳文玉回来了,而后博英领着儿子,博树领着安敏一道回来,还未走近,远远听到安蓉的声音,博英松了好大一口气。
老夫人和大伯母、德宁格格听今日街上丢了好几个孩子,那都是心有余悸,看到几个孩子完好如初的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
一众阿哥回到皇宫,才知道柔贵人居然已经生产,且生下一个公主的事情,排序为十三公主。
听柔贵人一直没有醒来,太医柔贵人消耗太过,只怕要昏睡好几个时辰才醒得过来。
一众阿哥看过十三公主,便去了御花园,因为待会有宴席摆在御花园,只是皇宫的主子们参加,一整天没有露面的康熙帝自然出现了,他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四阿哥在猜,是不是因为今天出生的十三公主?
太子却肯定的摇头道:“不是,应该是其他事情。”十三公主只是出生在端午之日,康熙帝还不可能迁怒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如果十三公主生下来就有残疾的话,康熙帝可能会很烦心。
但太子也不知道康熙帝因为什么发愁,因为除了在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见过康熙帝,他这一天也没有看到他。
三天后,十三公主洗三之日,康熙帝赐名为敏锦,依旧养在延禧宫主位娘娘宜妃名下,宜妃只是安排奶嬷嬷和宫女们照顾公主们,基本上主要照顾公主的人还是柔贵人。
十三公主的出生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也只是上层圈子里一众好事诰命夫人们关注着,但她们现在更关注的是同样临产的兰嫔、玉嫔和丽嫔三人,而徐贵人怀孕迟一个月,生产自然又会迟一个月。
两天后,也就是五月初十,这也是大朝会,因为不知为何康熙帝这几天神色一直紧绷着,导致朝野上下都在暗暗猜测,到底皇帝又抽什么风?难道又做了阿玛不高兴吗?还是皇帝也忌讳十三公主的生辰?
今日的大朝会在巳时左右结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各部官员汇报了一下各自的工作进程,向户部就汇报一个月的税收,还有各地粮食作物等等情况,路文光他们研究的高产作物,就等这个秋天丰收之后,就会全面推广开去了。
晌午过后,永寿宫宫人到承乾宫禀报,兰嫔发动了。皇贵妃是雷不动的要到的,而温贵妃也不会缺席,以前会缺席的宣贵妃现在不会缺席了,很快该到的嫔妃都到了,兰嫔经过万般挣扎,在两个时辰之后,也就是傍晚时分生下一个公主。
又是公主!众嫔妃居然都不幸灾乐祸了,反而对兰嫔充满了同情,她怀三胎,生下四个公主,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啊!
同时,眉来眼去的嫔妃们都想下注,接下来玉嫔、丽嫔、徐贵人会生下阿哥还是公主呢?
但让嫔妃们想不到的是,兰嫔居然很平静,她虽然生产时耗费了精力,但并未昏睡过去,还撑着见了皇贵妃等人。
御书房,康熙帝看着手上的奏折,一脸深沉,他没有想到广州那边的官员和商人居然这么沆瀣一气,老虎不发威当朕是病猫?不,朕不是山林之王,真是龙,龙尾一扫,就该许多人倒霉了!
皇贵妃派人来报喜,李德全听完太监所言,嘴角都有几分抽搐,这兰嫔太没有生子运了吧?胎胎都是女儿。
踌躇了好半晌,李德全才进殿报喜来着。
康熙帝一听,有点愣神,呢喃道:“朕的十四公主。”他一下子想到还有三个孕妇,这要是她们三人生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那他儿女数量也都平衡了啊,都是十六个,但不管平不平衡,加起来就是三十二个,想到三十二份的安家费、嫁妆,康熙帝神色瞬间明朗了。
朕都没有银子用,居然敢行贿受贿,明目张胆的侵吞朝廷的银子,简直不可饶恕!管那些人背后有那些人撑腰,朕一定会严厉法办!
三天后,十四公主洗三,康熙帝赐名敏菁。
就这样时间流转很快,五月十六日,一早起来阴云密布,不到晌午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就在这哗啦哗啦的大雨声中,玉嫔瓜尔佳氏生产了,平安生下十五公主,洗三之日,康熙帝赐名为敏珊。
皇帝一连收获三个女儿,朝野内外都在背地里讨论来着,而很快要临产的丽嫔及下月临产的徐贵人备受关注。
在无人关注的地方,有人下注,丽嫔和徐贵人到底生儿生女?未免引起关注,赌注不大。
十五公主出生那天下的那一场雨带走了热气,让人们凉快了好几天,但太阳太热烈,很快京城就变得热气腾腾了。
吃晚饭时,皇贵妃也正和儿子趣:“四,你觉得你会多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四阿哥抬首看额娘,撇嘴道:“额娘,你好无趣,我又不是送子观音,我怎么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皇贵妃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她撩了撩投发,眉毛一扬:“你问我呀,额娘就告诉你。”
“你问了太医院太医?”四阿哥毫不意外,其实太医院有好些太医都可以通过把脉把出来,不过为了自己的命着想,他们绝对不会告诉嫔妃,只是自己医术不到家,无法通过诊脉的方式分辨出是男是女来着。
“你就不能让额娘得意一下吗?”皇贵妃郁闷道,但正要话,宁巧急匆匆跑进来,屈膝一礼:“主子,丽嫔娘娘要生了。”
皇贵妃和四阿哥相视一眼,曹操曹操到啊!
皇贵妃去储秀宫坐镇去了,四阿哥独自吃完晚饭就回阿哥所了,现在都过了戌时了,不知丽嫔能不能在今晚生下来?
不过很显然,丽嫔没有在他睡之前生下来。
一觉睡醒,四阿哥洗漱、练和吃早饭,苏顺汇报给他,丽嫔在子时过后平安生下一女,是为十六公主。
好嘛,这老天爷是给她们四个人非常公平的待遇嘛,一起怀孕,一起生女儿!
三天后,十六公主洗三礼,康熙帝赐名敏丹。
康熙帝感觉有几分莫名,想到他一个月内就收获了四个女儿,女儿的数量一下子赶超儿子,这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这下唯一的孕妇徐贵人就更加备受瞩目了,大腹便便的徐贵人安分的呆在景仁宫养胎,后宫嫔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的状态怎么样?
徐贵人、徐贵人压力山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