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见钟潜在收拾摊位，便把刚刚心里酝酿的事和他了起来，“你这烤鱼摊子不如搬到我隔壁去吧。”

    钟潜有些意外，“为什么？”

    “你周围都几家卖鱼的了。如果你只卖鱼的话，我倒不什么了，但我看你，好像更在乎这烧烤摊子。”古镜迟疑地道。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钟潜倒没否认，“卖鱼只是顺带……其实，我就是想把这摊子弄起来。”

    “为什么？”古镜不懂。如果有食材，弄这样个摊子是没问题的。可现在的问题是，烧烤的原材料都稀少呢。

    “这是我爸交代我的。”钟潜揉了揉鼻子。“我们家灾难以前就是开烧烤的……西区最出名的钟家烧烤……就是我们家的生意。”

    古镜恍惚记得是有这么一个口碑不错的馆子，主要卖烤鱼的，还做其他的烤串生意。他和以前的同学去过两次。

    “我爸临死的时候都惦记着……我会饿死。逼着我学他的手艺……我以前，只知道游戏，宅在家里，大学混了个三等学位，回家就啃老……末世来了，还是我爸挥舞着火钳和菜刀，把我从家里给救出去的……”钟潜的眼睛仿佛被一片油膜覆盖了一般，折射出了冷冰冰的寒光，“他老人家把我救出去了……拖着我跑了几十里，我才发现，他在救我的时vv尐vv网v候……已经被丧尸抓伤了。”

    古镜有些意外，“几十里？”

    “你一定觉得我在夸大其词。被丧尸抓伤顶多一个时就会有变化的是不是。我们俩跑了几十里，怎么都超过两个时了。”钟潜默默地收着烤架上的铁钳子，阴郁地道。“也有……发作慢的。”古镜声回道。

    “是啊！”钟潜看向他，“我爸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教我怎么做烧烤，怎么照看好火候，什么时候下调味料最及时……他是觉得，一旦他走了，我肯定活不了。但是……还是抱着‘万一’的期望。万一他这没用的儿子活下来了怎么办？以后没有一技之长怎么办？他的儿子除了会怨天尤人，会拍键盘沉迷在游戏里头……别的，什么都不会。”

    古镜有些能够理解钟潜爸爸的心思。尤其是在自己快要比孩子先走一步的时候……总是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把自己一辈子的经验尽可能地传授给孩子们……让他们今后的生活，少些波折，顺顺畅畅。可如果只够时间传授一项经验，所有的父母都会教给孩子们一一生存下去的技能吧。

    “我爸最了解我。所以，他逼着我发了个毒誓：一旦日子太平了，我就必须把他的烧烤摊子重新开起来。不得不，他老人家这一步还是走对了的。半年前我才回来龙京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要弄这么一个摊子。直到……我遇到了花子。”

    “他让你开的？”古镜心里想不会这么巧吧。

    “花子是在一个下大雨的夜里，叼着条鱼悄悄地出现我家里的……我那时候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差点儿都饿死了……是花子的那条鱼，让我重新活了过来。”钟潜着，目光转向一旁搬东西的瘦高个男人身上。

    花子好像知道他在看自己，同样回头看着他，朝他露出了一个没有任何防备的单纯笑容来古镜的视线在他俩之间转了转，会心一笑。

    “那天之后我才想起了自己对父亲的承诺。于是，我和花子历经几番周折，才把这摊子弄了起来。”钟潜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当然，我们俩不善经营，生意一直这样，只能够维持饿不死的状态。”

    “也不是不善经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过，会慢慢变好的。”古镜安慰他。

    “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这个摊子维持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父亲。”

    “那我们合伙吧。”古镜坚定了决心，“你也看到了，不是你的手艺不好。你烤的田鼠肉，很受欢迎呢。”

    “是肉香。”钟潜这句话得倒不是客气话。

    现在的鱼因为缺少足够的食物，长得不，味道也不比以前。而且，因为是他和花子花了很多精力扑捉的，他的定价很高，这也是他的生意无法好的原因之一。但，他吃过田鼠肉后，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了，最主要还是味道的关系。

    “我家里在养田鼠，很快就会有很多肉供给的……成本比你辛苦抓这些鱼要低得多。”

    古镜憋着一股劲儿道。

    “这……能行吗？”钟潜还是有些怀疑。

    “能行！”古镜指着集市上的人流量，“你看吧！人越来越多了……哪怕一天只有十几个人买你的烤肉，也能有的赚。我们那地方都是猎人聚集的地方，买得起肉的最先去的就是那里。你的手艺好我的田鼠肉香……你还怕买得起的不肯花那一丁点儿粮食？”

    “嗯！”钟潜重重地点点头，“古哥，你得对。”

    “还有，那里地方宽敞。”古镜拍拍手，“以后，够你支开摆上几张桌子的了。”

    钟潜想到了支桌子的场景……眼神里头终于不再是一贯的冷漠神情了。

    在回家的路上，欧雷碰了碰古镜的胳膊，“镜子！你干嘛这么热心要帮钟潜呢？”

    “其实一开始，我的心眼儿也不单纯的。”古镜老实地承认道：“我是觉得咱们家要是田鼠多了，以后卖田鼠肉天天出门太麻烦，就想着他要是能从咱们这儿把肉都销出去，也省了咱们一份力了。后来……”

    “后来是听人家讲了那么个故事，你就心软了吧！”欧雷笑道，“你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他那生意做的实在太不靠谱了。”卓君尧已经听他们过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出言分析，“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一桩生意。付出得多，自然希望得到的回报也高，只可惜，放在眼下的环境里，还行不通呢。”

    “你以为谁都能像咱们家这样，做无本生意？”古镜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咱们家……也就多亏了儿子了。靠咱们仨任何一个，现在，也还在吃饼渣呢。”

    “那是那是！”爸爸们虚心地低头受教。

    回去了之后，古研自觉地从大爸的怀里爬下去，坐到大枯树底下，继续搓树枝。

    自那些毒种子下地之后，他就没有再感受到过大枯树的‘脉动’了。不过，固执的他还在坚持自己的动作……已经有些走火入魔。

    他很期盼着能够再一次地做个带‘启示’的梦。只是，周公一直没能如他所愿。

    “完了！我忘记买那家的家鸡了。”大爸爸回到家后一直觉得自己有事没完成，神神道道地嘀咕了好半天，才琢磨起自己忘记的事来。

    “明天再去吧！那玩意儿不便宜，买的人不会太多。”二爸宽慰他道，顺便又把多余的菜叶子给剪下来，分给家里动物们吃。

    羊的肚子已经显怀很明显了，从下面看像吊着个大肿瘤一般，大概是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新环境，这母羊吃东西也比以前多得多。

    二爸忍痛地看着母羊吃完了一把菜叶后，凑到他手边来舔他的手，咩咩叫。默默地拿起剪子去了隔壁。

    二爸一走开，大爸和伯伯们就自觉地蹲了过来，把母羊围成个圆圈。

    “有四只羊羔……”大爸的口水在嘴里翻江倒海。他每天都要看一下母羊肚子里羊羔的生长情况，幻想着自己要是能够吃上一只，该是什么样美妙的滋味。

    母羊顶着巨大的压力，已然从善如流。

    “你们别再看了……我在一旁都被你们给吓着了。要是母羊到时候不下奶怎么办？”

    “那就吃了它！”大爸嘿嘿笑道。

    古镜拍了他一巴掌，“你就惦记着人家那点肉了。没出息！”

    “只要是肉，我都惦记。”大爸更加没出息地道，然后捏了捏古镜的腰身，“我最惦记的……还是镜镜的肉肉。”

    “去你妈的！”古镜踢了他一脚，又勾住他的一条胳膊，“走！让老子见识见识你有多惦记。”

    卓君尧抱着一大堆的地瓜藤从隔壁回来，把地瓜藤分了一半扔给母羊，“你吃的可比我要多多了。要是不下奶，我就吸干你的血。”

    也许是这位‘饲养员’向来温和的表情一改变，还挺能吓唬羊的。母羊特别乖顺地晃了晃脑袋，躲在角落里认真地吃它的口粮去了。

    “二狗~你来不来！”大爸拉开卧室的窗子，光着膀子朝下面喊了一声。

    卓君尧眼里一阵兴奋的光芒闪过，“等、等我！我去洗一洗。”

    “快点来！镜子身上可舒服啦！”

    “来.来啦！！”

    正在搓种子的古研听到这动静，睁开眼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拜托！！不要喊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似的。

    现在周围陆续都有邻居了，低调！低调啊！爸爸们。

    正对门那家院子的阁楼上，两只黑洞洞的望远镜对准了古镜家的院落。“三少，您看见了吗？”

    “他妈的，只看到一个枯树顶……别的什么都看不到啊！！”

    “三少，您到底要看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