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人默默地看着宋至圣和梁友兵的车从他们家门口开走，直到车子驶离了他们的视线所及范围，这一家人集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各自心中的担忧一点点地宣泄出来。

    古研沉着脸转身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索着刚刚得到的线索。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宋至圣和梁友兵还有一层关系，并且，他们的关系看上去比想象中还要亲密。

    “他大爸，他二爸！你们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古镜悄悄地和身边两个男人通气，“那家伙咱们有十几年没看到了吧。咱们一直都在提防着A博士，没曾想他也在龙京，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混的也不错的样子。”

    “梁友兵是A博士的得意门生。”卓君尧似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他来咱们这里，是偶然还是一早就有目的的呢？正好那个‘大同’就在咱们不远的那条街上。”

    卓君尧的敏锐问题正是让古镜他们内心真正揣揣不安的缘由。

    “那个孩子……”欧雷沉吟道，“那个叫至圣的孩子会不会是专门为了接近咱们，试探咱们而来的吧？梁友兵培养出来的？”

    元珀默默地跟在爸爸们的身边，听到大爸大胆的猜测，已经把宋至圣给设想成有目的地接触他们，他虽然不喜欢宋至圣，但直觉告诉他，那家伙不会这么做。于是他突然插口道：“不会的！他是宋首长的儿子。”

    这又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古镜他们停下脚步一致性地看向元珀，“真的吗？宝？”元珀点头，“真的。他自己的，大宝也知道。”

    “宋毅的孩子……？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了？”古镜喃喃自语，“这件事得问问习晗，看他知不知道。”

    “那个梁友兵刚刚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咱们的身份似的。”欧雷安抚着家里人的心，“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这几天出门要格外心。”

    同一时刻，梁友兵在车里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开始出声询问宋至圣有关古家人的消息。“起来，十几年前我就来过这里，见到过那家人呢。没想到十几年后还有机会再度相见”

    “研有一个很大的家庭，每个家人都挺好的，除了那个子……”宋至圣想起了他的‘情敌’元珀，微微地磨了磨牙齿。

    “哪个子？”梁友兵第一次从他的宝贝作品的身上感应到‘嫉妒’的情绪，饶有兴味地坐直了身体。

    “元珀！”宋至圣对梁友兵一向没什么秘密，“那子是研的未婚妻。哼！不就是和研一块儿长大的吗？”

    梁友兵从宋至圣的口吻中听出来了一些消息了，“未婚妻啊！！？看样子至圣喜欢那个叫研的。”

    宋至圣羞涩地摸了摸脖子，“研很好！”

    这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初恋。

    梁友兵在脑子里搜索对应的人脸，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记住除了卓君尧之外的古家人的长相。他撇撇嘴，伸手搭住了古研的肩，“你是真的长大了啊！”

    “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结婚？”宋至圣兴奋地提问。

    “哟，已经自己考虑这么多了吗？”梁友兵轻轻摸了摸他的肩膀，“就真那么喜欢人家？”

    “嗯！我一定要和研结婚。”宋至圣看着前方，目光坚定地道。

    梁友兵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这个怀春少年此刻的样子，神情变得恍惚迷离起来，他的声音轻飘飘地在宋至圣耳边回响：“至圣~~~明天记得来实验室，我给你好好做个检查吧！”

    习晗得到古家人的电话，把司徒留在军部，自己带人回到了古家。一回来就被古镜他们拉到客厅，问起了宋毅家里的事。

    “他是有个儿子。”习晗承认了宋至圣的存在，“但听是个养子。大概是十二年前收养的吧，我还在他的办公室见过一回，是个挺酷的孩儿。”

    “酷？！”古家人没办法把这个字和刚刚在他们家上蹿下跳和宝抢东西的那位子联系上。

    “是挺酷的。一身的杀气！”习晗不知道古家人在想什么，他自己的脑子里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当年那个孩儿瞳孔里头的血气。

    这就更扯了。一身杀气？！的确定是他们今天接待的那个子？！

    “知不知道他这儿子是怎么来的？”爸爸们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人家养个儿子我还问那么多干嘛？显得我好像对他还有什么似的。”习晗觉得挺好笑地摆摆手，“反正吧，我觉得肯定不可能是从正常渠道收养回来的。那样的孩子……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见古家人神色迟疑，习晗也起了别样的心思：“我你们叫我回来，就为了这个？”

    “今天我们见到梁友兵了。”古镜由此拉开话题，向习晗详细讲述了今天的事。

    “不可能。除非他宋毅收养了两个儿子。否则，我看到的那个绝不可能像你们口中描述的这个一样。”习晗表示难以相信。

    那样阴鸷的眼神，浓重的杀气，一个孩儿怎么可能短短十来年就遮掩掉的？

    “他……应该不是人。”欧雷的话让习晗心中疑惑稍稍得解。

    “如果不是人类的话，倒是可以解释我们对他不同的看法。”毕竟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非人物种可以办到。

    “问题是……”古镜悄悄地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人，又跟梁友兵有亲密的关系。他二爸由此做了个大胆的推测……”

    习晗跟着压低了声音，屏住呼吸，“怎么？”

    “那子或许……是梁友兵实验下的产物。”最后这一句，古镜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这是刚刚卓君尧思索了两个钟头，大胆做出的推论。

    他们曾经亲眼看到过梁友兵的私人实验室，以及他拿着孩童做实验的真实画面。那个家伙极度的自我，如果不是对他有用处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对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孩子这么好？

    “当年咱们不是怀疑过梁友兵坑林月如的背后还有别人在操纵吗？后来种种迹象表明，那位宋首长似乎就是幕后主脑。也就是……梁友兵一直以来就是宋毅在背后支持的。”这件过去了十几年的往事，只有卓君尧记的最清楚了。

    “他能够在‘龙京’潜伏这么多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背后之人只有可能是宋毅。”习晗的心思转了好几圈儿，已经十分确定了，“……我想起一个消息，早些年我的线人就曾经透过给我一个消息，是宋毅私下里在扶持一些科学家，全都是他个人出资。当时我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大意了啊！我一直以为他是在搞土质优化研究，毕竟当初‘沃土’就是他主持下诞生出来的。”

    “他想干什么？”古镜担忧的是这点。作为领导者秘密扶持一些对自己有用的团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题是，宋毅和梁友兵甚至和A博士他们都有私下里的连通，怎么想都让他们感觉挺不舒服的。

    大人们在楼下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古研在楼上也在纸上写写画画地盘算着什么。

    梁友兵的出现勾起他心里不好的回忆。当年，种种痕迹表明，从人贩子手中买走初他们那些残疾孩童做实验的幕后黑手就是梁友兵。一直以来，古研都想找到相关人员问清楚，初最后被怎么样了。

    哪怕……知道他已经不幸遇难，他也想进一步地知道具体的情况，以及最终是怎么善后的那孩子……总是会在他的噩梦里徘徊。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初具体长什么样了，但那孩子畸形的手掌和脚掌，他一辈子都忘不掉。有时候他甚至会在梦里梦到元珀的手脚突然发生病变，变成那种畸形模样。每每那种时候他就的两个心脏就会出现绞痛感。

    古研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不要想到那种会干扰他的不好画面。

    他相信有因果、魂灵这种东西。因为他自己就在经历这些。所以，他很愿意相信当年那个自己没能保护好的孩子……一直在等着自己找到他。

    既然梁友兵出现了……那么这件耽搁了十几年的心事，应该做个了结。

    古研合起了书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锁住了房门，随即悄悄地开窗户，极其谨慎地翻了出去，身形迅速消融在了黑夜之中。

    元珀在楼底下安安静静地聆听着大人们的交谈，突然觉得胸口漏跳一拍，竖起耳朵来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又见比他听觉更敏锐的大爸二爸都没有动静，于是自己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大人们的话语中。

    “哦？”梁友兵替宋至圣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口，“你是你和一个人类孩子成了平手？”

    宋至圣倨傲地扬起了下巴，“我是让这他的。他就是个普通人，我才不屑对他下重手。”

    “真的假的，你确定没有用全力？”梁友兵调侃他，“别不是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逞能，故意这么表现得吧？”

    宋至圣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坚持自己.,.网m.xitXt,,的法，“当然！我只用了七分力。”

    “七分？”梁友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七分……也是挺不可思议的了。”

    “老师，你什么？”宋至圣没有留意他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梁友兵拍拍他宽厚的肩膀，“进去吧！你父亲已经回家了。”

    “好的，老师！”宋至圣自己整理了一下领子，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的笑容慢慢被他给收敛了起来，他整个人的气质一点点地变得阴郁深沉而冰冷，眼睛上有一层薄薄的油膜快速闪过，眼神再度聚焦，里头一片冷艳刺骨的血色红光。

    “老师！？”他的声音跟着沉下了两度，“……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