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连下二十二天，‘零区’各地陆续出现了一些尸首，大部分的尸首都是新近死亡的，还有一部分是死在家中无人发现，直到臭气熏天之后周围邻居报警才得以知晓。

    这其中不少的死亡原因竟是因为饿死，还有一些则是被闯空门的杀害，陈尸家中。一时间专区各地上空本来就阴云密布的天气现在更是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不安来。

    大雨几乎让所有的工作都暂停了，就连报纸都是每日发售变成了一周一发，并且还不准时面对已经濒临瘫痪的生活和工作，在持续向社会各界人士请求道德支援十几天后无果的宋毅，怀着沉重的心情开了粮库，放粮赈灾。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从企业家有钱人嘴巴里抠出那么点儿粮食来帮助他舒缓眼下的局面，维持稳定。谁知道，企业家有钱人们都不傻，也在互相盯着，观测着动向。

    这种事本来就是有人带头才好出面。结果，闹了半晌没人带头，大家便有充分的理由安慰自己——别人都没捐呢，凭什么自己得捐。

    直到陆续发现的尸首越来越多，宋毅才认清当下的现实，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这是‘零区’基地建成之后第二次大规模的开仓放粮，第一次是在当年宋毅当上大首长后哪怕天上仍然下着瓢泼大雨，人们还是带着雨具准时出现在了领粮的地方，按照各家的人口登记来领取‘人头粮’。

    本以为有粮食吃了，基地内外的死亡事件能够减少，没想到，却在一夜之间呈井喷数字暴增。

    习晗将手头拿到的所有死亡现场报告交给了古镜他们，重点向卓君尧问道：“二狗你好好看___网.ｘītxt._看……这些死掉的人有什么相同之处？”

    卓君尧不解地拿起来先翻看了几张，脸色越来越难看。

    古研一直紧张的内心这会儿缩紧到了极点。肯定出了大事了。

    “他们……”卓君尧抬眼看向习晗。

    “你看出来了吧。”习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前面那些饿死的民众里头有几位被证明是僵尸。后面这些新近死亡的名单里头，有一大半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但是尸检结果显示，他们很多身体里的血液含量已经严重不足……”

    古家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神色都大为震动。

    “换句话……他们是被僵尸袭击致命的。”习晗到这里，眼神已经变得辛辣凌厉起来卓君尧的两条眉头几乎快要纠缠在一起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那些现场照片，还有被特写部位那熟悉的獠牙痕迹。

    “怎么会这样？”卓君尧喃喃自语。

    “大雨连天，城里头果蔬从少量流通到后来干脆没有流通的了，人还能靠吃各种杂食为生……可是这么些年来一直和人类混居的他们，基本算是断了食。哪怕出去偷、去抢……下这么多天的雨，地里长的那些没有被枪收走的果蔬也被雨水给泡烂了。”习晗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其实这事在我们军部内部也有发生。不少同僚最近都处于萎靡不振，精神恍惚的状态。大家把还保存的蔬菜果子都尽量先给他们吃……但，架不住东西不多，人数众多啊。”

    卓君尧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当年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杀过人。这情况，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对劲，所以才先来问你。”习晗道：“当年的环境和现在不同，当年咱们身边也没这么多僵尸存在，但经过这十几年的发展，这城里吸引了不少来此定居的僵尸族群，他们更分散、自我、独立……不像进化种那样难以遏制，又能够在各行各业用到他们……这也是宋毅为什么没有压僵尸族群的最重要原因。但，如果这种死亡事件继续上升的话，新的危机恐怕就又要从天灾变成人祸了。”

    卓君尧赞同地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就不客气直了。我希望你能够查查看到这到底是偶然的袭击事件，还是有规模有组织的计划。然后，我还希望你能够……理性处理他们。”习晗到这里，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另外那只手的手背上，并用力地紧了紧。

    习晗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仅需要二爸调查原因，还希望他能够大义灭亲。

    古镜和欧雷有些担心地看向二爸。二爸虽然作为初代，可很少去理会他的‘后世代’们，也没想过要操控他们，利用他们。他这个王，在自己同类眼里和心中也是可有可无，甚至没留下过信息的存在。可以整个僵尸族群都是如此，除非有人特意拉拢组织，否则，他们更倾向于以单个个体或者家庭而行动。还有一点便是十五年前，那次习晗在广场斩杀僵尸的行动，给了这些老一辈活着的僵尸们一大冲击，自那之后，这个族群更加不会参与任何群体、组织，生怕再遭遇当年的事态。

    其实如果没有这次连降暴雨带来的各种生活影响，这一群体就像普通人一样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彻底地融入到和人的各种生活圈子中。

    然而……他们到底和人类存在着本质的不同。缺少蔬果的他们，在经过十几年的繁衍教育之后，那些年轻一代们根本不会记住老一辈们曾经吸取的教训，甚至根本不会委屈自己，忍饥挨饿。

    “从伤口的深度和两齿之间的宽度来看……应该是年轻的‘新世代’们做的。”卓君尧拿着照片和古镜、欧雷他们分析。

    要这世上谁最了解他们，莫过于他们彼此了。

    “看这两齿之间还有微微下陷的凹痕，猎食吸血的不会超过十六岁。”欧雷指着照片道，“十六之后门牙会萎缩，这个凹痕明显是门牙留下的痕迹。”

    “前面那几位饿死的年龄都在四十以上。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才懂得珍惜人的生命。”

    古镜的口气难免有些感到惋惜，“他们宁愿自己饿死也不会轻易对周围的邻居朋友甚至路人出手。可年轻一些的，没挨过饿，基本克制不住自己。”

    “我希望能够在这件事没有扩大之前，解决掉它。”习晗只能把这事委托给他们，“现在这些消息还被压着呢。要是传出去……情况就更糟糕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隐患存在，我们当然义不容辞。”古镜替卓君尧做了回应，并悄悄握住了他的手，给他最有力的支持。

    ‘太古街’上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警笛声。听到这动静的古家人站起身来往外看去。

    大白天因为阴雨的关系，光线不是很好，阿丁伯伯带着一身的水汽从外面回来，进门后先向里头的人解释：“前头街口发生了抢劫袭击案。”

    “抢劫？”

    “他们是抢粮食的。”阿丁伯伯左右看了看，“人好像没了气息。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死的是皮鞋店的老刘。不过……我觉得而不像是单纯抢粮的……抢粮没必要杀人。老刘……浑身苍白血色全无……我怀疑……”

    习晗重重地压下眉头，“我去看看！都敢跑到‘太古街’来杀人了。”

    ‘太古街’街头就有警局，而且这里住着军部大首长习晗的事附近都知道。谁敢跑到这里来动太岁头上的土？

    古研满面愁容，“敢跑到这里来的……并不多。怕是……”

    他这句没完的话让其他人跟着警觉起来。

    ―1泊是杀人者就是他们这条街上的邻居啊！

    人死在离古家有一段距离的‘太古公寓’附近垃圾站旁。

    古家人赶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围观了一部分附近的居民。

    不少人都是冒雨出门领粮食的，听老刘是被抢粮的杀了，这些人都把粮食藏在雨衣之下，用衣服牢牢地包裹住。

    警局的人正在勘查现场，只是因为雨下得太大，地上的物证很快冲刷干净了。

    古研站在人群后头，透过缝隙看着那被裹尸布草草盖住的尸首，神情肃穆专注。

    刘老板的身上有着搏斗后的痕迹，明他遭遇袭击的当下并不是马上就被制服的，也明对方不是个娴熟的犯罪分子。

    习晗带着卓君尧进到了现场中央，检查尸首去了，卓君尧上来就查看老刘身上各处的主要动脉，试图寻找到齿痕。

    元珀拉拉古研的手腕，“大宝！看那个家伙。”

    古研顺着他示意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围观的人群里有个年轻一直盯着卓君尧的动作，在看到他寻找的是动脉血管之后，年轻明显地身体一僵，渐渐地撤着脚步往后退。

    古研和元珀相视一眼，同时往后撤脚步，默契地跟上了那个离开现场的年轻人。

    “我认识他，他叫钱。”隔着一段距离，元珀的声音压的极低，并被雨声给淹没了绝大部分。

    “哦？”

    “他是咱们街上的，以前和我们也一起玩儿过，是个挺老实的家伙，刘迅还欺负过他呢，他都没有生过气，脾气很好。”元珀又道，“只是不知道他不是人。”

    古研拉着元珀快速闪躲在一面墙的旁边，“他拐弯了。”

    “这里好像是他们家。”元珀仔细地回想了片刻，才道：“他们家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家人，兄弟姐妹都有四个。”

    “那颗真是糟糕透顶了。”古研不舒服地摸了摸心口，“你去找二爸他们，我先过去看看。”

    “不行！”元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古研白眼微闪，元珀立马怂了，“那你先别过去，我叫他们来了再过去。”

    古研点了下头，元珀这才放心地折返，他一走开，古研想都没想就往前面那个拐弯的巷道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