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白瑁出门前因时间紧张只知一个大概,并不知这里面具体细节,回来后又得知了扈栎已经服了白老爹,心情大好至于就缠着扈栎将龙涛之死详细讲述了一遍,只觉得这件事做故事听是极妙的,曲折过瘾。
蛟族发生的事对于涂山而言不是秘密。涂山不仅对蛟族了若指掌,甚至在里面推波助澜,心引导才致龙涛于死地。
“你们在蛟族其实一直都是有人的?可是,当初你们怎么会不知道是他们杀了扈樱。”
“因为我们以前从未想过掌控蛟族、去插手蛟族内部事务,安排些许眼线不过是惯例,数量不仅少,而且地位都不高,只是微末吏和仆役。”扈栎起此事来也很有些悔意,当初的放手却导致了寻觅千年。
蛟王与九婴订立血契是瞒着所有人的,涂山当然不知,否则,狐帝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反对他们如此短视、近乎饮鸩止渴的行为。
千年前蛟族异动,闭关多年的蛟族老太爷重新出关幽禁蛟王的消息传到涂山时,他们也并未重视。一则,那时已经知道扈樱失踪,正将所有精力用来寻找扈樱;二则,当初狐帝应下的是保全蛟族血脉延续,他们觉得蛟族内部权力争斗并不会对蛟族血脉延续长生影响,自然就将这事放在了一边,并未引起重视,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到底,涂山从未想受自己护佑的蛟族会如养不熟的狼崽子一样反咬一口。
白瑁伸手抱了抱扈栎,有些后悔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转开话题问道:“你们怎么那么有把握蛟老爷子会杀了龙涛。”
扈栎揽住她笑,为她分析:“因为如今掌权的那条老蛟非常自负狠辣又极好面子,龙涛的事其实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若龙涛仅是动了想杀了蛟王和龙渭的念头,甚至龙渭的信,这些只会让蛟老爷子不喜而已,不会对龙涛动杀机。蛟族嫡传血脉不丰,死一个少一个,既然事情未成功,那么龙涛更无需抵命。便是这两件刺杀成功了,蛟老爷子也只能忍着,因为成功意味着龙涛确实变成了唯一,唯一就意味着别无选择。蛟老爷子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样有手段和心计的孙子才能带领蛟族走得更长久,暗地里窃喜不已。
龙涛确实很了解他的爷爷,一旦成为唯一的嫡裔之后他确实能从天机台中出来。
“所以你们才让人布了那个要毒杀老爷子的局?就为了让他怒起杀孙?”白瑁听得有些糊涂,愈发不解,“既然那婢女能近身伺候,为什么不干脆使计让她毒杀了老爷子,那样蛟族肯定大乱,到时,你们推龙渭成为蛟王不是更快吗?”
扈栎笑道:“九婴真火丸杀不了他,蛟王与九婴订了血契,九婴的三昧真火便伤不了蛟王一脉。而且,他不是蛟王,以他的修为,想毒杀他并不容易。”
白瑁更不解了:“那他为什么会那样发怒?”
“他发怒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
龙涛可以弑父,可以杀弟,但不能动弑祖的念头。
近身婢女虽并未有名分,但是确实是老爷子的房里人。蛟老爷子心里哪怕再不信,但是那黑底绣金龙的腰带和那片黑色的鳞片却是实证,证明龙涛确实与他的近身婢女不清不白。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明龙涛已经将手伸到了蛟老爷子身边,可以随时监视蛟老爷子一举一动,甚至可以通过婢女向蛟老爷子下杀手。
如何能不怒?
如何能不除之而后快?
于是弑父杀弟给了蛟老爷子一个完美除去龙涛的借口。
白瑁有些瞠目,半晌才感叹道:“大家族真乱。”
扈栎道:“一个家族的衰弱必定是从内部开始的。龙涛龙渭两个,一个跋扈冷酷,一个心怀叵测,都是跟他们祖父学的,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相互算计,蛟族注定败亡。”
所以,当初他才会向狐帝建议若以后还能有蛟,将蛟抱回涂山来教养。既能让蛟与涂山亲近,又能避免再出个口蜜腹剑的蛟王。
白瑁以前很少接触到这些,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听着感觉好复杂,上次佘家是这样,这次蛟族更复杂,感觉比修炼还要难上许多!”
扈栎笑,她一直都活在很单纯的环境里,搂着她安慰:“你这样就很好,这些事你听听便好了,能想明白便想,不明白也不用强求。”
白瑁果真听话地不想这些了,但她却想到了别的,双目炯炯地看着扈栎:“你身边不会也像那位老爷子一样那么乱吧?”
扈栎立即正色道:“瞎想什么呢?我们狐族的专一是出了名的。”
白瑁撇撇嘴,不以为意,腹诽:你家就有一个撩遍了三界的,让我老爹担心不已的。
扈栎像是知道白瑁心里所想,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别去想我三弟,他是异类。”
白瑁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的脸颊,轻哼了一声。
扈栎附在她耳边徐徐地吹气:“我们可是日日在一处的。”
白瑁微红了脸颊,嘟囔:“你那座宫殿内莺莺燕燕可是有不少。”
“你若不喜欢,我便散了她们,以后只挑些童子来。”
白瑁立时不好意思起来,阻止:“别,那样对他们太不公平。”她还记得他曾过那些妖在那里的原因。
扈栎却是真心的,若白瑁不喜欢,他便散了他们。他笑道:“我让他们去别处也是可以的。”
白瑁摇了摇头:“我只是随便,若你因此就改了惯例,我会不安的。”她知道自己刚刚微微泛酸得很没道理,只钻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又强调道:“我相信你。”
扈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承诺:“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白瑁又想起了扈栎曾对自己过的话,有些担心地问他:“你们对蛟族下这样的狠手,会不会对你们不利啊?”
当初白瑁曾因他不能对蛟族灭族而动怒,如今却主动相询,担心他的安危,她为他改了不少。扈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只要最后能保住血脉延续,问题不大。”但他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转而道:“我以为你会好奇龙渭的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白瑁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写的什么?”
“写了几件事,主要是龙渭已经找到九婴封印之地,单被龙福生偷袭不愿他将九婴之事告知蛟族。他受了重伤不得不避其锋芒,避世养伤。还有就是他已经听到我们会去开封印诛杀九婴,他无力阻止,需要族中力量协助。过几日我们会让他回蛟族,再次细陈这件事,服他那爷爷亲自到这边来。”
这就是准备截杀蛟老爷子了。
白瑁有些好奇:“他会来吗?”
“会的。作为蛟族如今的当家人,他需要考虑家族的延续。他几次派人出来就是为了救出九婴,重续蛟族生机。若是听见我们会杀九婴,他一定会来相救的。”
白瑁敏锐地感觉到了话中的未尽之意,蓦地握紧了扈栎的手问:“你们是准备在诛杀九婴时将他一并杀了?”
“是。”
白瑁眼中满是忧色:“这两件事不能分开吗?”
九婴并不好杀,那位出关后就能夺权的蛟老爷子肯定也不好杀。
“这个局必须做真,不然很容易被对方识破。”
白瑁紧张起来:“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我们需要时间准备。”扈栎想了想,又道,“我明天会跟扈析去封印九婴处查看,你要不要一起去?”这是件大事,需要亲力亲为。
当然要!
白瑁忙不迭地点头,很担忧。
扈栎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放心,我们还是有把握的。”
千年时光的泥沙沉淀和围湖造田使酒湖已经不复最初的泽国气势,如今的酒湖水域面积不过才十几平方公里,但是水深却极深,最深处足有十二米。
九婴就被封印在酒湖最深处。
白瑁有了鲲珠自然不再惧水,随着扈栎到了目的地。
白瑁有些印象,当初九婴是被封印在葫芦泉下的。怪石嶙峋的山谷早已不复存在,累积了千年的湖底淤泥将那些山石树木都掩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这水底只有飘飘摇摇的水草和各式水生动物。
扈栎让两人停在了此处,悬浮在水草之上,他自己则以神识念力慢慢探查,
白瑁看着湖底静谧的世界,心里却很有些惴惴不安,很是安静地站在了扈栎身边默默无语,静静等待。
扈析不同于自家二哥的沉稳,在一旁等待了好一会儿后,慢慢凑近有些好奇地问白瑁:“你能确定是这里吗?”
白瑁不敢肯定,摇了摇头。沧海桑田,当年封印九婴时还是一片山谷,如今已经是极深的水域之下,但她相信扈栎不会判断错。于是,她最初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扈析看的更迷糊了。
好在不久后扈栎便收回了念力,解开了扈析的疑问:“九婴如今就在我们脚下约五十米处。”
白瑁和扈析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我想看看。”
扈栎笑了笑,只道了声“心些”。
念力从识海中慢慢释出,因为已经知道了确切位置,白瑁并不需要像扈栎那般广博的神识念力,只向下慢慢的探查。
穿过水草,白瑁先感觉到了一段松软厚实的淤泥。淤泥下是有怪石、有圆木,那些石块虽有碎裂,却棱角犹在,白瑁知道这是葫芦泉附近的山石,未及被水流磨得圆润就已被深埋在地底。再往下便是幽深坚硬的岩层,念力在这里面穿过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
又往下探了一段距离,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突然响起,刺得白瑁识海一荡。
白瑁知道,她靠近九婴了。她顾不得识海内的不稳,释出更多的念力往九婴处探去。她发现一个极球状物体被牢牢地裹在这岩层中,隐隐有些朦胧光华,透过那光华能看见那九婴首尾四肢与双翅都紧紧贴在一起。
九婴似乎也发现了白瑁,九条蛇头猛然用力转过来。
又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在白瑁识海中响起。
白瑁只觉这声音刺得她生疼,身子一晃。
一双手扶上了白瑁的肩,稳住了她。
白瑁清醒过来,收回了神识,就看见扈栎和扈析两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她笑了笑:“我没事,九婴好象能认出我。”
的确,扈栎和扈析两个神识念力查看时,九婴都是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反应。
按理被封印的九婴是无法感知外界的。
扈栎想了想猜测:“你师从紫帝,与封印九婴的功法同宗同源,而且九婴在被封印前正要杀你,必定对你记忆犹新,想来现在才会对你有反应。下次你别跟我来了,心为上。”
扈析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
白瑁却不愿意,立刻就要开口反驳,但在看了看扈栎关切的神情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扈栎笑着揽住她的肩,又招呼了一声扈析:“我们到附近转转。”
扈栎已经用神识查看过附近地形,何处有洞穴,何处是暗礁,何处有暗流等都一一了然了,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仍想亲自走一遭确保万无一失。
扈栎问白瑁愿不愿来,是因为他知道白瑁想来;带着扈析来则是因为他需要历练,如今是太平时期,像这样的事很难遇到,听来的经验终归是不如自己亲身经历,这样更容易记住其中的经验教训。
在这附近细心查看时,扈栎自然会提点了几句该注意何处,又该如何布阵,阵眼关键该设在哪里等等。
是在教扈析,可白瑁听得也极认真,将这些得一一记在了脑中。
越听,心里那缕抹不去的忧虑缠绕的越紧。
作者有话要:
昨天睡着了,一觉到天亮,忘记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