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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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累得狠了, 姝菡后半宿睡得格外安稳。

    睁开眼时,天色虽暗, 床榻的另一边却空着, 隔着茜红纱帐望出去,朦胧灯光里是安亲王的高大背影。

    姝菡将帐帘撩开个缝儿,恰赶上他刚褪下寝袍, 由着邓子为他套上件同色的里衣。

    于光下乍见他孔武有力的遒劲背脊, 姝菡忍不住红了脸,上面有她于紧要时不慎抓出的印痕,直从肩头斜斜没入腰线。

    她赶忙默念金刚经, 努力将昨夜鱼水之欢的孟浪记忆从脑海里驱除。

    按着规矩,今早应是由姝菡伺候安亲王更衣再恭送他上朝, 可她眼下正羞恼,暗恨安亲王明知她是初初承宠, 还往死里折腾人, 便是她开口求饶都没换来他片刻怜惜。

    所以让她起来伺候,真不大情愿。

    安亲王似乎感应到身后女人的怨念,在这个时候回头看过来, 见到一截凝脂般的藕臂在帘笼的缝隙里若隐若现。

    安亲王拨开邓子粗笨的手,几步来到帐边。

    “醒了?”着坐在床沿,半个身子也拱进帘子来。

    姝菡赶忙强撑着坐起身,因牵动了昨夜破刃的失地,瞬时连带着感到周身无一处不难受,生像被千军万马碾压而过, 可还是要在脸上勾起笑。

    “臣妾醒晚了,请王爷恕罪。”定主意不准备起身接手邓子的活计。

    如果忽略她此刻嘶哑的声色,和落到枕边的寝衣,还真是副规规矩矩认错的态度。

    安亲王昨夜得了渡化,此刻心情尚好,只将人拘紧了按在怀里厮磨,复又去捉她的檀口。

    姝菡口舌被安亲王制住,余光里瞥见邓子退出门去掩实,慌忙间用手推拒这个不知餍足的男人。

    安亲王没系好衣带的里衣便生生被她剥落了。

    安亲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蹬掉寝鞋上了榻。

    片刻后,帐子里便传出女人幽幽咽咽饮泣,却被男人粗重喘息声盖了下去。

    ……

    再醒来,已经过了辰时。

    安亲已去上朝,姝菡对着水银妆镜,看着脖颈上的红痕,简直欲哭无泪。等会儿还要去给福晋请安。

    不想,福晋派了燕喜嬷嬷来取走她的元帕,另吩咐她:这几日均不必过来了。

    姝菡当然明白,这几日是哪几日。

    掐指一算,这才五月十八,就算去掉今晚,还有两天……

    要是日日按了这个过法,她要怎么捱?

    哪里去管,如果被东院里那些格格们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定要恨得咬断后槽牙。

    铃儿这时进来问话:“主子可要沐浴更衣?”

    姝菡自然不会谢绝,也不须人伺候,只把自己浸泡在偌大木桶里,一边舒缓身体的乏累,一边思考眼下的处境。

    情势没如何艰险,也不容乐观。

    安亲王作为一家之主,就好比头顶上的天。

    天要下雨还是落雹子,均不是人力可以掌控,就算是他的嫡福晋那木都鲁氏都只能生受着,何况自己一个毫无根基可言的侧室?

    好在眼下他愿意给她做脸,不论仪典那三日,还是侍寝的头一天,都彻夜宿在她院子里,她也暂时还没有被人踩在脚下磋磨的危险。

    第二个让她琢磨的人,是作为主母的嫡福晋,姝菡将她比做屋檐上的瓦片。

    那木都鲁氏的出身算不得显赫,其父却是跟在安亲王身边的能吏,加上她生了安亲王唯一的子嗣大阿哥福元,地位不可撼动。

    姝菡心想,能顺了福晋的心意,便有自己方寸之地遮避风雨,若逆着她不得便会迎来当头痛击,闹成个玉碎瓦全。

    而福晋此刻对自己的心思,眼下还不好。

    按常理推测,没有哪个正室愿意自己的丈夫去疼宠个老婆,尤其那老婆还是被压在头顶的婆婆、太婆婆联手塞进来的。

    可是看方才,那木都鲁氏特意免了她这几日请安,那意思,似乎是愿意抬举纵容自己?

    从这点来看,便是再次印证白妤婷作为入府才一年的庶福晋,在安亲王的眼里位置非常不一般,所以作为主母的那木都鲁氏才会孤注一掷,将宝压在新入王府孤立无援的自己身上。

    这橄榄枝,姝菡却不想接。

    白妤婷对安亲王是个什么心思她不知道,但争宠这条路,除非到了生死攸关,姝菡真的不愿选。

    安亲王对她的喜爱,她不是感觉不到,可是那喜爱又能有多长久?

    她不是怀春的少女,做着“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春秋大梦。父亲和祖父两辈子加起来验证的最露骨真相只有“登高跌重。”

    何况她费姝菡何德何能,岂敢妄想当朝铁血皇子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更不必加上一条此情不渝。

    带着这样的心境,姝菡还是避无可避的迎来了日暮。

    安亲王没到晚膳再次来到海棠院。

    他进屋时,姝菡正在窗下抄经静心。

    姝菡没想到他这么早过来,赶忙直起身问安。

    安亲王走到近前,低头俯视桌上的字迹,赞了句:“精进不少。是给我抄的?”

    姝菡双手扭结在身前,安静地点头,对于一会儿将发生的事情,觉得仍有些抗拒。

    安亲王却拉着她到书案前,“怎么选了这一段?不似通常的经文。”

    姝菡扭捏着答:“是清心咒。”

    安亲王本来是环着她在身前,听见这答案,脸色有些精彩,大概也是想起昨晚的急躁冒进。

    他咳了两声,正色道:“我一会儿要去福晋那,今晚上不过来,有件正事先和你。”

    姝菡立刻感到压力骤减,扬起脸看他:“王爷您。”

    “过几日,我们要出门一趟。”

    姝菡听他的是“我们”,虽然纳闷,还是循着他的话音往下问:“是要去哪儿?臣妾也随行吗?要去多久?”

    安亲王拉着她坐下,“皇阿玛交了件特殊的差事给我,令我五月二十五那天便启程,去往热河督建避暑山庄行宫。我欲带了你同去,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三两年。”

    姝菡心下大惊:“王爷去修行宫?那您礼部的差事怎么办?是只您一个人去?还是诸位皇子都去?”

    “热河一行独由我去,圣人另派了老三去两江治水。八弟九弟这些年也试炼的差不多了,这番顶了我们进六部,想来可以大展身手。再不济,还有昨日才得了封诰的荣宪亲王在朝呢。”

    安亲王口气随意,姝菡听的却心惊。两个封了王的成年皇子被支开离京,远离了政治权利的中心,而前几日刚封了郡王的前储君之子便又进了一步,那位向来善变多疑的万岁爷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姝菡担忧地抓紧安亲王的衣袖:“您若心里苦痛,便别硬撑着。”

    安亲王先是一愣,而后靠在椅背上大笑:“我都不担心,你反而在意起来?不过你放心,废太子当年何等风光,仗着身份的优越在我们这些弟兄面前耀武扬威了二十几年,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废弃圈禁的下场?他一个十一二岁的毛孩子,想就此骑在他叔叔们头上作威作福,还妄想着一登大统?那是他还没摸清他那位皇玛法治国为政的权术手段。若我料得不错,不到圣人大行那一天,是不会再定下皇储的。”

    姝菡看安亲王神色语气,不似外强中干嘴硬撑场面,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那臣妾这两天便准备行李,就等着跟您出门子,只是人常道‘远的香、近的臭’,您到时候别嫌了臣妾碍眼。”姝菡语带双关,也顺便陈清。

    安亲王戳了戳她的头顶:“爷几时过烦你。不过你这句‘远香近臭’的好,当重赏。”

    姝菡想了想:“那我想同王爷讨一个人。”

    安亲王称奇:“什么人,还值得你专程这一回?”

    “是母妃宫中的六公公。”

    安亲王不解:“此人与你有旧?”

    姝菡如实答他:“算是吧,当初我入长春宫,是他接了我去,等我我离了长春宫,也是他帮我送的行李。此次我同王爷出远门,若只带使女出门,在外行走多有不便,遂想起了这位六公公。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惹了母妃不悦。”

    安亲王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交给我来办。你还有什么算,一并来。”

    姝菡看安亲王心情不错,便索性直言:“臣妾想带些书册,再向顾嬷嬷讨些寻常草药带着,王爷看可都使得?”

    “就这些?”

    姝菡茫然,还落下了什么吗?

    “就没想着给王爷我准备些什么穿的戴的,吃的用的?”

    姝菡张开嘴,复又合上,心里腹诽这些事不该是福晋来张罗准备吗?

    可安亲王既问了,她也不能这么答。

    “那臣妾还是给王爷抄上两卷清心咒吧。”

    安亲王闻言,直接将人拉近怀里:“你就是抄再多卷,也没用。”

    着,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什么是引火烧身。

    姝菡忙按住安亲王探进她里衣里肆虐的大手,一边抬身一边求饶:“福晋还在等着王爷用晚膳……”

    安亲王咬牙切齿。

    “你知道还来招我。”

    完,捧着她面颊吻了下去。

    片刻后,却不得不压抑着满身火气起身,出门的事情,确要和那木都鲁氏好好商量一番。

    “今天先讨些利息,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姝菡不会因明天的事烦恼,只规矩行了个礼:“恭送王爷。”

    安亲王便气急败坏出了门,姝菡直到人走远了,才收起脸上笑容。

    哄个暴脾气的王爷,可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