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剑气冲天月如钩
黑龙山延绵数里,高百许丈,山上奇珍异宝不可计数,女娲村的人也以此为生。然山路崎岖难行,一行三人追随黑气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寻到源头。
三人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不时有阴气从中飘出使人不寒而栗。
公孙翊道:“看来黑气的源头就是在这山洞了,里面多有凶险,我们要多加心。”
三人刚进洞内,便觉寒气逼人,且伸不见五指,只有洞口深处传来些许光亮。恰在此时,公孙翊怀中突然一热,公孙翊伸摸去却是那装着金乌泪的盒子。
公孙翊掏出盒子,刚一打开,金乌泪登时发出耀目晶光,照得山洞内部亮如白昼。瑾钰在一旁笑道:“想不到你这宝贝还能当灯使。”
公孙翊心知瑾钰心性如此,也不睬她,径直向内走去,晓海见状便跟了上去,瑾钰只得干笑一声,也跟了前去。
众人行了一柱香的功夫,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深坑,一块黑铁嵌在其中,露出的部分如同一个婴儿的大,其不远处,一颗拳头大的深黑色的珠子向外飘散着一缕缕黑气。来也怪,原本“躁动不安”的金乌泪此时竟平静下来,而那黑珠向外飘散的黑气也渐渐消散。
公孙翊抬头一看,黑石的正上方开了一个洞,刚刚的些许亮光便是从这发出,他又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颗黑珠,心中忖度片刻已有些许眉目。
恰在此时,公孙翊听得瑾钰道:“原来如此。”
公孙翊与晓海二人齐道:“你怎么看。”
瑾钰道:“这黑龙本是阴邪之物,被女娲斩后真元仍存但被锁于龙珠之中无法外逸,而七月十五恰是阴气最重之时,这龙珠也颇有灵性,不知从哪引来这么一块陨铁,破了禁制。”
公孙翊忖道:“果然如此”其实此中缘由公孙翊也已大致想出,只是细节之处不如瑾钰般明白。
瑾钰又道:“可这龙珠毕竟是死物,无法靠自身行动,而这一带又被觉阳的结界保护,妖兽难以进入,因此它才试图破坏法阵引来妖兽,不过到头来妖兽没引到,反而把我们引来了,嘿嘿。”
公孙翊一听,又问道:“方才在洞口金乌泪似乎对龙珠有反应,怎么一到这儿又平息下来。”
瑾钰把双放在背后,在洞内缓缓踱步,悠悠地道:“万物相生相克,金乌泪属阳,这龙珠属阴,彼此间起了反应实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而当二者相距较近时,又彼此压制,这才平息下去。”
公孙翊修习阴阳双气诀多年,深知阴阳交融相生相克之理,而此时却没有瑾钰想的深远,心里不由有几分惭愧,但也不得暗自佩服起瑾钰。
公孙翊走向龙珠,聚气成剑,竖掌就要劈落下去,瑾钰忙挡在他身前,呵斥道:“你疯了,怎敢这样暴殄天物!”
公孙翊愣了片刻,问道”这等邪物要来何用?”
瑾钰讥笑道:“鼠目寸光,真不知道天玄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徒弟。这龙珠虽然阴邪之物但用于正途亦可造福一方,而你中的金乌泪虽然是阳刚之物,但当年十日乱世又有多少生灵枉死?物无对错人有善恶,你是善是恶?”
公孙翊自知理亏,便不再谈论。但见他转头走向那块天外黑铁,道:“这铁块又是什么来头?”
瑾钰走上前去,仔细盯着铁块看了一会,又伸摸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瑾钰在一旁道:“据传盘古死后双目化日月,阴眼为月、阳眼为日。后来天帝之妻羲和吞日夺了阳眼之气,之后便生下了十只金乌。而阴眼之气无人取去,积在其中不得外泄,久而久之便凝成了一些黑色铁块,世称‘寒阴铁’。这铁块异常坚硬,用其制成的法宝兵器无坚不摧,但这‘寒阴铁’大都依附在月亮上,世间难寻,故而只要一块便是至宝。我看这铁块多半就是那‘寒阴铁’,而且有这么大一块,子你法力不行,气运倒是不错。”
公孙翊苦笑一声道:“若是没有你在,我也认不出这些宝贝,十二年来我虽看了不少古籍但和你一比我便成坎井之蛙了。”
瑾钰得意道:“那是自然,否则天玄又怎么会让我来照顾你?呆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公孙翊干笑摇头。
晓海忖道:“这瑾钰姑娘是翊师妹但对他毫无敬重之心,而天玄似是他们师傅,也不见她如何尊重,难道修仙之人均是如此?”晓海虽然不解,但毕竟他只是个凡人,不了解修士的行为,也只能认为修士便是如此。
公孙翊用神通“袖里乾坤”收了两件宝物后,便和两人动身回村,公孙翊见路上黑气已散,阵眼也不再继续损害,心中便知此事已经了。
待三人进到村里,村民见公孙翊归来皆奔走相告,众人杀鸡宰羊不亦乐乎。当晚众人在村里升起篝火,围坐一圈载歌载舞饮酒欢谈甚是热闹。
公孙翊之前从未喝酒,何况天玄真人常饮酒伤身,修士更是不能多饮,但此时故人重逢公孙翊不忍扫了众人的兴致,也酌几杯,只觉入口微辣,难以入喉。
酒过三巡,一人道:“翊儿,你走了这么多年,过得可好啊?”
公孙翊道:“大家放心,我在山里修行虽然累,但师傅师兄还有师姐都待我如亲人,这十二年来过得很是欢喜,只是心中十分记挂你们,难免有时伤感。”
话刚完,只听得一人叹道:“翊儿,我们对不起你啊”
公孙翊知他的是当年青光狐那事,当下也不明,只道:“父母生我,你们养我,若是没有你们哪来今天的我,又何来对不起之?”
总有些人,会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好,渐渐认为那是理所当然,而公孙翊却是将其牢牢记在心里,并没有因为村民当年一时的过错而否定他们先前的善意。
众人闻言,长叹一声,闭口不谈,继续饮酒
不多时,众人醉意困意皆涌了上来,话别过后四散而去,只留了公孙翊,晓海,瑾钰三人。
晓海道:“离开这么多年,快回家看看。”
公孙翊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晓海道:“那倒未必,你走后众人时常打扫整理,和你走时相差无几。”公孙翊惊叹一声,嘴上虽未出言感谢,心中却甚为感激。
三人来到公孙翊故居,那是一座土坯房,外表看去颇为粗陋,里面也甚是简朴,可谓家徒四壁,只有一口青铜大鼎较为引人注目。
瑾钰一见那鼎便眼放金光,冲上前去慢慢抚摸上面的纹路,惊道:“想不到你家如此穷困居然还有这等宝贝。”
这口青铜鼎,三足两耳,和公孙翊的胸口等高。
公孙翊奇道:“这是宝贝?我娘在世时也只是用它来煮食而已。”
瑾钰讥笑一声,轻蔑地道:“粗鄙之人,目光短浅,暴殄天物。”
公孙翊见她出言贬低自己母亲不免心中不悦,而瑾钰似是未见到公孙翊的神情般继续道:“据天宝十记残篇中记载,此鼎名为长生鼎本为黄帝所有,据传能融万物,化阴阳,吞天地,宿魂魄,乃是十大至宝之一,而它到底有何作用也无几人知晓,世人只知其为镇妖炼器的无上至宝,黄帝在荆山铸的那口鼎就是仿制此鼎所造。而关于此鼎的来历也是众纷纭,有人这是当年女娲同轩辕剑一同送给黄帝的至宝,也有人是黄帝参悟阴阳双气诀后自己炼出,这两派人各执一词,至今没得出答案。”
公孙翊看向长生鼎,神情略有变化,心道“想不到这口鼎竟有这般来头,真是世事难料。”又道:“你这鼎叫长生鼎可何深意?”
瑾钰摇头道:“这我便不知了,天宝十记只是残卷,天地间的十大法宝上面也记载不全,就算记录在册的也只是粗略提及。”
公孙翊忖道:“长生鼎居然是十大法宝之一,师傅讲道之时虽有提及但却为明,不知其他九件法宝是什么”
瑾钰道:“不过这等宝物怎么会在你家?多半只是某个修士做的仿品,但又不太像,怪哉怪哉。”
公孙翊笑道:“是真是假又如何?你我又不知用法,那便和寻常的青铜鼎无异。”
瑾钰摇头道:“也不尽然,这鼎上遍布古纹,有大道加持,不管是真是假,都可用来炼器。你不是没有趁的法宝嘛,借此会正好练出一件惊天动地,名震九州的法宝。”
公孙翊道:“你还会炼器?”
瑾钰笑道:“那是自然,好歹我也在岱舆待了近千年,天玄给弟子传道授业的时候我也远远地听着,而你们摘星楼的书籍早就被我悄悄看了个遍,起炼器自然是信拈来,万事宜早不宜迟,我们即刻动。”
当晚瑾钰在村中布下“三才阵”,长生鼎居中,公孙翊占天位、瑾钰占地位、晓海占人位,成三相交汇之势。待到阴阳交汇之时,三人将金乌泪、寒阴铁及龙珠置入鼎中。三人按瑾钰所教的法子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心中默念法咒引天地灵气去熔炼法宝。黑龙山钟灵毓秀虽比不上岱舆却也算得上灵气充沛,不一会鼎身便已微微发红。
便在此时长生鼎开始轻微摇晃,片刻的功夫已变成剧烈晃动似要炸裂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瑾钰道:“不好!长生鼎注重阴阳调和,而龙珠属阴,寒阴铁亦属阴,金乌泪虽属阳却无法中和这两件阴寒之物,还需一件至阳之宝才能调和。”
瑾钰早先虽然夸下海口,但此次却是她第一次炼器,故而没有及早想到此节。
公孙翊有些无奈,抱怨道:“情况紧急,现下哪去找那等宝物?”
炼器制宝均是借天地之势,稍有不慎便会遭反噬,轻则修为尽失,重则器毁灭人亡。晓海不是修仙路上之人自是不知其中道理,而其余二人皆是胆战心惊,汗出如浆。
好在二人都是心性聪敏之辈,瑾钰转眼间便已想出法子。忙道:“你既然复姓公孙,那兴许是黄帝的后人,身上流的血便可能是至阳之物,快快划道口子滴些血到鼎内。”
公孙翊疑道:“这能行吗?”
瑾钰道:“事到如今别无它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公孙翊当下竖指为刃在左掌划开一到口子,握紧拳头把血滴在鼎内,片刻之后长生鼎便停止摇动渐渐平稳下来,瑾钰晓晓二人喜形于色,而公孙翊却面如土灰,仿佛三魂丢了其一。
即便刚度过天大凶险瑾钰此刻还不忘嘲笑公孙翊,道:“你个没用的家伙,只滴了半碗血却好像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似的,也不嫌丢人。”
公孙翊却不睬她,一来是因瑾钰心性顽劣,公孙翊多少已经习惯,二来因为公孙翊此时浑身无力,气若游丝,几欲晕死,好在公孙翊深知炼器不可轻易中断,这才强定心神勉强支撑。
三人就这样端坐了一个时辰,晓海虽是常人但一来年轻力壮,二来故友重逢,内心颇为激越故而也未感到疲惫。
忽然之间长生鼎颜色转黑而后又化为白色,之后又忽白忽黑,就这样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黑龙山周围的灵气狂涌一时间竟都向长生鼎聚集。
“嘿嘿。”在天地骤变之际瑾钰不惊反笑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公孙翊道:“你笑什么?”
“黑龙山出了这等异象,只怕方圆百里的妖怪都被引来了,其中难保有千年的妖魔,你师兄的结界怕是挡不住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
瑾钰虽然心性顽劣,但想的却是比公孙翊深远,黑龙山出现此异变,那些深山恶林的大妖魔定是坐不住了,而觉阳的结界威能有限多半挡不住,即便挡住了公孙翊又怎么能一直躲在女娲村中。公孙翊修仙虽有成但毕竟未遇敌缺少经验,临敌作战的本事自是不需多,瑾钰这一提起,公孙翊便陷入困惑。
一歇之后灵气停止涌动,而后一股气流从鼎中爆发出来,吹的树木发出簌簌声,好在此时已是深夜,村民早已熟睡并未有人惊醒。
气流散去后公孙翊看向长生鼎,只见鼎口悬浮着一柄长剑,一面黑一面白,剑刃似未开封,也没有剑尖。这等古怪的剑三人都是第一次见。但修仙的法宝不似凡人的兵器,不求坚利,要的是滔天威能!
三人收势后,公孙翊欲图起身试剑,可刚刚站起却又跌坐下去,晓海急忙上前搀扶,瑾钰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长生鼎。
瑾钰伸抓向那把怪剑,但指尖刚触及剑柄便如受雷击,全身痛麻,急忙收回。瑾钰看向自己指尖,默然不语,原来方才这么一触她的指尖已被电得焦黑。
瑾钰把背在背后,转过身子看向公孙翊笑道:“恭喜你了,得了这么一见了不得的法宝。”
公孙翊却大为不解,炼剑之时虽然异象纷出,但此剑威能如何却是无从知晓,何以瑾钰一碰之下便是它是至宝?公孙翊不知此剑融入了自己的精血已然成自己的本命法宝,除了自己外旁人决计用不了,瑾钰一碰之下虽未受重伤但也是疼痛难当。
公孙翊此时已恢复了些许精气,由晓海扶着走到长生鼎前,伸把剑抓住,刚一握住剑柄便察觉到一股暖流从剑上流向自己,精气愈长,虚弱之意顿减。
公孙翊拿起怪剑向天一挥,登时万籁俱寂,只见一道剑气夹杂着破空之声直冲云霄,原本聚集的乌云顿时被冲散,这日恰是初一,只见一轮新月高挂夜空恰似一把银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