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道？”公孙翊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这三个字在墙壁上方，字体不大，但无论在什么方位都能清清楚楚地瞧见这三个字。

    纯原抬头看了看那三个字，随即发现了一些异样，原来在那三个字的下方，零零散散还分布着许多个字，有些连在一起形成一句话，只是与“何为道”三个字相比这些字显得有些暗淡无光所以不容易察觉。

    此时公孙翊也发现了那些不易察觉的字，凝目望去，发现其中一句的是“道可道，非常道。”字迹和“何为道”三个字完全不同，显得有些娟秀，字意也少了几分霸道与孤独。

    公孙翊忖道：“难不成这是别人为‘何为道’这一问而给出的答案？”

    公孙翊便又看向别的字，有一句的是“一阴一阳谓之道。”字迹大气磅礴，又是另一人所书写。

    公孙翊又看向别处，一句的是“形而上者谓之道。”一句的是“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还有一句：“道之为物，惟恍惟惚。”这几句的字迹各不相同，显然每一句话都出自不同人之。

    公孙翊心道：“这些话虽然的都对，但用来回答‘何为道’却显得太笼统，也太虚了。”

    公孙翊此时已经看到了五句话，而在此处也正好有五具白骨。

    公孙翊心下大骇，心中蓦地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道：“难道这些人正是因为回答了‘何为道？’后遭遇了一些祸端，才最终死在这里，化成了一堆白骨？”

    纯原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如此，‘何为道’这三个字应该也是建造此处之人用来考验进入此地修士的段之一，这些白骨出现在此明他们也通过了之前的考验，而之所以最后死在这里化成一堆白骨，我想或许不是因为回答了‘何为道’，而是因为他们答不出。”

    公孙翊疑道：“答不出？”

    纯原点了点头，接着道：“不错，正如你所，他们的回答太笼统了，他们的回答应该不是建造此处之人心中的那个答案，所以没能打开通路，最终他们都被困死在此地。”

    “你他们是被困死在此地？”

    纯原喟叹一声，道：“既然‘何为道？’这一问是考验之一，那无论咱们怎么走最后都会到达此处，是绕不开的，我猜若是咱们给出了那人心中的答案兴许这面墙壁便会打开，而咱们要出去，多半也只有这一条路。”

    公孙翊继续在墙壁上查探，试图找出其他的回答，但绕了大半圈也没发现。

    公孙翊喟叹一声，道：“看来还没有人通过了这个考验，如此来这一切便真不是那名修士留下的传承如此简单了。”

    纯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若此地真的只是那名修士留下的传承，那么便不应该有如此多的人能进入此地，公孙翊是因为那名修士残留于世的剑意才能进入此地，而那修士的剑意世间仅此一份，那其他人定然不会是依靠剑意才进入此地的，何况从那些残留的白骨来看，少也已经死千余年，而那时那名修士还未身死道消。以公孙翊和纯原两人的聪明才智，自然轻易便能想透此节。

    纯原道：“如今看来，这一切倒像是上古天地还未完全断绝之时，某位下凡游历的仙人所留，而传授你剑意的那名修士应该也是偶然进入此地，然后闯过重重磨难，最终得了那名仙人留下的传承，更掌控了此地的一切，将自己的剑意作为契，引导得到自己剑意的人来此。兴许你不但能得到那名修士留下的传承更能学会那名仙人留下的某些通天段。”

    公孙翊喟叹一声，道：“应该正是如你所，不过如今我只想安然离开此地，和瑾钰会合后一起赶往涿鹿阻止我师兄。唉，分别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纯原突然问道：“你很担心她？”

    公孙翊道：“担心倒也算不上，不过她毕竟是我道侣，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她这个人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其实还是不错的。”

    纯原点了点头，并没有深究。

    公孙翊抬头，看向“何为道”三个字，在心中思忖的自己的答案。

    公孙翊突然笑了起来。

    纯原瞧他望去，心中有些担忧，莫不是想不出答案有些失落，强颜欢笑？

    纯原道：“你怎么了？”

    公孙翊笑道：“好一个灯下黑，你瞧。”

    纯原顺着公孙翊的指引望去，发现在“何为道”三个字的旁边另有一行字，只是由于“何为道”三个字太过耀眼，而那一句话又和三个字离得近，被其光芒盖住，所以一开始难以发现。

    那三个字字体不大，与其他几种字体相比却有股独特的潇洒傲然之气，那句话是：“道者，规律、规矩也。”

    公孙翊点了点头，道：“这话的倒是不错，其他的答案虽然也对，但都是从古籍上拿来生搬硬套，这人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和他们一比确实了不起。”

    公孙翊思忖片刻，道：“不过这话的不够完善，且让我再添上几个字。”

    公孙翊完便祭出绝尘剑，准备在那句话旁边再刻上几个字。

    纯原见状，并没有阻止公孙翊，让他深思熟虑后再行定夺，若她猜的没错，那每个进入此地之人只能在墙壁上留下一句话，否则墙壁上便不会只有这么几句话了，能进入此地之人都算天之骄子，不可能明知道自己的答案无法开启墙壁后不给出新的见解。

    公孙翊想做，纯原便由得他去，这是她欠公孙翊的。这一世，无论公孙翊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纯原一直没有显露真正的修为，若她使出全力便可破开此处禁制带公孙翊离开，但如此一来定然会引来天道的注意，到时她便不得不和公孙翊分开，而公孙翊也多半会因为她受到一些牵连。

    纯原其实想和公孙翊一直呆在此地，但她明白，公孙翊心中记挂着天下的百姓，定然不愿意被困死在此处的，这一世，她不想再这么自私了。

    纯原喟叹一声，看着公孙翊刻字，公孙翊的绝尘剑虽然没有剑尖，但是削铁如泥，在一面墙上刻字自然不在话下，只见公孙翊持绝尘剑在上面刻道：“乃世间最高真理。”

    如此一来，全句便成了“道者，规律、规矩也，乃世间最高真理。”

    公孙翊并未练过书法，字体方方正正并不出彩，和其他几句一比登时黯然失色，但这句话是由公孙翊用绝尘剑所刻，所以透着一股剑意。

    公孙翊瞧着自己刻的几个字，面有得色，自己竟是颇为满意。

    公孙翊所刻的那几个字突然发出淡淡光芒，之后墙壁便产生了剧烈的震动，墙体中间蓦地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不断扩张，最后足足有半丈宽。

    公孙翊哈哈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还真被我答对了。”

    纯原看了看公孙翊所写的那几个字，心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虽然公孙翊所不错，但归根结底只是对前半句话的补充，并不算是真正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公孙翊能够过关，在纯原看来还得多亏了那几个字蕴含的剑意。

    纯原猜测，既然公孙翊得到了那名修士残存于世的剑意，那么只要这面墙感应到了剑意应该就会打开，这也算是那名修士给公孙翊为数不多的关照了。

    两人在裂缝中走了许久才穿过裂缝，前方登时开阔起来。

    公孙翊回头看了看那面墙，心中有些惊骇，这面墙的厚度远超他的想象，他本来还想若是没有办法便用绝尘剑将墙壁硬生生破开，如今想来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身前突然又出现了一道墙，模样和之前那道墙如出一辙，上面依旧刻了三个字，“何为人”。

    纯原看了看墙上那三个字，心中颇为无奈，墙上只有“何为人”三字，在其他地方并没有答案，那么这么墙多半是那名修士掌管此地后新设的考验，虽然多半公孙翊无论怎么回答先前的“何为道？”都能通过那么墙，但面对这道刻有“何为人”的墙，便不得不给出与那名修士心中正确答案相符合的回答了。

    纯原喟叹一声，那名修士对继承了自己剑意之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心慈软。

    公孙翊看着墙上的三个字，在脑海中思忖着自己的答案。

    “何为人”公孙翊呢喃道。

    怎么样才能被称为人？

    是能用双腿直立行走吗？那许多山魈精怪亦能直立而行，难道它们能被称为人？

    是能口吐人言吗？那有许多被人驯养的鹦鹉话比牙牙学语的婴儿都要好，难道它们比出生不久的婴儿更能称为人吗？

    还是像一些史学家所言，是能制造使用工具吗？禽兽为了取食尚且能用各类材料制成简易工具，又何况是人？难道那些禽兽也能称为人吗？

    公孙翊知道，这些都不是那名修士想要的答案。

    公孙翊喟叹一声，这次他没有着急在墙上刻下自己的想法，而是询问纯原的意见，“你怎么看？”

    纯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倒不是纯原谦虚，而是她当真不知道，她生而为神，虽千年前曾被贬下界，但时日甚短，她实在不能明白，何为人？

    公孙翊喟叹一声，道：“其实方才我也想明白了，在墙上刻字多半只有一次的会，若是错了咱们都得被困死在此地，而先前那面墙上被我所补充的那句话应该是那名修士所留的，既然他已经给出了答案，那“何为道？”这一问题便失去了意义，而咱们能通过那面墙多半是因为绝尘剑上的剑意，而并非是因为我给出的回答，既然那名修士又在此处设下了一面墙，那定然不会因为我得到了他的剑意而放咱们过去。”

    纯原点了点头，道：“你所想的不错。”

    公孙翊道：“会只有一次，若是我错了，咱们便无路可退了，你怕吗？”

    纯原一听，心中柔情忽起，仿佛变了一个人，柔声道：“我相信你，若是你错了，我陪你一起死在此地便是。”

    公孙翊闻言，心中热血上涌，用力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安然离开。”

    此时纯原又冷静了下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公孙翊持绝尘剑，来回踱步，在脑海不断思忖，想要得出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公孙翊把心一横，不再踌躇不定，持剑在墙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只见公孙翊写道：“知善恶、辨是非、晓礼节，方为人。”

    纯原看了看公孙翊的答案，默默点了点头，若是她定然是想不到这等答案的。

    其实公孙翊给出的答案并不算完美，若是一个人刚出生，什么都不懂，难道不能称为人吗？

    但是瑕不掩瑜，公孙翊的答案确实比许多人心中的答案都要正确，有些人活得人模人样，但有些时候却连畜生都不如，公孙翊的答案可以从精神上定义了人。

    公孙翊等了良久，仍不见墙壁有何动静，公孙翊登时有些心灰意冷了。

    公孙翊转头看了看纯原，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愁苦，一部分是因为无法离开此地，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答案不被认可。

    纯原知道公孙翊心中真正伤心之处，喟叹一声，道：“你也别太在意了，也许你的答案是对的，只是和那名修士心中的观念不同而已，世间的道理，本就没那么简单，”

    公孙翊叹道：“或许如此，但咱们如今也无法离开此地了。”

    纯原默不作声，暗中调动真气，准备强行带公孙翊离开此地。

    正当纯原要展现真正修为之时，那面墙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那面墙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塌。

    原来这面墙在得到和那名修士心中相近的答案后便会从内部开始碎裂，然后彻底销毁，只是由于墙体太过巨大所以才没有立刻倒塌。

    而那名修士心中的答案为，“明智后，知善恶、辨是非、晓礼节，方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