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雪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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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下了雪, 灵溪村的田垄和山谷全部笼罩在一片雾濛濛的雪色之中, 淡雅而静谧,唯有天边间或飞过的一只飞鸟勾勒出山边, 成为冬季雪景下的最后一抹点缀。

    林见深从屋外回来,将一筐新砍的白菜放在厨房里,这才轻轻掸去肩上的碎雪, 换了棉鞋走进客厅。客厅里烧了暖炉,夏语冰用一支铅笔当簪子绾起头发, 正趴在一堆中英文书籍中查找毕业设计所需的资料。

    见到林见深过来, 她抬起头长叹了一声, 将笔一甩,抻着懒腰:“累死我了,毕业使我秃头。”

    老猫在窗台上休憩,结了霜花的玻璃窗外,是静卧在厚雪中的田垄和绵延数里的雪山。林见深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这才挨着她坐下, 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

    “你头上插支铅笔干什么?”林见深将她发间绾着的铅笔取下, 顿时, 黑色波浪般的长发倾泻而下,柔柔地扫过他的掌心,带起一阵微凉的馨香。

    “别动。”夏语冰将铅笔抢回来,重新挽好头发,“皮筋断了,一时找不到能扎头发的东西, 只好用铅笔当簪子糊弄一下。”

    林见深点点头,盯着她的侧颜看了一会儿,突然问:“语,你冷不冷啊?”

    他这人挺有意思的,平时连名带姓地叫她,一旦示好或是有事相求了,就会叫她的昵称‘语’。夏语冰已经看透他的花招了,故意逗他:“不冷啊,怎么了?”

    “你要是冷的话,”林见深不动声色地挨过去了一点,低声,“可以抱一抱我,我很暖和的。”

    “不要,抱你还不如抱炭盆。”夏语冰伸手将他推开,“你这大淫-虫,离我远一点。”

    被嫌弃了的林见深抿了抿唇,直直地看着她。夏语冰被他的视线搅和得静不下心来,干脆将书一合,扑过去将他压倒在沙发上,恨恨地:“不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不提倡早恋了,有这么个人在一旁盯着,哪还有心思学习?

    林见深顺势搂住她,面色虽然岿然不动,可眼底却又一抹阴谋得逞的狡黠。窗台上的老猫掀起一只眼皮,见到腻歪的两人,鄙夷地‘呜’了一声,索性跳下窗台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晚上十点,灵溪村已经陷入了酣眠。林见深不知道在房间里捣鼓些什么,一晚上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夏语冰心下好奇,却也没多问什么,直到她洗漱完路过林见深的卧房,才被他一把拉了进去,将她抵在门上紧紧抱住。

    夏语冰愣了愣,方意识到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危险,忙挣扎道:“你又要搞什么?先好,老实点别乱来……”

    本以为林见深兽性大发,又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那样一番,谁知竟误会他了。林见深却一丝睡意也无,兴致勃勃地邀请夏语冰去深山里看月亮。

    “下雪的时候,月亮最好看。”林见深笑着,“以前我一个人生活,每年都会在下雪天出来看月亮,一看就是好几个晚上。后来成了婆婆的孙子,我有几次都很想带她去看看山里的雪景,但是婆婆年纪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他都这么了,夏语冰哪还忍心拒绝呢?她笑着牵住林见深的手,:“好啦好啦,我陪你看就是了,干嘛得这么煽情?”

    林见深眼睛一亮,猛地起身开始脱衣服。

    “哎哎,你等等!”夏语冰一看到他腹部紧实的肌肉,就忍不住鼻根湿热,忙伸手按住他掀衣服的手,“脱衣服干什么!”

    林见深只是轻轻扬了扬嘴角,将外衣和T恤衫脱下,赤着上身站在温暖的屋内。而他背后,一双黑色的大羽翼缓缓展开,将她整个儿包裹在羽翼下,压低嗓音对她:“我飞着带你去。”

    于是,夏语冰体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飞行——在林见深的怀里。

    月光下,黑色的羽翼掠过山林,投下一片深重的影子。山谷的风又冷又猛,将翅膀上的羽毛吹得哗哗作响,尽管夏语冰穿了羽绒服围了围巾,但还是冻得鼻尖通红,只能拚命将脸颊埋在林见深宽阔紧实的胸膛避风。

    也就过了二十多分钟左右,林见深抱着夏语冰落在大榕树的树梢。巨大的羽翼急促地扇了几下保持平衡,而后慢慢收拢,林见深将她放在平稳粗大的枝丫上坐稳,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可以睁眼了。”

    夏语冰颤颤巍巍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抹轻白的月光,接着便是起伏绵延的深山雪域。记得夏天她来这里寻找林见深的时候,这片山谷还是繁花似锦,现在却陷入一片一望无际的银白中,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在月光下宛如琼林仙境。

    大榕树翠绿的叶子上结着无数冰棱,月光穿透,冰棱像是无数盏明灭可现的萤灯,衬着白雪和夜空,像是一幅湿淋淋的水墨画。夏语冰坐在虬结交错的榕树枝丫上,惊讶得连一句话也不出来。

    天地浩渺,感慨浮生如蝼蚁般渺。

    林见深在夏语冰身边坐下,压得枝丫往下沉了沉。接着,他轻轻拉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开,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手心,再将她的手指合拢,轻声:“送给你。”

    夏语冰开手指一看,掌心躺了一支水灵光滑的木簪。

    木簪磨得很光滑,簪身曲线优美,簪头雕了两朵并蒂花,点缀着一抹珠翠一点嫣红,看上去简单而又不失古韵。夏语冰喜欢得紧,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似的,坐在苍穹下笑吟吟地看他:“你一个下午和晚上都闭门不出,就是在捣鼓这个?”

    林见深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不太自然地:“用这个绾头发,比铅笔好用。”

    他用手背抵着嘴唇,目光定格在不知名的远方,似乎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羞涩与紧张,只是,那微红的耳尖依旧出卖了他。

    夏语冰伸手摸了摸他血红的耳朵,果然,烫得很。她心里暖洋洋的,将身子靠在他肩上低声笑道:“害羞什么呀?我还没和你谢谢呢,这簪子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着,她当着林见深的面将头发松松抓起,再用簪子一绕一绾,红着脸补充:“因为,这是你送的呀!”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林见深,他张开羽翼,将夏语冰笼罩在一片黑色的温暖中。雪谷中,月光下,这对翅膀像是蚌壳一般合拢,将他心爱的姑娘圈在其中,而后他微微低头,准确地捕捉到了她柔软湿润的嘴唇,与她交换了一个长长的湿吻。

    夏语冰几乎被他压在了树干上,看到黑暗中他的眼睛因为动情而变成了漂亮的碎金色,掌心下的胸肌蓬勃紧绷,有沉稳的心跳声传来……世界静谧,连风声都被硕大的羽翼隔绝,唯有两人唇舌辗转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夏语冰实在受不了才与他分开,捂着酸麻的嘴唇含糊道:“停一下,我嘴巴都疼了!”

    林见深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乖乖停了下来,将翅膀展开,露出一片皎洁的月色。

    “我想和你用安全套。”林见深忽然。

    旖旎的气氛停滞了那么两秒,接着夏语冰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愤愤地:“你还敢再毁气氛一点吗?用安全套一起吹气球玩好不好?”

    那一巴掌不重,轻轻挠过林见深的脸颊,倒像是在调情。林见深反手捉住她的腕子,将她一把拉入怀中拥住,两人对视片刻,林见深忽然侧身一倒,拉着她从几十米高的大榕树上直直地坠下!

    狂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因为强烈的失重感而骤缩,夏语冰的尖叫响彻山谷,惊起月下栖息的飞鸟。

    她以为自己会摔个粉身碎骨,然而在离地面只有几米高时,林见深展开羽翼一个俯冲,带着她再次飞向天际……

    重新落回地面的时候,夏语冰踩在深谷里绵软的厚雪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没有着力点,两条腿吓得直颤,如同煮熟的面条。林见深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又好气又无奈道:“泥奏凯!”

    气得变了音。

    夏语冰从来不敢做过山车,今天倒是被逼着享受了一把:很刺激,很想杀人。

    林见深是真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他希望夏语冰也能体会一番。他站在一旁笑,两只翅膀抖啊抖的,勾着嘴角:“我以前挺喜欢这么玩。”

    “分手!老子不跟你过了!”夏语冰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有些喘不过来气,指着林见深怒道。JSG

    一听到‘分手’两个字,林见深怔了一下,然后彻底慌了,心翼翼地凑到夏语冰面前,讨好似的勾了勾她的指:“语,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夏语冰抱臂,像只河豚似的瞪着她。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但就是想看看林见深着急的样子,心里舒坦。

    谁叫他捉弄自己呢?男人啊,就是不能惯着。

    见她真的不理自己了,林见深忙往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在雪地里摸索着什么。

    夏语冰悄咪咪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不知过了多久,林见深终于眼睛一亮,从雪地里捉住一个什么东西,用拳头攥住递到夏语冰面前,干咳一声轻轻地:“送给你,别生气了。”

    开手掌,里头是一只毛茸茸散发出白色寒气的、瑟瑟发抖的雪妖。

    作者有话要:  谢谢”,“芥子”,“LDYMC”,“聪明花花”,“百里透着红”,“桃花三两三”,“方方土”,“九九归一”,“冒牌□□”几位可爱的营养液~

    另外,昨天没有隐形车,我布丁就是死,从晋江跳下去,也绝对不开隐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