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听四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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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涅……大、大事不好了!”这日济兰原本坐在翊坤宫的前院内一边晒太阳一边给自己的白色狮子猫挠痒, 忽见她的儿媳妇九福晋董鄂氏急匆匆地进了翊坤门, 济兰还以为是胤禟出了什么事,吓了手一抖,狮子猫窜了下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快,出什么事儿了?”济兰站起身来抓住九福晋的袖子, 大气不敢出地问道, “不会是胤禟他——”

    “不……不是——额涅,是我堂叔……您、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九福晋几乎都快哭出声来了,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你堂叔?莫不是那个山西巡抚噶礼?”济兰一听不是胤禟出事,神色立刻就舒缓了许多,弹了弹身上的猫毛,气定神闲地坐下来,“他怎么了?”

    “我额涅跟我,现在有人正弹劾他贪污巨款呢!”九福晋站在济兰身边回话,早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现在咱们董鄂氏一族,全指望着皇上他老人家能念着与堂叔的那一点旧情, 让堂叔早日飞黄腾达, 这要是因为贪污的事儿丢了官职, 咱们可怎么办呀!”

    “哭哭哭, 就知道哭!”济兰的性子风风火火, 平日里最不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一套, 见九福晋哭得梨花带雨, 不禁不耐烦地拍了拍石桌道,“少在我这儿替别人号丧!”

    “是……儿媳记住了——”济兰这一通责骂让九福晋不敢再装可怜了,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到正题上,“堂叔原本就想孝敬您,也想帮着胤禟一些,您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有孝敬您和胤禟的机会呀!”

    “哼,别看你这堂叔不是董鄂氏的亲儿子,你们这一家对他还真够上心呐!”济兰见九福晋变脸比翻书还快,不由自言自语似的摇了摇头道,“罢,你那堂叔算怎么孝敬咱啊?”

    “只要额涅和胤禟想法子帮他老人家洗脱罪名,以他这些年混迹官场的人脉,您绝对不愁胤禟没有人支持!”九福晋深知,让胤禟成为康熙心中的皇储人选是她们婆媳二人目前最大的共同目标,只要把这个诱饵拿出来,济兰是一定会死死咬住的。

    “好哇,你堂叔有这番觉悟,我当然是要救的。”济兰要的就是这句承诺——这噶礼时候一条命是董鄂氏给的,几年前能踏上仕途的机会是康熙给的,倘若在噶礼这般危难的时刻她能拉他一把,那这个人就是她的了。

    “事不宜迟,额涅一定要在皇上追查堂叔之前,替堂叔将赃银想法子弄成干净银子啊!”如今噶礼贪污已是既成事实,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笔赃款有一个正大光明的去处。

    “这个容易!今儿晚上我会写信给我阿玛,让他上折子盛京的皇陵急需修整。你们通知噶礼,让他写折子前几个月便梦到大清列代先祖托梦给他,睡得不踏实。你堂叔做梦之后不敢怠慢,立刻让自己的同僚好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现在果真皇上要修陵,这笔银子凑齐,此乃天意。”济兰的阿玛如今年近七旬,仍旧在盛京管事。济兰深知康熙一向重视关外三陵,这样唱一出双簧,一定能够瞒天过海。

    “额涅您圣明,儿媳这就去告诉家里!”九福晋知道济兰一定会有办法,可没想到这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这样天衣无缝的安排,九福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个噶礼,前脚才被人弹劾了贪污受贿,后脚就承认自个儿收了银子,还把银子悉数上交,真是有趣儿!”已是开春,这日康熙正在畅春园清溪书屋里批阅奏章,佟懿儿端着茶水点心进屋,只见康熙指着一本奏折笑道,“还大清的祖宗托梦让他筹备银子修陵,真是无奇不有啊!”

    “托梦一事,只怕是他的托词吧?”佟懿儿将茶点放在一旁,无意间瞥见三官保提议修陵的折子,摇头叹道,“这真是戏文里才有的巧合了!”

    “懿儿你也觉得这事儿像是戏文,像是排练过的对吗?”康熙将奏折合上,搁在一旁意味深长地问道,“看来不止是朕有这感觉呀。”

    “懿儿不过就是随口一,您怎么还当真了?”佟懿儿的确只是一句比喻,根本来不及细想,康熙的这一句感叹,倒让佟懿儿的大脑不禁多转了几个弯。

    “看起来,这事儿宜妃大概是插手了。让她阿玛跟噶礼配合着演这出戏,让满朝文武无话可,这个济兰还真是不简单呐!”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的心思能够瞒过康熙,他拿了一只奶饽饽放入口中,想趁吃东西的空档好好思接下来的对策。

    “济兰妹妹的儿媳与噶礼有亲,她拉噶礼一把也是情有可原。”佟懿儿盗了半盏奶茶递与康熙,不疾不徐道,“既然他们能想到拿赃银来修陵,而修关外三陵也是应当的事儿,那咱们不妨就陪他们把这出戏唱完也好。”

    “是啊,只要赃银没用到不该用的地方也就是了——这噶礼也是朕一手提拔的,现在可真还有些后悔了。”康熙原本总想着看在童年情谊的份儿上重用噶礼,现在看到噶礼的真面目,他才觉得自己过去也许是真错了。

    “皇上难道不觉得,留噶礼这样的人在朝廷里,没准能发现更多隐藏的秘密么?”佟懿儿深知事事都有两面的道理,笑着走到康熙身边宽慰道,“如果没有噶礼这回事,您又怎么会知道济兰妹妹竟是如此有心机的人呢?阿哥们的明争暗斗,也许只有通过某些人。咱们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懿儿你的意思是……朕得接着用噶礼?”康熙原本正想着如何寻个借口将噶礼革职了事,佟懿儿的一番话着实让康熙大吃一惊。

    “对,反正您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他岂不就是一面照妖镜了?”佟懿儿牵着康熙的手走到一面玻璃镜子前,康熙身穿一袭湖蓝色缎面暗龙纹常服袍,佟懿儿穿着一身藕粉色圆领棉袍站在他身边,仿佛是一朵莲花绽放在池塘之上,二人并排而立,相得益彰。

    “懿儿你得对,何况这噶礼还算是个有能力的——即使他贪,朕时时刻刻记得给他念两句紧箍咒也就是了,该收拾他的时候自然是要收拾的。”康熙朝镜中的自己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又将佟懿儿拥入怀中。

    “四哥,今天师傅在课上发了好大一通牢骚啊!”每次胤祥到胤禛府里用膳总有不完的话,这天当然也不例外,匆匆扒了几口饭菜,胤祥便迫不及待讲起了今天的新闻,“他汗阿玛这样便宜了噶礼不对,他贪赃枉法,应该重办。”

    “噶礼他有本事把赃银变成了修祖宗皇陵的银子,汗阿玛当然要留着这个人才了。”胤禛吃饭一向细嚼慢咽,他喝了一勺龙骨汤方才淡然一笑道,“你别听法海舅舅的,他不过就是书生意气,哪里知道汗阿玛如何驾驭群臣!”

    “驾驭群臣?难道大臣们不应该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帮汗阿玛治理国家吗?贪赃枉法就是不对啊,为什么要轻易饶了他?”年纪尚幼的胤祥只学了书里的之乎者也,在他看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今天所听到的事情,让他不免有些糊涂了。

    “贪赃枉法当然不对,但是大家都知道不对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做吗?”胤禛放下筷子,将一双手搭在胤祥肩膀上笑问道,“时候额涅吃多了松子糖会牙疼,你是不是也会贪吃?”

    “嗯……嘿嘿,都已经是时候的事情了,四哥你可不可以不提了呀——怪、怪难为情的!”胤祥抓了抓后脑勺笑了笑,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

    “人人都会有贪念,这很正常,但是汗阿玛一追责,这个噶礼就能悬崖勒马,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有什么不好呢?”胤禛想起佟懿儿当初对自己的嘱托,更觉得自己有责任引导胤祥早日成人了。

    “所以……是因为噶礼及时改错,把银子用到该用的地方,汗阿玛才给他这个机会的对吗?”胤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汗阿玛这是宽容,汗阿玛没有错。”

    “法海舅舅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总是追求最理想的境界——可是你刚刚也了,你自己都控制不住偶尔会‘逾矩’,那这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又有多少是能完全按书本里教的道理做到的呢?”胤禛替胤祥正了正衣冠,拍了拍他的脸道,“汗阿玛要维护咱们这个国家也不易,你要相信他,知道吗?”

    “嗯,胤祥明白了,胤祥相信汗阿玛,胤祥听四哥的!”胤禛一番话让胤祥一时茅塞顿开,心里的困惑一时全都烟消云散了“下次师傅再同样的话,我一定把四哥的话一字不漏地给他听。”

    “法海舅舅那个榆木脑袋还是算了吧,他听不进去的!”胤禛觉得胤祥一派天真,实在是可爱极了,“下回他要是再发牢骚,你只管听着就好,他们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痛快罢了!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别让人家听去了传闲话。”

    “嗯,我最讨厌别人坏话的人了——这种人不是君子,是人!”胤祥点头如捣蒜,心想自己一向崇拜的四哥果真没有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