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双城记
“额涅, 阿玛都好几天没回来了,我好想他啊……”初霁拖着鞋,悄悄推开松贞的房门,正在床边靠着看书的松贞将女儿抱上床, 亲了亲她的脸颊。
“做噩梦了是不是?”松贞为初霁盖好被子, 将书收拾好,“你阿玛宿在宫中的值房了, 现在你玛法他们出宫了, 咱们必须好好守着这紫禁城才行。”
“我……我梦见……”初霁欲言又止, 松贞吻了吻她的额头,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闭上眼睛,梦里都不是真的。”松贞将初霁揽在怀里,一面唱着摇篮曲, 一面哄她入睡。
“福晋……奴才、奴才该死!”翌日原本风和日丽, 万万没想到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来,已到了放学时分,接弘晖回来的嬷嬷却一个人哭着跑回来了, 跪在松贞与初霁面前痛哭流涕, “阿哥他……他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的?”松贞猛地一起身,只觉得一时头昏眼花, 只能扶住圈椅的扶手努力保持平衡。
“奴才去接时……就已经不见人了, 宫里的太监, 阿哥已经被……被人带走了……”嬷嬷一面哭着,一面自扇耳光, “奴、奴才该死!”
“额涅……昨儿晚上,我就梦到弘晖被人劫走了……”听嬷嬷这样,一旁的初霁哇地一声哭出来,“可是……可是您不让我……”
松贞一把搂过初霁,低声安慰她道,“初霁别怕,弘晖不会有事的……他会找到的……”
“贞儿……弘晖他真的没回来?!”在值房鏖战数日的胤禛得到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见松贞六神无主,他赶紧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你别急……我早料到他们会这样,他们不过是耍阴招吓唬我罢了,弘晖不会有事的……”
“他们……他们是谁?”松贞见胤禛早有察觉,忙望着他的眼睛渴望一个答案,“难道是……胤俄他们?”
胤禛点点头,扶松贞坐了下来,叹息一声道,“我想过他们很有可能会急不可耐对我下手,却不料他们竟对一个稚子动起了歪心思,何其可恶!”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松贞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恢复了理智,“这件事千万不能声张出去,尤其不能让汗阿玛他们知道啊……”
“你得对,他们多行不义,将来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但咱们现在一面寻人,却不能闹得满城风雨,这样就草惊蛇了。”胤禛一面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开始思考寻找儿子的对策,“这事儿我会跟衡臣亮工他们招呼……好在亮工要去西北还没出发,有他在,人不怕找不到。”
“胤禛来信,京城现在一切平安。”御舟到达江宁,康熙与佟懿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收到胤禛报平安的消息,是康熙与佟懿儿最大的安慰。康熙将胤禛的亲笔信递给佟懿儿,叹息道,“只希望……现在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别太担心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去了,这一次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尽管佟懿儿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完全脱离她所知道的历史轨迹,但与康熙风雨同舟走到今天,她已经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未知,“孩子们都会帮咱们的。”
“阿玛额涅,师傅来了!”康熙与佟懿儿刚收好胤禛的信,胤祥便带着法海前来请安了。
“奴才法海,恭请皇上圣安!”身着二品官服的法海神情肃穆,向康熙与佟懿儿行礼请安。
“快平身!”见了法海,康熙的心情一时好了许多。康熙扶住法海的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见他的脸已是黝黑干燥,不禁疼惜,“这江南水土不是养人的么,你怎么反倒变黑变瘦了!”
“师傅这些日子一有空闲就去寻那一念和尚的踪迹,跋山涉水、吃糠咽菜的,能不变瘦么!”胤祥听康熙这样,赶紧抢着替法海解释起来,“才不像那噶礼似的吃香喝辣……”
“哦?你可有什么发现么?”佟懿儿见法海似乎有话要讲,忙做了个手势示意胤祥噤声,好让康熙发问。
“启禀皇上……奴才发现,发现……”法海似乎欲言又止,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法海的额头上渗出。
“法海,你不需要有任何顾忌,无论此事涉及谁,朕都不会惊讶。”康熙知道法海定是有所顾忌,便索性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启禀皇上,那一念和尚自噶礼就任两江总督以来,便与他沆瀣一气,一念和尚的许多经费甚至都是噶礼提供的……”原来法海是担心康熙与噶礼的发关系才迟迟不敢开口,现在终于了出来,他不禁吁了一口气。
“好哇,这噶礼果真是有钱,竟然都养起反贼来了!”听法海完,康熙不禁拍了拍手掌,“你可知道,他养那和尚的目的是什么?”
“奴……奴才实在难以启齿……”法海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混迹山寨的经历,至今还觉得如梦一场。
“那……你就坐在这儿,把你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一写给朕看!”康熙一声命令,机灵的胤祥赶紧走到书案前铺好纸笔,研了墨汁。法海沉吟片刻,方才走到桌边提笔回忆。
“四贝勒,阿哥的事……有消息了。”自弘晖失踪后,胤禛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无时无刻不在备受煎熬。这日在值房内见了兴冲冲进来报信的年羹尧,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扑腾出来了。
“怎么样……他……他还活着吗?”看着年羹尧的眼睛,心急如焚的胤禛忽然把希望值降到了最低,握住年羹尧肩膀的一刹那,他甚至觉得只要儿子活着,就是缺胳膊断腿他也心甘情愿照顾他一辈子,“四贝勒放心,阿哥人没事……只是……只是他被八阿哥府上的人……”年羹尧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道,“皇上前儿个让八福晋的娘家人去西北当差,是他们把人劫走了……现在人在去西北的路上。”
“札克善?!”胤禛万万没想到胤俄的福晋竟也有这般胆量,更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他坐下来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半晌方才抬头对年羹尧一字一句吩咐道,“看来他们真的要动手了……这样,你去和策妄阿拉布坦汇合的时候,一路心探,避免草惊蛇,一定要毫发无损地把弘晖带回来!”
“奴才遵旨,贝勒爷您放心吧!”年羹尧得到指令,立刻作揖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要是阿哥出事,奴才就让策凌郡王提了奴才的向上人头来见您!”
“有了你和策凌,我这心里多少也踏实些了……”胤禛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年羹尧的肩膀道,“军事一向不是我的强项,可是这一次驻守京城,用兵又是极其要紧的事,还好有亮工你帮衬着我呐!”
“您这是哪里话,效忠皇上和贝勒爷,是奴才分内之事,您不必放在心上!”年羹尧被胤禛这样一夸,心里倒一时很不好意思了,“你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奴才就先回去收拾了!”
胤禛想到时间紧迫,便抬了抬手让年羹尧先行离开了。
“这噶礼为了让朕早日给他支持的人腾位置,竟连一念和尚也勾结上了!”看了法海所写的追忆,康熙一时气得将桌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掀翻在地,“看来这一次……他竟是想让朕有去无回么!?”
“皇上……奴才以为,噶礼未必真敢这么做,他不过是不放弃任何一种可能罢了……”见康熙如此震怒,法海连忙匍伏于地劝谏康熙,“奴才请皇上千万要冷静行事啊……”
“你在山寨里可安排了你的人手?”佟懿儿见情形不对,忙指点胤祥领着人清理一片狼藉的书房,康熙背过身子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询问。
“回皇上,奴才已会同曹寅大人等在山寨安插了咱们的眼线和卧底,那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奴才立刻提前回奏圣上,确保圣上万无一失。”法海跪地了一个秋千儿,显得信心十足,佟懿儿在一旁看了,也顿时放心了不少。
“事情办妥之后,朕还要你们陪朕演一出双簧,你可愿意?”康熙上前扶起法海,对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奴才等唯皇上马首是瞻!”法海一向耿直坚毅,对康熙这个当了近五十年的天子深信不疑。
“您……真算这么做吗?”入夜后康熙向佟懿儿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和盘托出时,尽管已经预计到千万种不同的情形,佟懿儿仍旧不由目瞪口呆。
“只有顺水推舟,咱们才能一网尽。”康熙的回答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可是……万一此事有损您帝王的威名……”从前是历史系研究生的佟懿儿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出自康熙皇帝之口,“值得吗?”
“傻丫头,损也只是损一时而已,为了大局而委屈自个儿一会儿,又有何妨?”康熙将佟懿儿揽在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道,“这还是十几年前你教朕的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