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言是有些怕唐冶的。

    这很奇怪, 明明他长相不凶, 性格也不坏, 但就是有不少人认为他不好惹，没胆子去触他的霉头。

    她脸色苍白下来，既不想丢了面子, 又不敢跟他呛声。一时间进退两难。

    殷璐闭了闭眼，不看热闹了，开口训斥，“殷言, 开玩笑要有个度, 别以为你一岁大家都会让着你啊。”

    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成了玩笑话。

    唐冶冷嗤一声, 不带感情地瞥她一眼, 丢下句, “嘴巴放干净点。”迳直向教室后走去。

    余鱼弯腰捡起拖布, 看着他。

    他把手里的包递给她, 要她把里面的零食吃掉，然后拿过拖布, 算替她干活。

    余鱼没推辞，揉揉眼睛，回到座位吃东西。

    殷璐松了口气，给殷言使眼色，示意她赶快道个歉。

    她咬了咬唇，飞快扫一眼气氛诡异的教室，一溜烟跑出去了。

    没多久, 教室里重新热闹起来。

    大家像是刚注意到唐冶回来，纷纷开口跟他招呼，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淡淡回应一声，语气称不上热络。

    余鱼拉开背包拉链，埋头翻了翻，发现大多数零食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撕开几个尝一尝，觉得有些新奇。

    唐冶来到她身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面包，：“先吃这个。”然后提着垃圾桶离开。

    她乖乖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教学楼离垃圾场很远很远，要经过食堂，经过篮球场，再经过树林，一来一回最少也得花掉二十分钟。

    等唐冶重新回到教室，午睡已经开始了。

    他把垃圾桶放回后排，看一眼已经睡下的余鱼，推门出去洗手。

    走廊很安静，逗留在这里的人不多，有那么几个倚在窗边闲聊的，也都压着声音话。

    水很冰，他撸起袖子，三两下洗完手，幅度弹了弹水珠，关掉水龙头往回走。

    被风吹过一阵，手心差不多干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轻手轻脚地收拾了垃圾，拿出一直放在桌肚里的校服外套，盖在身侧的女生身上。

    余鱼忽然睁开眼睛，带着笑意看他。

    他愣了下，声问：“怎么没睡？”

    她不答，勾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他纵容地低下头。

    “我在等你呐。”

    声音轻得像是在讲一个秘密。

    “嗯，真乖。”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得到夸奖的女生有点害羞，耷拉下眼皮，：“我要睡觉了。”

    “好。”

    他弯腰趴在桌子上，面朝她的方向，没有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把他的眼睛遮住，羞恼道，“你别再偷看我啦！”

    他不出声，睫毛扫过她的手心，有点痒。

    “好。”

    男生握住她的手腕，：“我们睡觉。”

    刚洗过的手很冷，余鱼被冰得颤了下。

    唐冶迅速把手松开，帮她扯扯快要掉下去的校服，趴回去，闭上眼睛。

    过两秒，女生软软的手伸过来，抓住他几根手指，：“我给你暖一暖。”

    他指尖抖了抖，低低地嗯一声。

    与此同时，殷言对站在后门的周禹程：“老师，这下你信他们在谈恋爱了吧。”

    午睡过后，余鱼没有醒过来。

    于是周禹程只叫了唐冶一个人出去。

    他伸个懒腰，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殷言的座位，唇角一勾，冷冷地笑了声。

    殷言个寒颤，缩了缩肩膀，故作镇定地起身离开。

    果不其然，周禹程的是关于他和余鱼的事。

    “——唐冶啊，不管你跟余鱼认识多少年了，男女同学之间太亲近总归影响不好。高中三年，正是你们人生中最关键的时期，什么阶段该干什么不用我教你们吧？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三年，再等三年，你们怎么谈都轮不到我管。目前最重要的是高考能考个好成绩，读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这也是对你们自己负责任。”

    唐冶没解释，态度良好地点头。

    周禹程脸色好看了些，起正事：“那你们也别坐一起了，把位置换一换。”

    “这不行。”他急道：“当时不是好了，考第一能自己挑座位吗。”

    周禹程皱一下眉，沉吟片刻，摆手赶他：“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把我的话往心里去去。还有，别再让余鱼睡了，迷糊一上午了。”

    他应一声，离开办公室。

    距上课还有几分钟，余鱼睡得不太.安生，梦里出现各种妖魔鬼怪，露出尖尖的牙齿，狞笑着围住她，她害怕得想要尖叫，却根本无法发声。

    唐冶捏捏她的脸，“不许睡了，快起床。”

    余鱼吓了一跳，猛地弹起来。呆滞两秒，气急败坏地踢他一脚。

    他也不躲，拍拍裤腿上的鞋印，问：“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是不是又熬夜了？”

    “没有……”

    她心虚地撇开头，声：“我很早就睡了，没有玩游戏。”

    “哦——”他眯起眼，“原来是玩游戏了。”

    “真的没有，我实话，其实昨晚是在写作业，作业太多太多了，就赶到很晚。”

    她完，可怜兮兮地抬眼看他，试图博取两分同情。

    “好，相信你。”

    唐冶不再逗她了，从抽屉里拿出一罐酸奶，递给她，“喏，喝掉。”

    是全新的口味。余鱼从来没有尝试过，插上吸管，口喝一点，丢给他，“不喜欢，不要。”

    他接过来，很自然地把剩下的全部喝完。

    因为睡过了午觉，余鱼整个下午都没有犯困。周禹程时不时来看她几眼，放弃了强行换位置的计划。

    傍晚，又是两人一起回家。

    余鱼很兴奋，一直牵着他的手这那，顺带提了提自己段位升到了最强王者的事。

    唐冶挑眉，“这么厉害？前两天不还是钻石么。”

    “没错！我超级厉害的，一晚上就到王者了哦。以后可以罩着你。”

    完扬了扬下巴，得意极了的样子。

    他叹口气，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教训人。揉揉她的脑袋，：“好的，我跟着你混。”

    没走多久，余鱼开始犯懒，抱着他的胳膊喊累。

    他当然懂她在想什么，蹲下身，等着她爬到自己背上。

    冬天的日头短，天色很快暗下来。

    余鱼躺在他的肩膀上，一路上个没完，一会儿念叨念叨心爱的游戏，一会儿讲讲在学校的趣事，着着，眼皮耷拉下来，睡过去了。

    月亮与星星一齐出现在空中时，这条不长的路才总算走到尽头。

    杨婉在楼上睡着，唐友泽在公司加班。唐冶掏出钥匙，艰难地开门，摁了墙上吊灯的开关，迳直走上楼。

    把余鱼送回房间后，唐冶开始看书。

    今天的事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不管唐友泽对他的期望是走哪条路，不努力学习终究是行不通的。

    如果少了年段第一的头衔，就一定没办法坐在余鱼身边了。

    他转了转指间的圆珠笔，想起报告的殷言，心里不屑，真以为警告一句就没什么事了吗？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唰。”

    英文书被翻过一页，灯光下的少年一目十行地把它看完，个哈欠，喝掉左手边的浓咖啡，翻开新的一页。

    夜幕渐深。

    刚放晴几天，西城又下起了雪。

    雪花不大，稀稀拉拉，落到地上立刻融化。余鱼很反常地提不起兴致，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没睡醒的样子。

    唐冶不得不怀疑她昨晚有中途醒来玩游戏。

    他旁敲侧击地探几句，本以为套出话来很容易，谁知女生根本不搭理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与昨天判若两人。

    才半天就不新鲜了？

    他追过去，试着去牵女生的手，被甩开。

    ？？？

    “怎么了？”唐冶委屈地问。

    她狠瞪他一眼，率先走两步，又掉头重重地哼一声。

    唐冶：“……”

    摊上一个喜怒无常的女朋友，心累。

    雪一直下，渐渐积起厚厚一层。要是放在平常，余鱼早就两眼放光地盼着出去玩了。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她心情似乎差到了极点，任何事都没有办法提起她的兴趣，对唐冶的态度尤其恶劣。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

    他很烦躁，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睡一夜就变脸了呢？

    悄悄话，不理。

    传纸条，不接。

    把人堵住，挨揍。

    艰难地熬到放学，唐冶一把扛起她，恶声恶气地问：“，闹什么别扭呢。”

    没想到女生扁扁嘴，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