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第226章
听了李家的事情,宁晓枫当时就皱了眉头。他第一个反应是那李老大不是人,第二个就是赌博果然是坑人的东西。不过这李老大看来本身就不是个玩意儿,不然李老头也不会把烧锅给二儿子不给大儿子。这不符合这个时代嫡长为先的规矩。
这件事不可能他们两俩完了就能算数。沈晟倾还是要去跟那李老二沟通。而且既然这家发生了这样的惨事,人能不能振作起来还是个问题。这个烧锅虽好,却并不易办啊。
蒋儒璋离开之后,宁晓枫才凑过去问:“你真的动心了?”
沈晟倾点头:“能有好手艺的匠人都是非常珍贵的。如果可以买下李家烧锅的那些酒,聘请李老二来做酿酒师,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他实在是无心再酿酒,我也希望可以劝他收我们的人做学徒让他教会如何酿酒。毕竟他也不会希望自己父亲的手艺在他这里断了。”
“不管怎么样都好好吧。他已经够惨的了。”比起身世,见过更惨之后,他现在觉得宁馥和自己好歹还算是能活下来。而有些人却可能遭遇不幸之后连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了。
因为蒋儒璋今天的到访,沈晟倾也没能去上茂隽老人的府邸。但他让蚌儿去跑了一趟,一来送了几只玉如做的烧鸡,二来也是告诉茂隽老人和两位师兄宁晓枫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次日侯文生和张闯就一大早就到了沈宅。
看到师弟脸上和手上都包扎着,两个人都很不爽。侯文生是侯府的侯爷,别看是庶子,但跟嫡母和嫡兄的关系极好。而且他既不从仕就不会有碍嫡兄的地位,又是京城有名的制香大师,开设的馨竹馆更是被人所追捧。在永安侯府的地位也是极高的。最关键的是永安侯的爵位是世袭罔替,也就是别看只是侯爵,但无论多少代过去,只要大恒还在,侯家不犯叛国的罪过,这个侯爵就还能延续下去。因此比起那个已经岌岌可危的顺平侯唐家,永安侯侯家可是要底气足很多。
听师弟把这件事跟自己了之后,侯文生满脸的鄙夷:“这唐家就不是个东西。到处卖女儿!居然主意还到你和晟倾头上了!晟倾,这件事儿你有什么算?”
沈晟倾叹了口气:“让我跟别人成亲那是万万不可能,我这辈子就只有馥儿一人。更何况我沈家岂是任人摆布的?别沈家不少钱财,如今也不少靠山,便是缺了这些,也断不是谁都能欺到头上的。何况舅爷爷也对这件事很愤怒。他虽是不能跟我,不过昨天九叔过来的时候隐晦的提了两句。那意思是舅爷爷把舅奶奶训斥了一顿,也表示以后蒋家再也不许有人提跟唐家联姻的事。既然连他们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一个晚辈再不舒服也不能做什么了。”
听完这些,侯文生倒是能理解了。“若是那位蒋老夫人真能安分下来,唐家人也能不再异想天开,那这事儿也就只能过去了。可若是他们还有后招来折腾我们五,这事儿我这个当师兄的就不能容!”
沈晟倾点头:“那是自然。那时我宁可不要权势钱财,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沈晟倾的妻子只能是宁馥一人!”
宁晓枫现在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所以赶紧转移话题,把这件事岔了过去。
不过宁晓枫岔的这个话题侯文生倒是知道一些。因为他二哥就是个喜欢喝酒的,对着个李家烧锅的酒他也品尝过两次。旁的他不清楚,只那酒的味道不俗倒是真的。“你们要是真能救了那烧锅也是好事。我试过他家的酒,的确相当不错。但也不是绝无仅有无可挑剔的好。行就最好,不行也不用执着。我回去问问我二哥,有没有什么好介绍。”
兄弟几人聊到晌午,为了免得茂隽老人担心,两个人没留午饭就回去了。沈晟倾又在家赔了宁晓枫一天,而后就亲自出去探李家烧锅这件事了。
那些酒虽然要价高,但沈晟倾尝过味道之后真心觉得不错。于是并没有含糊,一口气将李家酒窖里的三十缸酒和五十坛十年陈酿都买走了。而到让李二去碧波酒坊做酿酒师傅这件事,李二的确没有一口答应。
不过沈晟倾大概也摸清楚了李二的意思。他是为了没有保护好妹妹而自责,更因为钱都被李大偷走之后也没有办法开工。所以才会想着卖掉那些酒,然后筹备钱去抓他大哥,让他大哥在妹妹的坟前磕头认罪。他自己倒是没有放弃父亲手艺的意思。
对这一点沈晟倾是理解的。一个是自己不争气的哥哥,一个是要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亲哥害死了亲妹妹这种事让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喘不过气之余,也有一种无法做人的痛苦。虽然所有人都在他面前安慰他,可他本身承受到的压力只会更大。这俨然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来自至亲的背叛和死离都是人生至痛,而他却同时经历了两重,甚至还有一重是手足相残的悲哀。
沈晟倾并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多什么。买完了酒之后他让沈七去找了一趟钱二。两个人约在了醉仙楼见面。
听沈晟倾大厅李家烧锅那李大的事儿,钱二牙根子痒痒:“那就是个该千刀万剐的东西!害死自己亲妹子,这都是什么混账玩意儿!沈大人,您别看我每天在银趟子里看那些赌鬼赌钱,但我是真不愿意看他们为了赌就卖儿卖女。有时候我自己也挺恨自己的。”到这里,钱二又叹了一声:“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改行。但是我这条命是周四爷给的,手艺也都是在那儿学的。真要是走,也是对不起他。”
听到钱二想离开银趟子,沈晟倾心头一动。他虽然对周四只是利用的交际,但对钱二却有些不同。就冲钱二对温顾之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个重情义的汉子。而且他对那些在自家人身上开刀的事尤其反感,这不能不也是一种嫉恶如仇。自己身边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在京城能混得开的人。“周四爷不让?”
钱二摇头:“倒也不是。四爷过,谁要是想金盆洗手都可以。但得找一个徒弟传下去手艺。我当初是跟师父学的,我学会了,师父就远走他乡了。其实做我们这行都不能干长久,损阴丧德的事儿也都不乐意一直做。我师父当年就过,让我趁着年轻多攒俩钱,然后早早找个徒弟,之后去过好人过的日子。可我到现在也没找到个徒弟。”
沈晟倾问他:“那你为何不收个徒弟?”
钱二叹气:“原本四爷给我带来几个子,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想让我收一个俩的做徒弟。可我一看那些孩子干净的眼神就觉得教不下去。所以就耽搁到了现在。这是跟您面前我才敢,我要是一个人,一直在银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混吃等死呗。可现在有了顾之就不行了。我还希望他继续考科举呢。可要是让人知道他嫁给了一个赌局里的荷官。那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果然还是因为温顾之,沈晟倾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想。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钱二眼睛一亮:“您!您是个有大本领的人,肯定都是好办法!”
沈晟倾道:“其实你也不一定要找一个孩子做徒弟,找一个本来就在赌局里混的,心里也就没有负担了吧?虽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但学这手艺也得有天赋,也不是来一群孩子就都能学好的。”
钱二真是心动了:“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我们那时候学手艺都是自学的。毕竟没有几年的时间连基本的牌都换不好。”
沈晟倾继续道:“这便是了。你想,总有那种对赌有天赋,能在你们面前做手彩儿的人吧?你可以在其中找一个身世品性看得过去的。本身他就有些本事了,你再教的时间自然就缩短了。当然这在赌场里还出千的人多半品行也不怎么样,要挑也是有极大难度的。全看运气吧。”
钱二频频点头:“是这个理儿!这话您得太对了!我今儿起就让人帮忙留意着!”
沈晟倾笑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待你可以离开银趟子之后,可以到我的酒坊来做管事。你也知道。我这酒坊是要酿造贡酒的,就是有我家独有的方子。没有信得过的人看着我始终不放心。我和你对脾气,你又是个重情义且专情的人。我就欣赏你这样了。”
钱二万没有向导沈晟倾能这么看得起自己。当时就感动得不得了。“沈大人!能得您如此厚待,我钱二必不辜负您的期望!”
沈晟倾摆手:“别这么拘谨。咱们这也是缘分。就像我夫人也很欣赏温公子一样。你回去问问温公子,我这里能搞到常阳书院的名额,他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拿着这个名额过去读书。”
钱二这下更感动了:“沈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钱二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了!”完他站起身就要给沈晟倾下跪。
沈晟倾赶紧拦住了:“可千万别这么见外。我都了,这是缘分。你也知道,我对我夫人深情不移。自然也就欣赏你对温公子这么专情的人。世人多是觉得咱们这样的对不起祖宗,为了个男人就放弃后嗣极为不孝,可我觉得,只有咱们自己才清楚。人家身为一个男子愿意嫁给咱们一生断了子嗣的可能,咱们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去左拥右抱呢?”
这话钱二可太爱听了。“您都到我心里去了。我心里就只有顾之一个,谁也不能让他受委屈,我自己都不行!再了,孩子虽好,可能跟自己知疼知热一直到老都一心一意的人就只有两口子。我也看多了三妻四妾的人后宅的鸡吵鹅斗。还真不如就俩人安安乐乐的过日子。”
沈晟倾点头:“是啊。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爷们儿就得有爷们儿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