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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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年底,案件频发,夏槐经常得跟着正式警员加班,去外面处理各种刑事案件。

    今天谁家被劫了,明天哪个工地有人在偷钢筋,后天谁在路上被人拿刀捅了个大窟窿。一天这边跑那边跑,这边抓贼那边被贼,苏寒的案子,夏槐就没那么多精力去关注了。

    夏楠消息发得愈加勤快起来,三天两头问他有空没。每到年底,夏楠孤独的心情就会变得更重。夏槐这回是真的忙,想抽时间带她看妈妈,还真挤不出一点来。

    好不容易能安稳在局里工作一天,夏槐迎头便和要出去值勤的袁樱了个照面。心里呜呼一声,脚底滑似地,连忙背过身把刚长好了一点的刘海理了两遍。

    等再回过身来想自自然然地和袁樱个招呼时,袁樱已经走远了。看着袁樱远去的身影,夏槐思绪像一团混在一起的电话线,杂乱无章。他不知道袁樱有没有在怪他,怪他这么久了都不主动约她去吃饭。现在想去约,又觉得理由已经过期了。

    两天来没休息好,一坐办公室就犯困。撑到休息时间,夏槐一个呵欠还没匀,娄京便过来将他拽起,推着他往外走:“走走走,带你看好东西去!”

    “什么好东西?”

    “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来到车库,娄京按了一下汽车钥匙上的遥控,汽车后备箱嘀一声弹起来。

    娄京掀开后备箱,从里面捞出一辆锈红的破烂自行车。

    “山地自行车托城管兄弟给你拿来了,看看,那兄弟这车叫什么specialized,市场上卖六七千呢。”娄京踢了踢自行车后轮,“听听,这声音多响多好听。”

    夏槐上来量起这“价值不菲”的自行车,轮胎瘪、车头歪、缺了踏板链条和坐垫,一身霉锈,实在是看不出一丝丝值六七千的价值。

    “市面卖六七千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一堆最多卖十几块钱的废铁。”夏槐也踢了一下它的后轮,“破铜烂铁就是这个响声。你那位城管兄弟,真帮忙仔细挑了?”

    “这……不破人家也没理由扔掉这么贵的车啊是不是……破烂是破烂了点,也没到不能救的地步,看你能不能自己整好了。”

    “缺零件。”夏槐叹出一口气,“这种车的零件,也不知道该上哪买去。”

    娄京想起什么,“嗳”了一声:“我知道天湖路有个骑行车厂,这些老车零件他那儿没准能便宜给你,要不你去看看?”

    中午下班后,夏槐请了个假就出来了。他在电瓶车后面系了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捆着那辆自行车,一路哗哗拖着它去天湖路的骑行车厂。

    这个车的系列有点老了,车厂确实还存有一些能对应上的零件。虽早已卖不出去,但做生意的,过气商品也是商品,总不能白送。按市价来算,这个品牌的车,踏板、链条、轮胎、坐垫,合计起来估计上千块的价。

    一报价目,夏槐恨不能把破车丢这儿,掏钱再去买辆新的。

    厂家没想着劝他,可实话得一:“我之前也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拿这些破车重新去修整的。真的,自己修整比外头买的好。现在外面卖的,太多冒牌水货了,三个月废一辆。你五百块一辆自行车,三个月换一辆,一年下来,不也得上千块?”

    这句实话,让夏槐犹豫起来,想着能不能再讲讲价。

    厂家先前就是想逗一逗夏槐的,过时的商品再怎么卖,也不会卖得跟之前一样贵。

    他看夏槐骑电瓶拖着车一路过来不容易,前些天还在门口见到夏槐卖力抓贼,认得他,直接两百块贱价全卖给他,还教他怎么洗掉上面的锈。

    喷漆这玩意儿没有过时的时候,便宜不了,合计起来比这些零件的正常价格还要贵。厂家直接做个好人告诉夏槐,有个油漆厂类似的漆20块一桶,次是次了点,但撑个一年不掉还是能做到的。

    谢过厂家后,夏槐又拖着这辆破烂自行车去油漆厂,讲上半天价,30块买到了两桶不同颜色的漆。

    下午夏槐请假不去上班,在庭院里捣鼓这辆自行车。

    安装零件,修理车头,用草酸洗锈水。忙活完这些正好下午三点整,夏槐索性连着上漆一起,一次性折腾完算了。

    尹舜下午的课程在5点25分结束,学校给学生一个时吃晚饭的时间,便要开始上晚课。上了高三后,晚课没老师来讲课,让学生自习。尹舜不想在学校自习,每次都无视学校要求选择回家。

    尹舜放学回到家,远远就看见夏槐在庭院里半弓着身子给一辆自行车上漆。

    地上倒着两桶漆桶,大概是夏槐不心踢翻的,银的红的漆溢得他脚边都是。他踩在一块干净的砖头上,一会儿蘸蘸桶里的剩漆,一会儿蘸地上干净的漆来抹。夕阳还没跑光,残留的余晖落在这个庭院里,照得地上的漆水、刷新后的自行车和夏槐脖子的汗水莹莹发光。

    尹舜走进庭院,夏槐侧抬起头,一笑,两个梨涡出来了:“回来了?”

    瞬间发了呆,少顷,回过神,尹舜:“嗯。你真拿了一辆自行车?”

    “是啊。刚拿回来的时候那破样,你是没见到,不然你现在一定会佩服我厉害。”夏槐不忘夸一夸自己。

    尹舜禁不住莞尔,随即又蹙起眉毛,担心起他的身体:“我最近看你总是加班,这点空闲时间应该拿去好好休息,别忙这些了。”

    尹舜想走到夏槐身边,但是夏槐周围全是漆水,漆水还在往四周淌,压根没他落脚的地方,最后只能站到夏槐身后屋子偏门的台阶上。

    “就差一点了,很快的。”夏槐最后两笔抹好,呼出一口气,直起身子,“你看,好了,我很快吧。等过两天漆干了,就能骑了。”

    夏槐想让尹舜好好看一看他的杰作,但尹舜的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久久不转移。

    望着夏槐的脸,尹舜忍不住笑出声。

    “干嘛?笑什么?”夏槐疑惑地看着他。

    “鼻子沾到了。”尹舜伸出手,擦掉夏槐鼻子上的油漆。

    不擦还好,这一擦,不仅没擦干净,还把夏槐鼻子的这块漆擦得更花。

    尹舜呆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大声。夏槐意识到了什么,骂了他一声,自己用掌侧在鼻子上狠狠地擦了好几下。

    “可以了,擦没了,别再擦了。”尹舜笑得停不下来。

    “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的,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这样的。”夏槐低声碎碎念,朝站在台阶上的尹舜伸出手,“拉我上去,这地上都是漆,我不能踩到。”

    尹舜一时没动作,随后倾身,直接搂住夏槐的腰,把他抱上了台阶。

    夏槐从3岁以后就没再被人这么抱过,落地后怔愣了好一会儿。

    贴着尹舜温暖的胸膛,夏槐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尹舜戳他额头的时候。

    “你……”夏槐离开尹舜的怀抱,眨了一下眼,支吾半天,挤了个笑,“你力气还挺大的。”

    尹舜:“你又不沉。”

    “是……不沉。谢谢。”

    “饿死了,做饭没?”尹舜看起来依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总能将夏槐觉得奇怪的举动自然地做出来,做完之后还表现得很正常。

    夏槐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问题,才会觉得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动作有问题。

    “米煮好了,我这就炒菜去。”夏槐。

    二人正要进屋,房东从楼上下来。闻到庭院传来刺鼻的漆味,房东立马走到门口。看见庭院的那派好光景,他气急败坏地大叫:“这怎么回事啊?弄得一地是!谁搞的?你别给我的花溅到我跟你!”

    夏槐比他更大声:“没碰到你的花!等一下我就给你洗了,一滴不会给你剩!”

    “你最好能做到!”房东深呼吸一口气,带着未散的怒气,“对了,我下来是要跟你们,今晚六点半停水,停到明天早上,要洗澡赶紧了!”

    看了时间,夏槐大喊:“就剩二十分钟了!”他问尹舜,“你今天洗不洗澡?”

    尹舜答:“洗。”

    尹舜必须天天洗澡,退让不得。

    夏槐才忙完,一身汗,也必须得洗澡。想了想,:“算了,一起洗得了。”

    飞速冲进浴室,夏槐将洒水头扔进浴缸里放水,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飞快脱下来,两三下便脱了个精光。

    浴室的门被大剌剌地开着,夏槐没有要关上的意思,估计是等着尹舜进来。

    尹舜有意挡在浴室门口,目光凉意甚甚地望着房东:“你是不是该上去了?”

    房东鼻哼一声,大步上楼。

    “喂,你还不赶紧的,等水凉吗?”夏槐光着身子在浴室里催尹舜,光滑洁白的皮肤在昏黄灯光下透着别样的质感。

    尹舜微微侧头,视线游走在夏槐的背上、腰上、以及……

    许久,才“哦”了一声,走进浴室,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