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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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一出, 满朝震动。

    皇帝驾崩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

    一收到这封急报,曹操就立即召集下属商议此事。

    谋士提出的方法并不完全一样, 可唯有一点始终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那便是让曹操立即辞拒这个国公的封赏。

    实在是因为这道诏书太要命了。

    人纷纷散去之后,吕宁姝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曹操蹙眉按住额头, 似是头痛难忍的样子。

    吕宁姝抬头看他。

    八年了。

    曹操年过半百, 两鬓白发又添了许多,即使有着张机的医治, 他素来的头风之症也时常发作、难以治愈。

    眉宇间的威势也日益渐重,至少曹操给吕宁姝的感觉已经和官渡一役时有很大区别了。

    可他的眼神依旧坚定, 依旧是她刚入曹营时的那样令人信服。

    正如他自己诗中所的, “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

    始终是那般的豪气。

    “子绥啊,僚属可选了?”曹操忍过了这一阵头痛,睁眼问道。

    吕宁姝摇头, 上前试探着往他太阳穴上按摩:“还没有。”

    反正她经常给吕布按的嘛,据他按得还挺有用的。

    曹操显然因为她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僵了一瞬, 接着慢慢平静下来,点头道:“你可去邺城学官或是襄阳学官自选,僚属是你的人, 不必顾忌。”

    气氛很宁静。

    感受着穴道那里传来的力道,曹操忽然便心头一暖。

    吕宁姝乖巧地点点头。

    她听了曹丕的叮嘱,并没有对官职的升迁多问哪怕一句话。

    曹操似乎对她不问的反应很满意,等头痛之感暂时散去之后, 便发话让吕宁姝回去了。

    吕宁姝退到门口的时候,却碰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曹植。

    他应当是刚刚被曹操召到这里。

    吕宁姝跟他不熟,虽然身处高位,出于礼貌还是对他拱了拱手,在礼节上丝毫没有出错。

    曹植回礼,看上去非常有礼貌。

    待吕宁姝离开后,曹操就开始私下考教他,问的正是皇帝驾崩和临死前的那道封公诏书如何处理。

    在这件事上,他本也没对曹植的答案抱多大希望,毕竟论起玩弄权术来他儿子还是嫩了点。

    曹植认真道:“此事定是有心人所为,国公之位阿翁绝不能受。而今陛下驾崩,便依照一贯的规矩扶植皇嗣为妥。”

    他的意思是让曹操尽力撇清关系,然后按照惯例的流程走,这确实是比较稳妥的做法,也向天下人昭示了他曹丞相坦坦荡荡,并无其他心思。

    “大善。”曹操点点头,心中算是对考教有了个数。

    ——植儿尚未出仕便可望到这一点,是个可造之材。

    另一厢。

    曹丕刚处理完公文,听闻曹操召他,马上赶了过来。

    曹操也照常考教儿子,照理来讲,培养了那么久也应该能出些名堂来了。

    至少必须比他弟弟要强吧……否则实在是不过去。

    气氛并不轻松。

    曹丕敛眸思索,沉声道了一句:“祸水东引。”

    无论如何撇清关系,造谣全凭一张嘴,只要皇帝临死前下了这么个诏书,曹操就清白不了,即使控制了流言也还是会落人口舌。

    曹操闻言,倒是有些讶异地挑了眉。

    ——这答案,竟是与贾诩的一模一样。

    皇帝驾崩的时间太巧合,对曹操来简直是天降一口大黑锅。

    而祸水东引,白了就是甩锅,无论怎么甩,甩给谁,最终的目的都是吸引火力。

    还能有什么能比皇帝驾崩更加吸引视线?自然是新帝。

    于是曹操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往益州的方向瞧了一眼。

    吕宁姝十分配合的把先前那个八卦功力一绝的亲兵送了过来,然后他就被曹操丢去了益州境内。

    ……

    等朝廷正式透露出皇帝驾崩的消息之时,曹操就开始撇清关系了。

    曹丞相推辞国公之爵不肯受,接着召集群臣前往许都服丧,哭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肝肠寸断,当为群臣之楷模。

    可即便他如此,流言还是愈演愈烈。

    就在等待结果的同时,曹操正排查着揪出幕后黑手。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地位绝对不低,最关键的是那人甚至还能服刘协。

    邺城,车骑将军府。

    今年还没开始下雪,可现在的温度已经足够使人冷得哆嗦了。

    “封赏挺多的啊。”吕布望着由侍人一箱一箱搬到府内的钱帛财物,俯身凑在吕宁姝耳边声道。

    吕宁姝瞥了他一眼:“……阿翁没忘记我差点败仗吧。”

    吕布哎了一声:“败仗有什么关系啊?休整完军队又是一条好汉,人别死就行。”

    吕宁姝朝他笑了笑,也没算反驳。

    现在的气温着实有点凉了,也不知她那好知己有没有多穿点……

    吕宁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拉着吕布亲自往将军府的库房跑了一趟,算看看有什么东西能送的。

    由于对这方面没多少概念的缘故,吕宁姝基本不去库房看,只要平日里的账务不出错就行了。

    吕布不禁挑起了半边嘴角,似乎有些期待吕宁姝的反应。

    ——可千万别太感动哟。

    一开库房的大门,堆成山的钱帛金银就把吕宁姝的整个身子都给埋了进去。

    吕宁姝勉强把自己从一堆闪瞎人眼的宝贝里扒了出来,甩了甩脑袋。

    ——咋回事儿啊?

    她的食邑虽然多,而且赏赐也多,可绝不会一下子有那么多,库房内大概的数量吕宁姝心里还是清楚的。

    吕布装作感叹似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大好人,竟然把如此之多的财物送了姝儿。”

    ——兔崽子还不快感动一下啊。

    吕宁姝深以为然地点头:“不知是哪里来的傻贼,竟把我府内的库房当做赃物屯置处……”

    她随手抓起一支金冠:“阿翁你看,就连你的东西都被贼偷走了,还放到了我这里来。”

    吕布捏了捏拳头,咬牙沉默。

    ——我忍。

    吕宁姝还在继续叨叨:“一定要派人去查,万一有人去主公那弹劾我贪墨,我哭都没处哭去。”

    天知道她除了过年的时候同僚互相送礼,平日里从来不收受礼物的啊!关系好的除外,反正她也会回礼的。

    而且她还会经常取库房的金银帮着黄月英弄邺城学官,堪称两袖清风有没有。

    吕布阴测测道:“……贪墨?”

    吕宁姝点头,立即准备派人把东西搬回吕布那里去。

    吕布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糊在她的脑门上:“这是你老子的俸禄和封赏!给你的!”

    看来智商一脉相承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吕宁姝讶异道:“那阿翁平日里的开销……”

    吕布哼哼了两声:“主公未曾短过我。”

    吕宁姝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不爱财,阿翁不必如此。”

    吕布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这是给你娶夫人用的聘礼!就算你岳丈不要聘礼,那也不能亏待了你夫人!”

    吕宁姝手一抖:“……多谢阿翁。”

    ——娶人什么的,除了那人,也别无他想了。

    可依照现在这个完全没有互相信任的态势,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

    皇帝下葬,新帝却还没个影儿。

    这样一来,流言愈发离谱了。

    甚至连曹操杀了皇帝要自己登基的谣言都传了出来,气的吕宁姝抓了一批又一批,全都丢进了牢里。

    而且曹操非常坏心眼地重点关照了益州这一块的流言。

    吕宁姝那个亲兵的八卦功力真不是盖的,把“曹贼篡位”的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

    据整个益州都信了。

    可这还不够。

    “那刘玄德又不是袁绍,哪里这么好忽悠。”吕宁姝玩着自己脖子上的平安扣。

    真怀念曹操曾经的这个对手啊,袁绍和现在的敌人比起来简直傻的可爱,就算生气了还能哄哄、忽悠他不出兵。

    程昱吃了一口茶,道:“子绥不必忧心,离间已成,真相便无需遮掩了。”

    关羽和张飞相当于刘备的怒气点,一戳就爆的那种,若让刘备知道了真相还不得被怒火冲昏头脑。

    暴怒状态的刘备绝对是秉持着“我不听我不听”的原则,并且智商还会下降五十个百分点。

    又过了些日子,剧烈的流言在曹操的有意操控之下已经“真实”到了一定境界。

    果然,几月后,刘备怒而称帝,发布了檄文,里面大多是斥责曹操谋害皇帝意图篡位,简直是国之毒瘤,汉室之贼,朝中尽是蝇营狗苟之辈,屈服与曹贼淫威之类的话。

    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哟,都快把曹操骂得十恶不赦、堪比赵高了。

    曹操可劲儿地装了一把白莲花,也发布了檄文对刘备隔空喊话,委委屈屈道——

    我曹丞相冤枉啊!原来觊觎帝位一直想称帝的是你子,亏你还是刘皇叔呢,这会儿居然直接自立为帝,你让我这个丞相很难做啊!如今先帝尸骨未寒啊呜呜呜!

    江对面,被刘备坑惨了的孙权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膈应他的机会,也趁机发布檄文假惺惺道——

    哎呦喂,刘皇叔居然称帝了,我好怕怕哦,你不要来我呀,长江这边不好的呢,真是让姓孙的为难。

    这两道一南一北的檄文都表达了对刘备称帝的“喜悦”,幸灾乐祸的态度表露无疑。

    简直是两个戏精没差。

    方才得知了真相从暴怒中清醒过来的的刘备:“……”

    等一下,他现在退位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  诗句出自曹操的《龟虽寿》

    关于暴怒状态的备备,详情可参考历史上的孙刘彝陵之战。

    可以是很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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