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悦你
在收到曹操和孙权的贺电之后, 刘备的智商也终于上线了。
甫一转头,他就看到了自家谋主徐庶飘飘忽忽的眼神。
刘备抚着他的背关切道:“元直可是身子不适?”
徐庶默默地瞧了他的胳膊一眼, 眼皮一掀, 反问道:“信件送来之前,主公可知您上一句话是甚么?”
刘备一愣:“我甚么了?”
徐庶无奈地比划了一下, 一字一顿道:“孤、不、听!”
刘备的手顿在半空中:“军师啊, 这……”
他错了还不行吗!
徐庶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刘备拱手告罪, 示意自己有那么一丢丢心累。
……
在乐滋滋地坑了刘备一把之后,曹操的心情那叫一个云开雾散。
就连查出来的主使都没法破坏曹丞相的好心情。
又是士族。
曹操和士族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一开始是互利互惠, 可到了后来又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来维持这个平衡点。
曹操已经老了, 若有朝一日他真的死了,又如何有人能够维持士族和寒门之间的平衡呢?
压士族,必将迎来反弹。
可若与士族妥协, 结果却又是显而易见的,这一点曹操看得很明白。
若是他的继承人智商在线、能力也在线倒还好, 可一旦后人出了些疏忽,而他的后代又不够强,最终的结果曹操早就预料到了——
他奔波了半生, 争取来的权利和基业会一步步被蚕食,最终彻底被瓜分,而他的后人肯定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是人之常情。
在意识到自己年事已高的时候,曹操不得不为自己的身后之事考虑。
吕布这家伙与他的年纪差不了太多, 却丝毫不见迟暮。
会不会吕宁姝也是这样的呢?
不过任是曹操心绪再复杂,他也不可能会怀疑这傻孩子的心思,所以才选定了她作提拔。
吕宁姝的升迁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饶是她战功赫赫、声名在外,直接迁升车骑将军也太急了些。
位同三公是什么概念?曹操曾经担任的司空就是三公之一。
那些士族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此时正在跟曹操悄无声息地着擂台。
这会儿趁着刘备都把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曹操就按照程序扶植了刘协年龄最长的儿子刘熙为帝。
刘熙的性子跟他父亲刘协倒不怎么一样,明明曹操的礼数十分周全,可他看见曹操的时候腿肚子居然着哆嗦,据回宫后还大病一场差点吓死,险些给大汉朝来了个二次国丧。
弄得曹操狐疑地捻着须须去逗弄郭嘉的儿子郭奕,得出的结论是郭奕根本就不怕他。
……那就是陛下自己的问题了。
郭嘉嘴角一抽——他儿子都十几岁了,要是郭奕还怕曹操,那不得给他老爹的脸都丢到大街上去。
曹操又向刘熙请示要不要改元,刘熙居然瑟瑟发抖地不敢改。
……陛下高兴就好咯。
是以现在的年号还是用“建安”。
不过新帝刘熙身子有亏损是真的,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吕宁姝也是去往许都奔丧的人之一,这会儿正住在以前住过的将军府上盯着府内养着的几个绣娘。
吕布不耐烦道:“好了没?这都快入夏了。”
绣娘们一边忙活,一边告饶道:“望将军恕罪,婢子们实在是不敢不心、不敢有任何疏漏。”
裘衣上的皮毛极软极轻薄,出自极北之处,半寸便价值千金。里面的内衬甚至还命绣娘绣着精细的纹样。
这样的料子,半年前绣娘甫一拿到手便跟烫手山芋似的,若不是吕宁姝发话做坏了也不怪罪,她们才不敢下这个手呢。
……没办法,赔不起啊。
就算不用赔,哪怕歪了个针脚她们看着也心疼。
这件堪称雍容华贵的裘衣做好之后,吕宁姝拎着它左看右看了半天还是没满意,让她们回去再给颈边缀一圈软软的白毛。
——这样才称他。
吕布凑到她身边咬耳朵:“哟,是谁值得吾儿以如此贵礼相赠?”
败家子!
吕布没想到平日里自家的女儿看上去不怎么花销,一花销就……呵呵。
而且尺量看上去还不像是给她自己的喂!
“邺城寒冬苦人,想送便送了,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吕宁姝望着墨色的裘衣,笑的那叫一个温柔。
吕布的半边剑眉挑的老高,露出了一个惊悚的表情。
姝儿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罢!温柔是可能在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吗!
吕宁姝并不知道吕布在默默吐槽她,她从绣娘那里接过做完的裘衣,愣着出神。
这料子虽然价格昂贵到吓人,却依旧令人趋之若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上去虽轻薄,却极其保暖。
真想看那一脸正经的某人裹得毛茸茸的样子。
吕宁姝随手把它放进箱内,从亲兵手中接过邺城的书信便回书房去看了。
吕布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手底下的并州铁骑练得差不多了,又见曹操最近有拿下凉州的意向,便向曹操自请去征凉州。
他的理由可充分啦,凉州就在并州的边上,肯定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
而且韩遂看曹操这边得火热也想来掺上一脚呢,刚好曹操和孙权刘备都休了战,凉州又是个大隐患,不如由他直接速度拿下。
曹操忆起吕布一言不合就拿下幽州全境的战斗力,点头表示了同意。
防患于未然嘛。
其实吕布心里还有一个九九。
照姝儿这么个不败家则已、一败家惊人的样子,若是天天这么个折腾法,他真担心哪天库房被败得连将军夫人都娶不起了。
……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另一边,吕宁姝看完了曹丕的书信却是心情复杂。
里面是一首诗,一首任谁看了都不禁为之感怀的诗。
想必写得很用心。
吕宁姝越看越心塞。
——都愿意费心思写诗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信任呢。
曹丕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而且他甚至也从来没想过在她这儿知道什么。
吕宁姝不禁怔怔地望着颈间的平安扣出神。
新帝登基之后,吕宁姝便也回了邺城。
官升是升了,可军务却也愈发繁重了。
僚属她还没这个空去选,等过几日去趟邺城学官便是。
“去给二公子。”吕宁姝把一个漆盒交给亲兵。
那爱八卦的亲兵自益州归来之后便老实了许多,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流言的可怕之处。
待亲兵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吕宁姝便立即回主屋换了一身衣袍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府内的曹丕收到了通传,又得知吕宁姝盯嘱亲兵送完东西就走、站在门口不要进去的奇怪吩咐,便立即起身去正门。
亲兵双手把漆盒奉上,刚想走却被曹丕止住了:“吕将军可有其他的吩咐?”
亲兵摇头。
曹丕浅笑:“那便替我多谢吕将军了。”
不管送的什么,都是要好生保存起来的。
亲兵还是没改性子,一见到熟人就对他不停叨叨:“……此物乃是将军一掷万金所得,本是该在冬日完成的,却因着将军的挑剔眼光硬生生做到了夏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送给心悦之人呢!”
哎哟,好久没这么一长段话了,只是不知将军特意吩咐他提一句“送给心悦之人”是什么意思。
者无心,听者有意。
——心悦之人!?
真的是心悦之人?是真的明了了?
曹丕一怔,随即心中狂喜,第一反应就是命人去牵马,可还没等他迈步到一半却生生止住了。
不行。
熏香还没熏,衣冠也不是特别整齐,袖口上都有褶子了。
至于娶夫人的聘书……待他回来之后再写也不迟,反正都是“心悦之人”了嘛。
而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立着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人,正抱剑而立,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
即使那人生的极好看,可她一看就是处在发怒的边缘,放出的气势令人十足的胆怯,根本不敢上前搭话。
——正是跟着亲兵后面出来的吕宁姝。
在不穿战袍、不牵骕骦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敢认她。
至于为什么要托亲兵去送……黄月英告诉她姑娘家要矜持嘛!
虽然吕宁姝觉得这并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作风。
而这个时候,从她的角度看到的便是曹丕收了漆盒之后什么表示也没有,反而立即转身回了府,看样子还很匆忙。
这还不得气炸了。
——居然敢跑……居然敢跑!
吕宁姝唰地一下扯下颈间的红绳,恶狠狠地将玉扣握在手中,犹豫了半晌却始终没舍得捏下去。
她又握了握手中某人送的佩剑,深吸了一口气。
都还给他算了。
等到亲兵离开之后,吕宁姝立即气势汹汹地闯了过去,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招惹了她还想跑,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阿翁的没错,想要的就应该果断夺过来才是正经,管他是天王老子呢!
主屋。
“吕将军……您?”侍人显然认得她,却伸手一拦。
“我来找子桓。”吕宁姝压着心头涌上的情绪,冷静道。
侍人立即用身子挡住她想要进去的动作,坚决道:“可二公子……”
“放我去找他。”
“不行,这……”
“他都不敢拦我,你倒还替他拦起来了?”
吕宁姝越想越委屈,强忍着滔天怒意,抓住侍人就往屋外一丢,紧接着又丢出了几个拦着她的侍人,把几扇门“唰”地一关。
随即吕宁姝不管不顾地直接闯进了里屋,看样子像是要去寻仇似的。
侍人匆匆掸了掸身上的灰,被关在门外都快急死了:“可二公子……”
二公子在沐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