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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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殊啊……”曹操听了吕布的问题, 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长须。

    吕布急道:“主公你快嘛。”

    赶紧把事情解决,别让二公子误会了!

    曹操解释道:“当年子绥从军之时用的便是吕殊的户籍, 后来为了方便也没换, 谁知招惹来了这等闲事。”

    吕布咦了一声:“那他为什么姓吕?难不成跟我有关?”

    曹操反问:“那曹豹为何姓曹?”

    吕布曾有一妾,曹氏, 为曹豹之女, 但曹豹跟曹丞相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姓相同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嘛!

    吕布被他一噎,讪讪地摸了摸脑袋, 回去找吕宁姝了。

    “吕殊”这个名字铁定不能用了,吕宁姝要是直接恢复真名也没人敢什么。

    据那些坚持认为吕将军是男子的人其中有个论调就是“吕殊”这个名字似男子名呢。

    这件事情一发生, “吕殊”的名字肯定得换成吕宁姝, 估计会击到不少人。

    吕布怀着这么个心思去了吕宁姝的旧府邸。

    谁知那妇人竟赖在门口死活不走, 硬要见车骑将军一面,被侍卫拦在了外面。

    吕布不耐烦道:“甚么玩意儿?”

    妇人一边哭一边开始撒泼儿:“我夫先前对我他要去许都,谁知一去便杳无音信, 没想到今日却……却!”

    这死鬼却跟他人成亲了啊!

    吕布漫不经心道:“你确定你夫唤作‘吕殊’?”

    妇人点头。

    “可我儿名‘宁姝’啊。”吕布嗤笑。

    妇人一愣:“那外头是谣传?”

    吕布不耐烦跟她唧唧歪歪,挥手示意把人带走, 从哪来的回哪去。

    唉,自从有了这个女儿,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换了从前吕布早就一戟拍上去了。

    关于吕殊的问题他还是去问了自家闺女, 毕竟亲身经历才最清楚嘛。

    没想到吕宁姝给他的回答居然是“死了”。

    “咋死的?”吕布问她。

    “他想弄死我,结果后来自己死了。”吕宁姝都快把吕殊给忘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吕布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按照曹操对这件事知之甚祥的样子,吕殊肯定不是莫名其妙就死了的, 他的死八成跟曹操有关。

    主公还挺靠谱的么。

    待吕布走后,一转眼吕宁姝就看见了曹丕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是吕殊,吕殊另有其人,我洁身自好从没碰过其他人。”吕宁姝立即扯着曹丕的袖子解释道。

    “嗯。”曹丕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示意侍婢出去。

    侍婢安静一礼,退下了。

    “宁姝。”他忽然道。

    吕宁姝愣愣地应了一声。

    “约法三章。”曹丕认真道。

    吕宁姝秒懂,承诺简直不要钱的放:“对,约法三章,我发誓我除了你不碰任何人,不跟任何人传风言风语,不……”

    曹丕伸出食指在她唇上一竖,止住了她的话头。

    吕宁姝好奇地看着他。

    “心有独寄、坦诚以待、信任相付。”

    曹丕认真道:“当恪守不渝。”

    吕宁姝一拍胸脯:“我也能做到,做不到的是狗!”

    曹丕被她逗乐了:“世事变幻,生死兴亡皆为平常,子绥可愿一道共济?”

    吕宁姝的面色渐渐严肃,坚定道:“必不负你。”

    月色如水。

    ……

    问名、纳吉、纳征。

    接下来就是正婚礼了。

    这个时代沿袭周制,没有拜堂,甚至不设酒筵,只邀友人二三。

    不过这些友人该到的都到了。

    张合一捅程昱:“仲德你怎么这个表情?”

    程昱始终木着一张脸,冷气嗖嗖放,一副“你不要理我”的样子。

    张合倒也没生气,转头去跟一边的张辽郭嘉两个人话了。

    郭嘉又斟了一樽酒,仰头一喝——痛快!

    吕布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仿佛身在梦中一样。

    曹操倒是比吕布稳重得多,不过也有些新奇。

    毕竟一个是心腹重臣,一个是嫡长子嘛。

    若是性别互换一下就很寻常了,关键这俩简直是颠倒着来的啊!

    净手之后,便要相对而坐,同牢合卺。

    酒刚入口吕宁姝就一惊——好苦!

    然后她的口中就被曹丕悄悄塞了颗蜜饯。

    ……好甜。

    夫人当真体贴。

    合卺酒喝完,便要“餕余设袵”。白了就是送入洞房。

    吕宁姝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心情平复下来。

    侍人端着红烛离开,屋内只剩下两人。

    “你怎么知道合卺酒是苦的?”吕宁姝把他的发冠取下来,问道。

    柔顺的青丝散落至腰间。

    “伯绪提到过,我便记下了。”曹丕也帮着她摘首饰。

    伯绪就是桓阶,他的名气虽然不响,却着实是个厉害人物——眼光毒辣,特别会站队。

    曹丕在私底下当然也跟他有来往。

    吕宁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的婚礼并不是一片红,比起后世更显安静严肃。

    纯衣纁袡,朱色的组绶系着山玄玉,端庄已极。

    昏暗的烛光衬着如玉的面庞,俊美雅致,贵气之中却又牵着浅浅的旖旎。

    真要命。

    吕宁姝顿觉气血上涌,扑食似的往前一撞。

    谁曾想那人却早有准备,趁着她扑过来的功夫立即往右一转任由她扑空,紧接着反身把她压住。

    “好啊!原来你一直是故意的!”

    吕宁姝掰住他的右肩,闪电般往他唇上噬去,颇有些恶狠狠的感觉。

    与她动作不同,凤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温柔与笑意。

    曹丕连忙给她顺毛,得到了某人开心的回蹭。

    吕宁姝傻乐似的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搂了上去:“我有夫人了!”

    曹丕纠正道:“是夫君。”

    “夫——”

    吕宁姝还欲再,唇上却登时被人轻轻一咬。

    绯色渐渐浮上,目光分外真挚,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既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吕宁姝就不纠结称呼的问题了,还是把人负责了要紧。

    美色当前,又是心上人,还装柳下惠的那是傻子。

    ……

    结果两人又因为上下之争了半个晚上。

    据房梁都差点给掀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要跟我争!”

    “姑娘也可以在上面的嘛!”

    ……

    翌日清。

    修长白皙的手细细描摹过女子的眉眼,动作很轻很缓,似乎是怕惊扰她的睡颜。

    ……得手了。

    由于每日都早起练武的缘故,吕宁姝醒的很早。

    没想到曹丕比她更早,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了。

    吕宁姝挑眉:“我有这么好看?”

    “有。”曹丕认真道。

    “你也好看。”吕宁姝乐了,指尖一勾挑着他散落下来的发丝玩。

    ……

    曹操攻破邺城之时曾见金光而得铜雀,以为吉兆,便命人在邺城修建了金虎、铜雀、冰井三台。

    而今,邺三台落成。

    台高八丈,相距之间以飞桥相连,巍峨大气。

    吕宁姝拉着曹丕,好奇地站在上头:“这儿你带我来看过的。”

    曹丕反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是,高台便是于此地建造。你看,北面是漳水。”

    这三台着实很高,立在上面都快把邺城一览无余了。

    曹操当然也很高兴,他一高兴就要作诗,并且还要命他儿子和一干文人作诗。

    吕宁姝瞧见曹丕的三弟曹彰那一脸绝望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来。

    “子绥啊。”曹操喊她。

    “末将在。”吕宁姝正经对他一礼。

    曹操早就看见了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捋着须须道:“子绥不妨也赋一首?”

    吕宁姝一惊:“我不会!”

    要命啦!

    曹操见吓唬她成功,眯眼笑了笑,倒也不逼着她。

    吕宁姝这才松了口气。

    诗作的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四公子曹植一气呵成写了首《铜雀台赋》,辞藻华美瑰丽,乐得曹操抚掌大笑。

    另一边,吕宁姝正在跟曹丕叨叨益州的事宜。

    “汉中是益州最紧要的关隘之处,上回我守荆州南郡之时曾派人去观察过,很难走。”

    曹丕沉思:“上回刘备趁乱夺取益州之时曾于交州绕行,可见路确实众多,只是地图缺失,难以发现。”

    吕宁姝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一指南中:“这是西川图,你看这里也可以走,南中看上去比汉中好走一点,只是听闻那里瘴气十足,基本没人走过。”

    正当吕宁姝得起劲的时候,一边的曹彰悄悄竖起了耳朵。

    曹彰的须须是黄色的,所以曹操还送了他个绰号叫“黄须儿”。

    “子文?”曹丕有些奇怪地看着曹彰的动作。

    曹彰见自己的动作被发现,登时一跳,抬头望天作无事发生状。

    吕宁姝挑眉道:“可是为了出征益州之事?”

    曹彰忙不迭点头:“二嫂带我去呗!”

    据跟二嫂跟奉先兄弟一样厉害呢!

    吕宁姝差点被他喊得一个踉跄,使劲儿咳了两声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平日里叫将军就可以了。”

    曹彰笑嘻嘻的:“那将军带我去呗!”

    吕宁姝叹了口气:“这事儿得主公点头啊。”

    曹彰的表情瞬间变得特别委屈:“阿翁不让。”

    这会儿曹丕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即可。”

    曹彰若有所思地晃着脑袋离开了。

    ——“理”他肯定是不过阿翁的,只能“动之以情”了。

    ……

    成了婚似乎与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除了这两人住到了一起,顺便又把处理公文的地方搬到了一起,一个处理军务一个处理公务。

    当然,都住一块了,像吴质之类的人吕宁姝肯定是经常碰上的。

    但曹丕也没有让她蹚浑水的意思,尽管他对世子之位极其看重,又或是势在必得。

    若吕宁姝真要掺合进来,那才是因失大了。

    而吕宁姝“公私分明”的做法也使得曹操对她愈发满意,屡次委以重任,吕宁姝基本上都完成的很漂亮。

    她的官职上又多了领一个执金吾,掌邺城巡查、督查、刑狱、防守。

    “将军。”司马孚把公文奉上,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

    司马孚为僚属之中的文学掾,据还是司马八达之一。

    司马八达的意思倒是很好理解,就是姓司马的八个人都字x达,比如司马懿字仲达,司马朗就是伯达,而司马孚则是叔达。

    吕宁姝对司马八达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黄月英举荐他肯定是有理由的。

    司马孚办事确实很认真,尽管吕宁姝一开始不待见他,他也从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行事风格很低调,于是吕宁姝也渐渐对他放下了心。

    可这次司马孚办完公事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问了吕宁姝一句话。

    “五官将从未将自己的行事告知过将军,将军难道真的不介意吗?”

    五官中郎将是曹丕的任职,为丞相副,也简称五官将。

    吕宁姝笑了:“叔达何须言此,我自然不介意,他也从没问过我这边的事情。”

    她手里的兵权一直是其他人非常忌惮却又很想要的东西,曹操就是为了不让人沾染才放心交给她。

    既然已经把话开了,难不成两人连这点信任都做不到吗?

    其实依照她的高位已经可以自称“孤”了,只是吕宁姝一直都没有这么自称过而已。

    这年头,做人还是要夹起尾巴的好。

    吕宁姝是曹操的亲信,心知肚明的曹丕当然不会让她做不该做的事情,即使吕宁姝想偏心眼儿也没机会。

    司马孚告罪一声,安静地退了下去。

    辛宪英缓步上前,轻声道:“叔达应当没有别的意思。”

    吕宁姝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不熟的官员之间一般以姓加官职作为称呼,而僚属的官职之中还有一个“司马”,如果司马孚任了这个官职……岂不是得唤“司马司马”了?

    ……

    这一年,车骑将军吕宁姝因功绩卓着被封临侯。

    而此时,曹操还未立魏公世子。

    这两人才刚黏糊不久,很快就又有了战事。

    曹操率十万大军亲征,由南郡直击汉中,车骑将军领五万军攻南中。

    大军出征之时,曹植吟了篇贼漂亮的文章夸赞曹操的功德,把曹操看得乐颠颠的,登时就道:“子建之才乃当世一绝也,孝心可嘉,深得吾心。”

    身侧的人见状,也纷纷附和,毕竟曹植写的是真好嘛。

    其实曹丕写的文章也很好,言语细腻,直击人心。不过曹操显然更喜欢曹植的风格,所以曹丕在这时候当然也不费这个功夫了。

    曹植被父亲一夸也挺开心,朗然一笑,望向曹操的眼神亮晶晶的。

    曹操笑着抚了抚他的发顶,眼神满是慈爱。

    这样的喜爱在曹丕身上很少有过,虽然他不至于不开心,但要失落自然是难免。

    此时,曹操身侧的吕宁姝倒是下意识地望向了曹丕。

    只见那人眼睫垂下,映了一片朦胧的阴影。

    吕宁姝立即下马,刚想上前给他来一套亲亲抱抱,结果却听见吴质对着曹丕耳语道:“公当行,流涕可也。”

    意思就是你哭吧,感动曹操只需要哭就行了。

    吕宁姝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这什么鸟主意!让子桓哭?

    见曹丕似乎把吴质的话听进去了,吕宁姝顿时就急了。

    不行,这样她看着很心疼的好不好!

    吕宁姝咬咬牙,心一横,猛一掐自己的胳膊——可她这才刚挤出两滴眼泪呢,结果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

    只见并没有被允许随军的曹彰急急跑来,身着齐套甲胄,黄须须飘呀飘,一把抱住曹操的大腿:“呜哇——”

    呜哇求求阿翁让我去干架吧!二兄要动之以情啊!

    曹丕看到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出乎了意料,来不及思考,立即对着父亲哽咽着拜下,一副悲痛难忍的样子。

    曹植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左顾右盼,一看自家兄嫂都哭了,总觉得自己不哭好像不过去,于是猛一掐大腿:“哇啊——”

    曹操:“……”

    扰一下,请问你们是在哭丧吗?

    作者有话要:  今天的曹操也在心累呢。

    金凤台原名金虎台,名字是后赵时期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