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有变
最终还是始终干嚎着、并没有掉一滴眼泪的曹彰率先破了这个微妙的气氛:“阿翁……”
曹操木着一张脸:“。”
曹彰眨巴眨巴眼, 试图挤出几滴眼泪来:“我舍不得阿翁,想随军与阿翁一起。”
曹操深吸一口气:“所以子文‘伤心’至此, 只是因为舍不得阿翁?”
孤看你是想随军吧!
曹彰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一抖, 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曹操一拍吕宁姝的肩膀:“那子绥哭的又是甚么?”
你可领着五万人呢好嘛!
吕宁姝总不能她是想替曹丕哭吧, 急中生智道:“自是舍不得我家子桓了。”
曹操的手落下, 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秉持一个一个来的原则,曹操又转头问了曹丕。
曹丕的段数显然比这两人要高些:“离别之景, 颇感伤怀,还望阿翁恕罪。儿子在此处静候阿翁凯旋。”
曹操点头, 总算心情稍霁。
接着他便叹了口气, 顺手把曹彰往吕宁姝的军中一丢。
去去去, 祸害子绥去吧。
问完这三人,曹操摇了摇头,又问曹植:“子建呢?”
子建应该跟前三个差不多吧, 因离别而感怀?
可曹操死都没想到,他从曹植那里得到的答案却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诶, 就算不明觉厉,但跟着做总没错嘛。
简直不要太耿直。
曹操:“……那你真是好棒哦。”
曹丞相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他养了一帮假儿子。
儿子画风有毒就算了,他家武力值担当的画风也有毒!
简直不要太心累。
这边的曹操在叹气, 另一边的两人又开始黏黏糊糊了。
“益州道路险峻难行,南中瘴气极甚,毒物也有不少……你要当心,切莫冒进, 性命要紧。”曹丕叮嘱道。
吕宁姝笑着点头,凑上前与他相拥了一瞬,身子相离之时却飞快地在他手中塞了张字条。
曹丕会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朝着吕宁姝温柔一笑,目送她远去。
不管这些人如何各怀心思,攻益州的大军还是顺利出征了。
待人走后,曹丕回府开了吕宁姝塞给他的字条。
“屏风后二尺,假节。”
屏风后?
屏风有很多,可曹丕知道她指的定然是主屋的那个。
假节就是类似于天子符信一类的东西,样子像长杆,有了假节便可以先斩后奏。
……这是担心他呢。
屏退侍人,曹丕行到屏风后,果然看见了吕宁姝所的“假节”。
……
曹操的目标是益州的汉中,可以直接从荆州南郡开大军过去跟张卫正面刚。
吕宁姝也领着军队沿着荆州南下,而她的目的却是交州。
荆州虽与益州的南中有着交壤之处,不过那里的路极其难行,几乎可称之为崇山峻岭,从交州倒是有一条道可以过去,吕宁姝的算是分兵抄路而行。
此时,骑在骕骦之上的吕宁姝心情也十分复杂。
曹彰跟吕布的关系显然很铁,铁倒没事,谁还没几个忘年交呢。
但关键就在于这个称呼。
曹子文你这一口一个“奉先兄弟”的让人很想你知道吗!
曹彰好奇地看着吕宁姝的表情:“将军?你的表情……”
吕宁姝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人似的,有点怕呢。
传闻确实没夸大,这里的真实情况甚至比传闻要来的更严酷些,才刚行军到一半,军医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营帐内。
曹彰蹙眉:“这样下去不行,还没起来好多人就病了,那还怎么啊。”
吕宁姝点头道:“即使有西川图也无用,南中这一块地方还是不甚详细,如今之计是要找到带路的人。”
曹彰叹了口气:“当地夷人部族虽并不安分受益州的管制,可却也不喜欢我们。”
也不知是不是乌鸦嘴灵验了,几日后曹军就遇到了当地的夷人。
两边对峙,曹彰并不怕他们,本来想直接捋袖子上去干架,却被吕宁姝制止了。
“稍安勿躁。”吕宁姝按住他。
曹彰看着对面一群人挑衅的样子急了:“他们不怀好意呀!”
吕宁姝摇头,肃了面色,命人高举帅旗。
果然,对面的夷人不再前进,而是顿在了原地没动。
显然里面有主心骨。
吕宁姝身为主帅,直接命人报出了她前面的一长串名头——
汉临侯、拜执金吾、行车骑将军、领益州牧。
反正怎么装怎么来,自称的口吻甚至还用上了“孤”。
至于这个益州牧是怎么加上去的,那就要问曹操了。
按理来益州被刘备占据,这益州牧封了也是白封,但曹操就是为了膈应刘备才顺手这么干的。
于是吕宁姝这个攻益州的“益州牧”就变成“赶去益州赴任”了,那叫一个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刘备果然被曹操恶心到了,并写檄文表示“姓曹的汉贼着实不要脸”。
曹操乐颠颠的,倒也没忘让人写檄文怼回去。
——你一个称帝的好意思喊我曹丞相汉贼?有没有搞错啊。
于是刘备只能默默闭嘴。
“将军,那首领要您……去亲自与他谈判。”士卒报道。
吕宁姝饶有兴趣地挑眉:“行啊。”
“将军。”
司马孚上前一礼,忧心道:“此人心思不明,摆明了是陷将军于危险之地,还望将军三思。”
“你的意思是不谈了?”吕宁姝问道。
“孚愿自请前去。”司马孚立即低头道。
吕宁姝摇头:“叔达啊,你文文弱弱的还是少折腾了,实话,该担心生命安全的是他,而不是我。”
她对自己干架可有信心啦!
……
南中的局势还算顺利,邺城这里的曹丕却没那么愉快。
“你所言可俱属实?”
“句句属实,人不敢捏假!”来人的头死死磕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紧张到了极致。
“没了?”曹丕挑眉。
“没了,人绝无欺瞒,五官将可要恕——”
那人的眼睛骤然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从脖颈中喷涌而出的鲜血。
“谋反之人,还敢奢求什么活路。”
收剑入鞘,曹丕缓缓立起。
顾雍、顾邵等一干江东势力谋反。
这两人实际上一开始是在孙权手底下做事,后来扬州被曹操所破,便在邺城封了个不大不的官职。
由于担心扬州生变,曹操甚至把里面的势力彻底清洗了一番。
而被曹丕杀掉的这个人却是来告密的,或者告密也不准确,他本来一同参与谋反,却在行事之前抵抗不住内心的恐惧而主动自首,并且请求放他一条生路。
……怕不是脑子坏了。
曹丕立即命人快马报给伏波将军夏侯惇,让他调兵包围其宅邸。
半柱香后。
“二兄。”曹植急急跑来找他,“可是邺城有变?”
外面怎么那么多兵马啊!
曹丕颔首:“是,你先回去,等我派人告知你无事了再出来。”
“谋反?还是……”曹植担忧地问他。
“是谋反。”曹丕抬眸答道。
他见曹植始终一副担忧的样子,忆及他并未经历过这些,便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莫怕,二兄在呢。”
曹植点点头,乖巧地在他边上坐下来:“那我就呆这了。”
……
事实上,即使没有人告密,这帮人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顾氏满门及其同伙很快就被夏侯惇全都抓了起来。
夏侯惇大步走来,抱拳道:“谋反之众皆已入大牢。”
曹丕还礼:“多谢夏侯将军。”
夏侯惇憨憨挠头。
待人走后,吴质问道:“五官将可要将这些人斩首示众?”
曹丕缓缓地牵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眸中似有杀意闪过。
只听他道——“别急,留着还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