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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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娘子这话一出后, 屋内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范溪下意识地望向两位兄长。

    两位兄长神态各异。

    范远瞻目光严肃, 看向她的目光却多有鼓励。

    范积蕴有些不好意思, 不敢与她对视。

    范溪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目光中充满了为难。

    她眉头微蹙,收回目光,微微垂首。

    安娘子见她这模样, 心中暗自叹口气,沉吟道:“你三人好好思索, 若有何想法,私下找为娘罢。”

    范远瞻三人点头称是。

    五人各自回房歇午。

    范溪躺在床上,思绪翩然, 压根睡不着。

    柴娘躺在一旁,侧过头来望她,轻声问:“溪儿,你现今是个什么想法?与婆婆?”

    范溪张口,好半日方憋出一句, “我,我都行。”

    “傻女娘。”柴娘笑了一下, “你这是选相公呢, 心悦哪个你不清楚?”

    范溪嘟囔,“不是还这只是权宜之计?”

    柴娘摩挲她的发顶,笑了笑,“且这般, 其实这亦是个不错的法子,你大兄二兄皆有出息,嫁他们不亏,且留在家里总好过嫁去外头受婆母磋磨,牛角娘那样的婆母你是瞧见了的,这世上,好婆母虽多,恶婆母亦不少,你留在家中多好。”

    范溪轻叹一声,“总觉得不对劲。”

    柴娘轻轻拍拍她的背做安慰,“莫想那样多,过几日,你好好想想,就转过弯来了。”

    范溪觉着莫过几日,便是过几年,她亦转不过弯来,好好的兄妹,成什么婚,太奇怪了。

    她一想以后,不由轻轻了个哆嗦。

    柴娘见她这模样,亦不催她,只道:“你不想选,不如瞧瞧你二位兄长的法罢。”

    范溪点点头,“让兄长们选罢,反正只是担个名头。”

    柴娘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

    “大兄。”范积蕴一回房便迫不及待地问:“此事你怎么看?”

    他脸上因羞窘蒙着一层薄红,双眼闪烁。

    “不是了,权宜之计罢了。”范远瞻见他这模样,觉得好笑,“这便羞窘了?”

    “你不羞?”

    范远瞻还真不羞,他道:“我去跟娘,让溪儿挂个我娘子的名头罢。”

    范积蕴立即揪住他衣裳,急道:“大兄,你年已十六,近年便得成亲,如何能挂这样的名头?”

    范远瞻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身上认真量,问道:“你对溪儿……”

    “没有的事!”范积蕴忙断他,“我岂是那样狼心狗肺、连妹妹都觊觎之人,我只是觉着,你们年纪差太远,溪儿及笄且得五年,若等五年后再取消婚约,你年已逾二十,不大妥当。”

    范远瞻拍拍他的肩膀,“无碍,有这个名头,我正好晚些成亲。”

    范积蕴还想什么,范积蕴扶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听我细,现时家中情况你亦知晓,娘病了,那人又对我们这边不屑一顾,祖母那头还常找事,纵使我现在想成婚,也难找到佳妇,再过几年,我们将前程奔出来,要娶妻便会容易许多。”

    范积蕴知晓他这话为真,沉默点头。

    范远瞻接着道:“家中情形不大好,正需一家人齐心协力将日子过好,我若娶妻,新妇进门后,必有私心,她家那头恐也想我与她去过日子,不愿我为家出力。人之常情,理应如此,然而我为长兄,若抛下你们,你们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范积蕴听他将现今的日子赤裸裸揭开,心中亦难过得不成。

    范远瞻道:“我若近年成婚,负新妇与负家中二者必得择其一,还是再等等罢。”

    范积蕴沉默一瞬,道:“大兄,是家中累你。”

    范远瞻揽着他肩头,笑道:“这有甚,我日后必得佳妇,不过晚几年之事。那人我且当他死了,长兄为父,这家我多照应,你用功读书,早日考出,与我一道支撑门庭便是。”

    范积蕴点头。

    安娘那边也在思量,她属意二儿,大儿现年已十六,眼见要亲,二儿虽虚岁十五,实则年方十四,与女儿勉强年纪相当,日后纵使这亲做不成,解除婚约也耽误不了哪个。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算下午再同儿女们,正在此时,范远瞻便找上门来。

    他开门见山表达自个来意。

    安娘瞧他,颇有些不安地道:“远瞻,你可是心悦溪儿?”

    范远瞻笑,“自家妹妹,怎会不喜?不过却非男女之情,我这样提,只因我最合适。”

    着,他将对范积蕴的理由从头了一遍。

    安娘听了,沉默一会,叹口气道:“为难你了。”

    “有何为难,自个日子自个挣,您且等着,不出十年,我们定会过上好日子。”

    安娘拍拍他结实的胳膊,感慨,“娘知晓,娘不信谁还能不信你?”

    范远瞻亲口所,要将妹妹定为童养娘子,家中诸人都无意见。

    范溪虽觉得怪,却也已料到,算默认此事。

    一家人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了,光定下来还不成,须得昭告乡邻。

    范家请亲朋好友吃饭,让亲朋好友过来见证一下他们两人之事。

    此时并非大办,无须请乡邻,事情并不算多,却不算少。

    安娘还病着,一日之中要歇大半日,醒着的那半日亦只能动动针线,做不了什么。

    范甘华不在家,安娘子又一弱质女流在家,事情最终以范远瞻为主,柴娘帮忙张罗。

    他们兄妹前段日子猎的猎,卖田螺的卖田螺,家中勉强能拿出些银子来,范远瞻与范积蕴便去请了伙头师父来,又去伯父等几家借桌子碗碟,也托荆娘多搭把手。

    家里能请的亲朋除范家人外便是曾家人,人不算多,三桌子总有。

    柴娘托人带了信回去,让儿子过来搭把手。

    曾执信接到消息之后,匆匆赶过来,听到妹妹和娘亲完,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这事挺好。”

    柴娘对自个这老实儿子早便有些失望,儿子若有出息,女儿亦不至被欺负成这模样。

    闻言她叹口气,伸手轻轻拍拍大腿,“此事好不好又如何?”

    曾执信沉默,略显混黄的眼睛里带了些血丝。

    柴娘拍了拍他厚实的肩头,“你妹妹这里到处都要装罗,跟你娘子一声,留下帮忙罢。”

    曾执信便先赶回家,与他娘子了一声。

    他有两儿两女,家中有事要忙,他娘子没过来,就他过来帮忙。

    范家村的人听到了这些事,也赶过来帮忙。

    他们村中一向平静,近三十年来,还是听村里要卖人,一时村中人唏嘘不已,在树头下吃着饭亦要讨论一二。

    有人瞄上范远瞻,贪他长得高大俊美,田里山里样样做得来,还读过书,想等他家日子好过一些后将亲戚那边的女娘给他,可惜出这么一事,这口肥肉落到了别人嘴里。

    这事中,最惆怅的便是范溪,一夕家中便变了个模样,弄得她好半日回不过神来。

    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两位兄长,关系又扭曲成这般样,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范远瞻感觉到了她的别扭,这日特地让她在院子里坐下,“可是不习惯?”

    “是不习惯。”范溪脸靠在她顶起的膝上,“有些烦闷。”

    范远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兄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有何好犹豫?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

    范溪有些不好意思,声:“我这不是得适应适应么?大兄你适应得好迅速呀。”

    到后面,她轻轻嘟囔着,尾音又甜又软,范远瞻见妹妹如此,忍不住道:“又不叫你现今便嫁我,适应完了就得了,别老钻牛角尖。先前我们怎么相处,以后我们还怎么相处,可听清楚了。”

    范溪点点头,叹口气后,仰着脸朝他笑了一下,“听明白了,大兄你放心,我会自个儿想通。”

    “那便好,家中要办宴席,你多盯着点。”

    办宴席,其实也就是开了三张桌子,请大伙一起过来吃饭。

    在座都是自家人,桌子上也没有太多的好菜,一个扣肉,一个煎鱼,一盘鸡,还有一个肉丸子汤,剩下的都是地里摘回来的菜蔬。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三位族老亲自见证的礼,日后范溪就由范家女儿变成童养娘子。

    办完宴,收拾好东西,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范积蕴一想起祖母弄出来的这些事,那口气还咽不下去,他问长兄,“大兄,祖母这般欺我们母子,这事便算了?”

    范远瞻抬眼皮子瞧他,“嗯?不然你待如何?”

    范积蕴憋着憋着,仍忍不住道:“我,我……”

    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找人揍范向天范向云两个出气。

    范远瞻见他这气鼓鼓的模样,笑笑,“放心罢,总会有法子。”

    范积蕴凑过来,“大兄,你有何法子,来听听么?”

    他大兄看他一眼,眼里含笑:“想知?”

    范积蕴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大兄慢悠悠地笑笑,将手中的书拿远了些,“天机不可泄露。”

    范积蕴差点没被他气个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