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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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阳城并非州府, 却也是渝州数一数二的大城。尤其城中青阳书院, 连山带湖, 煞是壮观, 名气甚大。

    据, 书院最盛时,南自百越,北抵高丽, 无数学子蜂拥而来,就为在书院谋求一席之地。

    青阳城便据青阳书院命名, 城中百姓先祖大多亦与青阳书院有关。

    时过境迁,此皆已成往事,现时青阳书院早已没落, 书院中学子亦只剩五百余人,多来自于附近几个州府。

    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范溪跟着马队抵达此城之时,还是深觉震撼。

    尤其城外巍峨城墙,那丈许高的大门, 人站在此处时,分外矮。

    此地有驻兵, 入城范溪几人被查了路引与户籍纸, 马队的货物已被抽查了几回。

    晁桢需带着自己的马队在此处抛售一些珠玉,再购入香料、青阳纱等青阳特产,于是约定在此休息三日。三日后,范家若走, 便可与他们继续上皇都,若不走,与他们一声便是。

    范远瞻应了,带着范溪与安娘,驾驴车往城郊而去。

    青阳有钱,驴蹄之下的路不再是泥路,而变成了青石板。

    道路两旁,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青阳人软糯的叫卖声飘荡在半空。

    街上人多,他们的驴车赶得极慢。

    范溪和范远瞻都下了车拉着驴,就怕驴冲撞了行人。

    “大兄。”范溪左顾右盼,盯着道路两旁的铺子不眨眼。

    “嗯?”范远瞻含笑看她,“怎么?”

    范溪道:“这里的布庄真多。”

    “自然,青阳纱举国有名,许多商客还专门来此贩纱卖。”

    范溪问:“既然如此,待会我们是否也贩些纱去卖?”

    范远瞻摇摇头,“青阳纱价贵,我们不识货,恐怕买不到什么好纱。”

    范溪凑近了些,“不然我们贩香料?”

    范远瞻仍是含笑否决,“香料亦不成,此行水深,远不是我们这等外行人能沾染。”

    范溪见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眸子里不由闪现好奇光芒,“那我们要贩卖什么?总不能来了一回,什么都不卖罢?”

    “那倒也不是。”范远瞻不紧不慢道:“此处有一样特产,十分罕见,若是运作得好,亦能挣上一笔。溪儿,你不妨猜猜?”

    范溪形状姣好的秀眉皱起来,脸上露出思索之色。她对青阳城一无所知,一时还真想不出她大兄想卖什么特产。

    “聊甚?”安娘声音从驴车内传来。

    范溪回头,笑道:“在青阳城有何特产。”

    安娘掀开驴车帘子,范溪忙伸出手去,准备扶她一把,“娘,您睡醒了?”

    “刚了个盹,可睡足了。”安娘笑,转头四下张望。

    范溪忍不住问:“娘,这青阳城比起皇都来如何?”

    安娘年轻时候跟着范甘华在皇都待过一段,那时柴娘还是大户人家的婆子,他们的祖父也还未病亡。

    安娘笑了笑,“这自然无法比,皇都巍峨,规矩也多,若是上街都须心些,免得不心冲撞了达官贵人。”

    范溪听了之后眼里不由带上了些憧憬,大国之都,不知有何风采。

    范远瞻他们一路听过去,很快便找到青阳书院,书院侧面有门房守着,范远瞻上前去听,范溪与安娘侧立在驴车旁,等他消息。

    不多时,范远瞻回来了,道:“已让人去叫积蕴,很快便出来。”

    范溪见来来往往的读书人,面露好奇之色。

    这些读书人年龄不一,范溪瞧着,十来岁,二十来岁,三十来岁的人都有,各人穿着亦不相同,绸衣者甚。

    看来读书之人大多还是有钱人。

    学院门口行人甚众,范溪跟着长兄将驴车拉到道旁。

    没一会,书院里奔出个熟悉的人影,“娘!大兄!溪儿!”

    范溪一见,正是她二兄。

    春天离别之时,她二兄方比她高一个脑袋,春夏过去,范溪长了寸许,现却只到他肩头。

    她二兄不仅高了,身上书卷气也越发浓厚,文质彬彬。

    范溪喜不自禁,用力挥挥手,眉眼弯弯,“二兄!”

    一家人见面,自是欢喜。

    范远瞻笑道:“给你带了些东西,先拿回去,等会再一道吃饭罢。你们这学院可许外人进去?”

    “大兄你进去无碍,娘与妹妹则只能在外头等了。”

    安娘笑着摸摸他肩膀,“那你与远瞻先进去,我们在这等等。”

    范积蕴过来这头求学时十分匆忙,除几身衣裳与些许盘缠,再无长物。

    这次过来,家里给他带了棉被棉衣鞋袜等杂物,里头还有个取暖用的碳炉。

    各种东西堆起来,杂七杂八收拾出了两大包裹。

    范积蕴瞧里头还有妹妹做的菜与辣酱,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么远来,还给我带这些零碎?”

    “溪儿心疼你呗。”范远瞻与他一道将东西背去舍馆里头放好,站着量他的舍馆。

    他们舍馆乃大通铺,每人有个可上锁的木箱,条件算不上好,却也不算差。

    范远瞻扫视一圈,舍馆里还算干净,闻起来无异味。

    范远瞻问:“你们这些学子要前往何处吃饭?”

    范积蕴抬头有些腼腆地笑笑,“书院内便供饭,有两个菜,尽够吃了。”

    范远瞻捏捏他似乎又瘦弱了的胳膊,问道:“可有肉?”

    范积蕴道:“逢六有肉吃。”

    听得此处,范远瞻眉头便皱了起来,一月方吃三回肉,读书这般耗身子,长此以往,身子都得被拖垮。

    范积蕴道:“书院中多数学子都这般吃,白饭管够,书院一月方收三百文伙食费用。”

    范远瞻心知由家中送饭的学子亦不少,不会谁都像弟弟这般吃饭舍,便问:“你们书院,每日可能出去?”

    范积蕴点头,“若是完成了功课,书院不拘这事。”

    “那便好。”兄弟俩放好东西,范远瞻往范积蕴手里头塞了一大袋碎银子,“此处有五十两,今年花用在此,你留出一些,剩余的交由信得过的先生保管罢。”

    范积蕴吃了一惊,忙推拒,“不必不必,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大兄,你们还要上皇都,你们留着花罢。”

    “给你便收着。”范远瞻低声道:“家中情形你亦知晓,这一年多你便莫要再抄书了,好生向学,瞧能否考个举人回来,那般娘那头也好过些。家中无力多支持你,这一切都须靠你自个拼搏。”

    范积蕴郑重点头。

    范远瞻捏捏他肩膀,又道:“逢三吃肉太少,你身子骨顶不住,日后逢八你定要出去饱饱再吃一回肉。”

    范积蕴想反驳,触及兄长目光,他只好点头。

    范远瞻一见他这模样便笑,“瞧你这算阳奉阴违的模样,来,发个誓,在青阳书院这时日,逢三逢八必要吃上肉,不然叫你长兄我日后蹉跎一生,碌碌无为。”

    “大兄!”范积蕴急了,“誓言怎可乱?!”

    范远瞻随口道:“若不如此,又无他人看着你,你自个一个在这头,尽糟蹋你自个身子骨去了。莫废话,快立誓。”

    范积蕴无奈,只得在长兄目光的逼迫下立好誓言,日后逢三逢八定会吃上肉。

    下午还有夫子讲课,范积蕴忙与范远瞻一起去找夫子告假。

    听他家人来,夫子并未多,爽快放行。

    兄弟俩这一通折腾,再出去之时,已过了半个时辰。

    一家人走到一起,范远瞻道:“积蕴,你来此地已久,带我们去个清静便宜的旅店罢。”

    范积蕴与长兄一道赶驴,笑道:“那我们去田四娘家,往日来书院求学的学子最爱去她家,是清静又周到。”

    田四娘家偏,一家人拉着牛车慢慢走。

    范远瞻又问:“积蕴,你可有相熟的书铺?”

    “有啊,大兄你要作甚?”

    范远瞻道:“这不是来了青阳城走一遭,总得贩点东西去卖。你们青阳书院名气大,若有夫子出了集子,或有注本,文章点评之类,我们便去买些来,到下个地方瞧能不能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