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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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娘看过安娘之后又看范溪。

    范溪梳着双平髻, 巧瓜子脸, 双髻簪着的珍珠珠花尤为夺目, 配上水蓝袄裙, 十分娇俏可人。

    这长相扮, 哪里还有乡下女娘半分影子?

    曼娘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笑着夸赞道:“夫人这扮真好,姐这身也好看, 瞧着精神。“

    着她将跟在身后的范蕙拉出来,“蕙儿, 给你母亲与姐姐请安。”

    范蕙乖乖走出来,向安娘与范溪福身,脆声道:“母亲万福, 姐姐万福。”

    范甘华原本还在震惊当中,看到范蕙行礼这一幕心里头顿时不舒服,不耐烦道:“都是一家人,弄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作甚?”

    “给夫人请安乃蕙儿分内之事,我等人家不能乱了规矩。”看着范蕙将一套礼做完, 曼娘方柔声对安娘道:“夫人,老夫人叫蕙儿今日与你们去吃酒。我先前不知, 未给她租首饰, 扮得素净了些,您多包涵。”

    她这话一,范甘华抬头看面前两个女娘——十一岁的范溪已颇亭亭玉立,两朵珍珠头花更衬出了她的贵气优雅;反观女儿, 一身桃红袄子,头上扎着红头绳,只手上挂着两只薄薄细细的银钏儿,瞧着上不得台面。

    这怎么回事?假姐金娇玉贵,他自己的女儿倒一身寒碜?

    范甘华素无耐心,眉头一皱,伸手对范溪一指,道:“你将头花给妹妹戴。”

    “老爷。”安娘拦了拦,“溪儿已梳妆完毕……”

    范甘华两眼一瞪,毫不客气道:“摘两朵头花罢了,算得上什么?她当嫂子的,不得让着些妹妹?”

    范蕙听了,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往范溪这边走了走,伸手道:“那便劳烦嫂子了?”

    范溪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笑道:“瞧妹妹这话的,有何劳烦之处?我这头花不合适你,你妆奁里不是还有副宝石璎珞么?再戴上那两红宝石头花,便不素净了。”

    曼娘脸色变了变,这些首饰物品前几日刚上了账册,范溪自然记得。

    范甘华看了妾与女儿一眼,不耐烦道:“时间来不及,快些换过来。”

    范溪长眉一皱,却要妥协。

    “换甚?”安娘站出来,“溪儿乃我养的,戴朵头花戴不得?马上就要出门,一时也租不到新首饰,现在老爷您硬是让她去换头花,我脸面往哪搁?”

    范蕙张张嘴,刚想辩解,安娘对着她,不客气道:“年纪,心也不放正些。明知要出去见客,还扮成这模样,寒碜谁?又将你父亲面子往哪搁?”

    范蕙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曼娘脸上更是挂着悻悻的表情,谁也未想到温温柔柔的安娘会将他们一道呲一顿。

    “就两朵头花,也值得这样题大做?”范甘华脸上挂不住,“行了,不是要进去给娘请安么?堵在这里像什么样?”

    安娘并未再什么,抬脚带着范溪进去给牛角娘请安。

    牛角娘正勾鞋,听到动静,抬起冷淡的双眸,“你们在外头吵吵嚷嚷什么?老远便吵得我头疼。”

    安娘笑了笑,“正好撞上老爷与蕙儿,了几句话。”

    牛角娘道:“下回要抖威风回自个屋抖去,莫弄脏我这地儿。”

    安娘面色不变,笑应了个是,而后道:“娘,我与溪儿先出去看看马车套好未。”

    正话的功夫,范甘华写着曼娘与范蕙也来了,范蕙瞧着回屋扮了一番,戴上了璎珞与宝石头花,配着她奶白皮子,很有几分玉雪可爱。

    她一进来,便笑着挨近牛角娘,“奶奶,我来给您请安了,您瞧我这衣裳首饰好不好看?”

    牛角娘抬头看她,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慈祥,朝她招招手,“过来奶奶瞧瞧。”

    范蕙亲热地挨着牛角娘站着,手拉住牛角娘胳膊。

    牛角娘仔细量她好一会,方道:“好看,你肤色白,这衣裳首饰最衬你。”

    牛角娘与他们了会闲话,感觉时辰差不多了,发他们出去。

    曼娘不去,范甘华与安娘带着范溪与范蕙出发,范甘华骑马,安娘则带着范溪与范蕙坐车。

    她们这回出门坐了马车,老周在前面赶着车,安娘几个坐在后头。

    这儿离胡副尉家不远,不过半柱□□夫便到了。

    他家门口有人迎客,范甘华带着安娘她们一进去,迎客的人立即恭恭敬敬地迎过来,“老爷这边请,夫人姐们走这头。”

    胡副尉家也是两进院子,院子里摆满着大圆桌与宽板凳,男宾一头,女宾一头,两边用屏风隔着。

    安娘带着范溪范蕙往女宾那头,立即有个半老的女娘迎出来,“这位夫人是范大人家的罢?”

    安娘笑笑,温声开口,“是,正是外子,不知你是?”

    “哎,总算见着夫人了,蓬荜生辉呐,快快随我来。”女娘一笑,“我闺名取“静”字,胡副尉乃我弟弟,弟妹正忙着新妇那头,抽不空来,特让我来迎接。”

    安娘笑道:“多谢静娘。”

    “折煞我了,夫人莫客气。待会我就在座中,有何要事,夫人唤我即可。”

    安娘跟着落座,左右大抵是胡副尉同僚的夫人。

    安娘初来乍到,桌上人大多都没见过她,一问方恍然大悟,“原来是夫人,早便想见您了,一直未有机会。”

    话的是为黑皮妇人,她笑,“夫人恐怕不认得我,我家老爷是姓詹,也任校尉。”

    安娘友善地招呼,“原来是詹夫人。”

    詹夫人朗笑道:“范夫人唤我琪娘便成。先前便想见您,等了好长时间都未见着您影子,我还念叨来着。”

    “琪娘也叫我安娘罢。”安娘笑道:“日后我便在皇都之中,想见面容易些。”

    詹夫人压低了些声音,趁机问:“下月初二我们几个好要去静安寺,不知安娘你可来?”

    安娘点头,“若那日抽得出空,我定来赴约。”

    “那我们便约定,算你一份了啊。”

    詹夫人开话匣子,接着大伙你一句我一句,还算聊得来。

    “这两位是您女儿罢?长得可真俊?”有夫人看着坐在安娘子两侧的女娘,忍不住开口问,“都几岁了?”

    “一个十一一个七岁。”安娘笑道:“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

    范溪与范蕙向在座的夫人们请安问好,得到不少见面礼。

    范溪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沉静,范蕙则有些喜滋滋,笑得越发甜美。

    诸位夫人瞧在眼里,各有判断。

    中午吃酒,很快胡副尉大儿过来敬酒,接着胡夫人也过来招呼。

    胡夫人个头有些矮,瞧着却也是位面善的夫人。

    这顿酒吃得热热闹闹,到处都是笑闹声。

    安娘认得了好几位夫人,还约了下月一起去礼佛,也算功德圆满。

    酒酣宴散,安娘带着范溪与范蕙出去,她眉眼中略带一丝焦急。这样的场合,范甘华定是喝过酒,就是不知他是否又会撒酒疯。

    酒后无法骑马,范甘华要与她们坐在车中,到时候地方狭,弄伤了哪个便不好。

    安娘思量着是否分作两车,让老周载着范甘华先走,她带着两个女娘坐在后头,出了胡家大门时,安娘一眼便看见范远瞻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候在外头。

    安娘与范溪皆惊喜,安娘拍着范远瞻的胳膊,问:“你怎么来了?”

    “办完事后瞅着时辰差不多,便来接你们。”范远瞻瞥了眼范蕙,问:“父亲还未出来?”

    “他在男宾那头,我们一直未瞧见他,在这边等一等罢。”

    范远瞻看向赶车的老周,“老周,你在这头等父亲,我先送母亲她们回去,待回来再调转马车接你们。”

    老周有些不安,“这样不大好罢?”

    “有甚不好?男宾那头多半还在吃酒,他们散得晚,待我回来,多半便差不多了。”范远瞻道:“若父亲出来时,我还未回来,你便伺候父亲喝茶散酒,稍等一会。”

    老周瞧范远瞻的脸,见他脸上挂着不容置疑的神情,只好无奈拱手应下,“是。”

    范远瞻吩咐完不看他,只先扶了安娘一把,又护着范溪上车,范蕙明显有些怕范远瞻,没敢要他扶,双手并用,飞快地爬上车。

    范远瞻载着一家人归去,回来再接范甘华。

    接到人他直接让老周赶车,一到家便唤红梅将范甘华扶去曼娘房里,连面都没让范甘华与安娘见。

    安娘自上皇都后,便借口身子不好,不与范甘华同房,范甘华与原配没什么感情,闻言未有异议,这些日子,范甘华夜里都去曼娘那头。

    范溪细心,让簪娘子烧了个醒酒汤送过去,免得她们伺候不周,又被责问。

    牛角娘与范甘华都瞧安娘母子几个不顺眼,时常鸡蛋里挑骨头,安娘虽拿到了管家权,但日子也不算好过。

    胡副尉大儿娶妇,范甘华几个皆告了一日假,他喝了酒,第二日睡到大天亮方起来,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范甘华被曼娘伺候着洗漱完。

    一行人先去给牛角娘请安,接着又在后院正厅中摆饭。

    早饭乃鲜肉粥、酸菜香包子与鸡蛋饼,粥里面肉沫带点肥,包子的肉沫里面更是肥七瘦三,鸡蛋饼亦油汪汪。

    牛角娘昨日方挑过油水不足的毛病,今日一瞧这阵仗,又柳眉倒竖,“成日这样吃,日子还过不过了?”

    范甘华倒吃得正香,尤其酸菜香包子,里面放足了肉丁与炒过的辣酸菜,吃一口,胃口全开了,再来一碗肉末粥,那滋味,就是给个皇帝他做都不换!

    范甘华闻言怕明日早饭断了这样的好吃食,忙圆场,“等会还需去操练,是得吃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