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院落
安娘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大半晚上, 仍是没拿定主意, 起来时眉眼难免带了些焦虑憔悴。
起来再跟儿女谈此事时, 她还是摇摆不定, 不知如何是好。
范远瞻给她倒了一盏茶, 温声劝道:“娘,买棠溪路那间院落罢,你瞧我与溪儿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
安娘闻言心头一松, 长吁了口气,“成, 听你们的,就买棠溪路那间。”
着安娘有些伤感地笑笑,“我们这里又买宅子又办家什, 你二弟在青阳城苦读,也不知何时方能过来。”
范远瞻道:“明年晁兄他们要回去,还路过青阳城,我托他帮着带着银子给积蕴便是。再者,青阳乃大城, 待我们安顿下来,便能与积蕴时时通信了。”
安娘点头, 轻叹一声, “只得如此,只是为难你,一家子的生计都扛你肩上。”
“莫这话,我是长兄, 我不扛谁扛,再者,先前溪儿帮我扛了这样久,也该到我扛了。”
范溪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闻言张嘴含混道:“大兄,这家又不是你一人的事,我们大伙都应当努力,怎么叫帮你扛?”
范远瞻走过去轻轻拍拍厚棉被,再帮她掖好被子,“睡你的。”
范溪年纪还,听他柔声这么一哄,很快便睡着了,梦里依稀还能听见长兄与娘亲声话的声音。
第二日要办正事,安娘老早便醒了。
范溪紧随其后,个哈欠起来慢慢穿衣裳,安娘特从行礼里挑出范溪这阵子新做的那套水蓝袄裙,又叫她戴上珍珠头花,她自个亦头戴金钗,耳缀耳环,一身湖蓝偏暗的袄子。
范远瞻原本今日该去右武卫报到,他先出去一番,向相熟的队长请了两日假期。
那边与他有交情,闻言并无二话,爽快批了。
一家人用过饭之后,照旧将一些笨重行礼交由客栈掌柜照管,而后去找桓重锦。
桓重锦已经在他的铺子里坐着,刚泡了壶茶算慢慢喝,便见范远瞻带着母亲妹妹走进来。
桓重锦茶叶顾不上喝了,“瞻之。”
范远瞻笑道:“重锦兄,得劳烦你联系一下屋主了,我们想买棠溪路那两进院落。”
桓重锦眼睛一亮,敲了下手,“既然你们有意,我再帮你们谈谈,瞧能否将价格谈到两千七百两!”
范远瞻拱手,“那便辛苦重锦兄了。”
两人相视一笑,桓重锦连连点头,“好好。走走走,我带你们再去看一次。”
棠溪路这院落的屋主就住在里头,还未搬离,他们一行人再去了这院子一趟。
屋主乃中老年男子,再见他们心中不由浮现出一股喜意,比昨日热情许多,“快坐快坐,天儿冷,喝口茶,我叫人去烧炭火。”
桓重锦笑,“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双方坐下,桓重锦问:“我听闻老丈一家已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老家过年?”
屋主笑笑,“是有这个想法,若能顺利卖出,明春我们便不归来了。”
“老丈老家离这里不远罢?”
“不远不远,几日功夫便到了。”屋主与他们哈哈,“来来来,吃茶嗑瓜子。”
桓重锦顺手抓了把瓜子,而后示意范远瞻,“这位是瞻之,带着母亲妹妹刚上皇都,正要买宅子。”
屋主畅怀朗笑,“那还真是有缘分,起来,我家这宅子已传了好几代,处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你们在这里头住,安安稳稳再传三代不成问题。”
范远瞻笑,“这院子确实好,不然我们也不会想跟您买。不过这院子到底旧了些,真想要住进来,恐怕还得花上一笔银两修葺一番。”
“这就得看你讲不讲究了,讲究之人定要好好修葺,现时修葺,也好日后传与子孙嘛。”
双方你来我往,了一阵,范远瞻道:“不瞒老丈,我们确实喜欢这院子,不过手头一时没那么多现钱,老丈可否将价格再降一些?若是只要两千六百两,今日我们便能去过户。”
屋主连连摇头,“两千六百两太少,我家祖上当年光是建这院子都用了将近两千两,更别提这地皮的价钱在这里头。”
一行人唇枪舌剑交锋半上午,屋主硬是舍不得降价。
范远瞻站起来,“这样罢,老丈您考虑一下,时间已晚,我们便先回去了。”
屋主恋恋不舍地站起来留客,“就在家中用饭罢,省得出去外头奔忙。”
桓重锦忙道:“你们再瞧瞧院子?昨日瞧得匆忙,你们还未完整瞧过院子罢?”
着他朝屋主使了个眼色,屋主一见,忙高声唤仆从,“几位再瞧瞧我家院落,昨日匆忙,也未好好招待。”
范远瞻几人推拒不能,便顺着他意再一次参观起这二进院落来。
屋内,只剩屋主与桓重锦两人。
桓重锦在一旁劝道:“老丈,不然你们一家再想想?我瞧你这院子在我们那挂了挺久,两千八百六十两的价格确实高了些,一口气拿得出那么多银钱的人恐怕想去更好的地段买房,不在意这里偏僻的人家一时又拿不出那么多银钱。”
屋主梗着脖子,道:“不偏了,我这地段怎么能算偏?”
“话不能这般,您就着附近,哪有官衙商会?连集市都不靠,也不怨人觉得偏。”桓重锦道:“您若等得及,再过十年八年,这房子莫两千八百六十,卖到三千两已不是没可能,就看您愿不愿意等了。”
屋主道:“他家不愿出两千八?”
桓重锦点头,“这户人家当真想买座院子,也看了我手里别的院子,您若不抓紧,恐怕人便转去买别的院落了。”
屋主摩挲着膝盖,“我再想想。”
范远瞻他们逛完一圈回来,客气婉拒屋主留饭后带着母亲与妹妹告辞。
一行人去附近酒楼用饭,桓重锦道:“你们下午莫去,我再上门劝一番,我瞧他已意动,再劝劝估摸着有戏。”
范远瞻自是点头。
用过饭范远瞻他们回客栈,待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时间,桓重锦找上门来,笑容满面道:“妥了,谈下来两千七百三十两,你若是愿意,现时便能去衙门将事情定下来。”
范远瞻一拱手,脸上也堆了笑意,“辛苦辛苦。”
“客气甚?”
范远瞻问母亲与妹妹,“你们在这里头等着还是与我一道去?”
安娘道:“我便在这里头等着罢,溪儿你可想去?”
范溪点头,眼睛粲然有神,她还未见人买房过户。
范远瞻见她这表情,拍拍她肩膀,笑道:“走罢。”
桓重锦从他父亲手里接下这个铺子已经接了十来年,对这一应事务都十分熟悉。
他是中人,带着范远瞻与屋主在衙门中写了契书,而后给清银钱,房契换了户主,棠溪路这个二进院子便算范远瞻的了。
原屋主未想到这院子这么快便能卖出去,请求范远瞻给两日时间让他家收拾东西,范远瞻应允,双方约定好后日搬家,不过范家明日便先搬到他家的空屋子,帮着一起收拾,有甚不清楚之处也好当面交割清楚。
屋主自无二话。
范溪也未想到事情这样顺利,他们几乎不费力就拿下了这样一座院子。
翌日,范远瞻先带着安娘与范溪搬进去,而后范远瞻去找桓重锦,按市价给了他二十七两抽成,双方还去酒楼里喝了一杯。
第三日,原屋主一家搬走,顺便花八十两买了范远瞻的两头驴与车,拉着东西就走了。
原屋主留下不少杂物,大多是缺胳膊断腿的无用家什,范家三人费了好大劲,该清的都清出去,最后剩的屋子空荡荡,除床桌等少数还能用的物什之外,其余都得另买。
此外窗须补,墙须修,连外头的池塘都得清淤泥,不过这还得一步步来。
弄好房子,范远瞻去右武卫报到,开启了每日早出门,傍晚方归来的日子。
范溪则与安娘一道吭哧吭哧地归置他们家,该买的买,该补的补,该收拾的也收拾。
时光匆匆而逝,范溪很少再想起范甘华那头,不过范远瞻当时答应的四时果品,年节孝敬他们并未落下。
范溪每回都给钱叫摊贩去送,不仅要送到范家,还得高声喊出:范家大爷给范老爷送孝敬来了云云。
这法子俗归俗了些,效果却不错,整条巷子都略知晓范家之事,范甘华那顶不孝的帽子终究没扣到范溪推门头上来。
眼见就要过年,今年来到新地方,搬了新家,一家人并未吝啬,该花的花,该买的买,院子焕然一新,哪怕冬日,还是显出了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日范溪在家清点银钱,骤然发现他们手中银钱已所剩不多,只剩两百多两,若是不紧着些花,明年六七月便该花完了。
范溪咬着笔头,心里盘算着有哪些挣钱的法子。
酿酒应当不错,她来皇都这样久,也未见人卖烧酒,现下烧酒应当尚未大规模传开。
书铺好像也成,用不了多少钱。
还有什么来着?
范远瞻下午穿着甲胄回来,一进屋便见范溪咬着笔杆子在发呆,长眉皱起,不由好笑,过去弹了下她额头,“想甚呢?这样入迷。”
范溪将纸递给他,“大兄,你我们来年要如何挣银子呐?家里银钱不大够了。”
范远瞻接过纸瞧了眼,笑了笑:“莫操心,来年便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范溪一下被吊起了胃口,“大兄你先!”
范远瞻眉一挑,“天机不可泄露,来年你便知晓了。”
范溪狐疑,“大兄,你该不会现下都未想出来罢?”
范远瞻又弹了下她的额头,迈着长腿往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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