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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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溪晚上洗完澡与头之后, 绿鹦、晴雪两个大丫鬟用布巾细细帮她擦干头发。

    范溪照旧看书, 捧着书本目不转睛。

    晴雪笑:“姐真爱看书。”

    范溪抬眼, 轻笑道:“那倒未必, 一时见到那么多书, 忍不住见猎心喜罢了,不得过几日便会丢开手去。”

    擦干头发,范溪起来捶捶后颈, 问:“爹娘什么时辰起来,我明日早些过去请安。”

    绿鹦轻声道:“侯爷太太卯时起, 太太宽宥,不必家中子女昏定省,只初一十五过去请安, 平日里多话便好。“

    范溪沉吟,“话我先前那么多年未承欢膝下,现今难得有与爹娘相处的时日,还是想多亲近。你们明日叫我,我早起去向爹娘请安罢。”

    绿鹦笑应, “是。”

    范溪睡眠向来好,爬进暖暖的被窝, 没一会就睡着了。

    房里的二等丫鬟轻雨过来守夜, 绿鹦与晴雪去歇息。

    两位大丫鬟各自有房间,房里亦有丫鬟伺候。

    绿鹦回到房里,却并未直接歇息,而是略等了会, 发伺候的丫鬟先去歇息。

    不多时,她房门被笃笃敲响,声音极轻,仿佛雨瓦片的声音。

    绿鹦正凝神细听,一听这声音,忙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见她出来,低低道:“侯爷召你。”

    绿鹦低低一福,“有劳。”

    黑衣男子提着灯笼在前面,绿鹦跟着,走了半刻钟,来到戎谨侯书房外。

    守在外面的厮先去禀报,片刻后,戎谨侯唤绿鹦进去。

    “姐今日如何,一切可还都习惯?”

    绿鹦细禀,“姐下午歇息后开始看架子上的书,接着大姐来了一回,给姐送了些衣裳首饰,不过姐并未收下,又让大姐带回去了。”

    “是何衣裳首饰?”

    “多是些金钏、发簪等零碎首饰。衣裳乃大姐未上过身的两身,改了送来。”绿鹦低低道:“姐的衣裳首饰还未准备,只有寥寥几件,下午姐想出门逛逛,屋子里并未找着披风。”

    戎谨侯一听哪里不明白符雪的心思,他微一皱眉,“夫人还在病中,不便管家,你明日拿我对牌去找胡念,该补的补上,溪儿不能被她姐姐比下去,补完衣裳首饰后单子呈上来我瞧瞧。”

    “是。”

    “我私库里那几副红宝石头花、珍珠头花、赤金嵌宝石璎珞等,你着人带过去给溪儿,让她平日里挑着戴。”

    “此外,家中裁缝,先紧着溪儿的衣裳做出来,我还有几张白狐皮子,几张赤狐皮子,让匠人做好披风给溪儿送去。”

    戎谨侯屈指敲桌子,将所有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后,他道:“心伺候着,有事及时禀报。”

    “是。”绿鹦低声应喏,“姐相与父母多亲近,明日想早些过来给您与夫人请安。”

    戎谨侯闻言欣慰一笑,“难得她有这份心思。”

    范溪并不知绿鹦晚上将一天发生的事禀报给了戎谨侯,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被绿鹦和晴雪柔声唤醒后,她起来穿衣裳。

    她所有衣裳都熏得暖香,触手极为舒服,范溪在两人伺候下穿好衣裳鞋袜,她轻轻在鞋里活动了下脚趾,问:“我爹娘可起床了?”

    “待姐洗漱完,老爷便应当起了。”

    范溪抬脚去外间洗漱,绿鹦给她拿来一柄牙刷,范溪轻轻伸手碰了碰,这刷子跟她前世用得牙刷差不多,甚至更要柔软好用一些。

    她沾着牙粉细细刷干净牙,又洗完脸。

    绿鹦低声问:“姐可饿了,吃点点心垫垫肚罢?”

    “刚起来,没甚胃口,待会再用。”

    范溪弄好后,一行人走出院子,沿着回廊与湖堤,去正院给戎谨侯与秦夫人请安。

    戎谨侯要上朝,已经起了,正用早饭,秦夫人倒还未起。

    听范溪来了,戎谨侯招手让她进去,“溪儿昨夜睡得可好,陪爹用饭罢?”

    范溪福一福身,浅笑道:“给爹爹请安。睡得顶好,一夜无梦。”

    “哎,那就好,不必虚礼。”戎谨侯招她过来旁边坐下,“你看看喜欢吃甚,再让厨房送来。”

    范溪一看桌面,上面满满当当摆着馄饨、包子、春卷、蛋饼、肉粥等物,知道戎谨侯喜欢咸口,抿嘴轻轻笑了笑,道:“我与爹一样,都爱这些。不过我与爹一道吃,您够吃么?要么再叫人送些?”

    “尽够,这么一大桌子,爹也吃不完呐。”戎谨侯心情愉悦地将馄饨端到范溪旁边,“尝尝这鲜虾馄饨,须得趁热用,不然冷了会腥。”

    范溪从善如流,端起来鲜喝了口汤,这汤还有些烫嘴,一口汤下肚,整个胃都被唤醒了,她几乎立刻感觉到了饿。

    接着她舀起一个馄饨尝了尝,馄饨里面满包着去了虾线剁碎的虾蓉,爽滑弹牙异常。

    范溪尝到别样的滑腴,原本以为是肥肉,仔细品咂一会,又觉不像,心神一转,这才反应过来,此肉并非猪肉,而是鸡皮带点鸡肉。

    怪不得这样鲜!

    戎谨侯含笑看她,“如何?”

    范溪脸上异常认真,“这味儿比我弄得好。”

    戎谨侯哈哈大笑,“溪儿你若是喜欢,待学厨之时让厨房教你两手。”

    范溪点头,“多谢爹爹。”

    戎谨侯笑得心情愉悦至极,等他笑完,他夹着春卷,问:“溪儿先前可有上过学?”

    范溪摇头,“以前跟兄长们学过字,正经上学倒不成。”

    戎谨侯便道:“待我下朝归来,带你去见见先生。”

    范溪眼睛迸出亮光,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意,“那我等您!”

    戎谨侯忙着上朝,父女俩快速用完饭,漱完口后,戎谨侯道:“你娘身子骨不大好,起床起得晚,你先回去,中午晚上再来陪你娘用饭便是。女娘莫缺了觉,不然长不高。”

    范溪点头,“那我先回去,等中午再过来看娘。”

    父女俩道别,范溪回去时天才蒙蒙亮。

    早仍很冷,外面到处都是白霜,绿鹦提醒范溪脚下别滑着了。

    范溪回去后,摸摸肚子,又拿本书出来看。

    她以前与伯娘她们上县城卖饭时,起得比现今还早,一起来万万睡不着,得等中午再午歇一番。

    符雪常年睡惯了懒觉,起来洗漱的时候听到丫鬟来禀,范溪一早就起来了,还去向戎谨侯请安,父女俩一道用的早饭,当即脸有些绿。

    白露嘀咕,“才回来,就知道弄这些谄媚伎俩了。”

    符雪深以为然,帕子贴着脸不话。

    红霞在一旁问:“姐,我们去夫人那请安么?”

    “去,你派人去跟黄玉一声,待会我陪娘用早饭。”

    “是。”

    符雪原本算中午去秦夫人那里用饭,却不想范溪也来了。

    对于这个才回来一天的妹妹,符雪已本能地感到她十分讨嫌,看向她时心里暗自嘀咕了声。

    秦夫人一如既往地和蔼,叫范溪坐到左右边,“溪儿昨夜睡得可好?”

    “十分香甜,娘您睡得可好?”

    “我也好。”秦夫人慈祥地拍拍她的手,“你睡得好娘便放心了,今日叫他们做了几个新菜,你尝尝爱不爱吃。”

    符雪在旁边撒娇,“母亲,您还未问我是否睡得好呢。”

    秦夫人笑:“你这猴儿,心里又不记挂事,岂有睡不好之理?”

    范溪听这话,心里涌上一点不出的别扭之感。

    母女三人很快便完了话,在丫鬟们的伺候之下开始用饭。

    范溪见她们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便问:“娘,三位兄长呢?他们不与我们一道用饭?”

    秦夫人笑呵呵,“你大兄今日要当差,二兄与三兄则去了学堂,晚间应当便能一道用饭。”

    范溪得到答案之后记在心里。

    母女三人用完饭,又了会话,符雪过来挽着范溪胳膊,“娘,您午歇罢,我与妹妹先回去。”

    “你这猴儿又想带妹妹去做什么坏事?”

    “能做什么坏事,就是瞧瞧妹妹那大院子,昨日要瞧,没来得及。”

    秦夫人闻言点头,“那你们去瞧瞧,莫贪玩,莫靠近水。”

    “知晓了。”

    符雪笑嘻嘻地带着范溪,“妹妹,不然先带你在府里走走?”

    “有劳姐姐。”

    符雪笑,“姐妹之间,何须客气?”

    符雪比范溪个头高些,却未高多少,两人身高极相近,相貌也有些相似。

    若论五官脸型,自然是范溪出色许多,一眼望过去便能牢牢吸引住人的目光。然而她皮肤有些灰黄,站在白皙的符雪面前,身上那股乡下土气一览无余。

    符雪带着她逛了半个府,府上诸人皆瞧见她们姐妹在一起的情景。

    当即,有些嘴碎的婆子便在背后闲聊起来,“二姐生来身子弱,送去农家养,怎么养出这么一副模样来?”

    与她一道牌赌钱的婆子道:“真别,这两姐妹站一起当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站出去是两姐妹都没人信。”

    “那倒也是,你们是没瞧见,二姐脸还能勉强得过去,那双手啊,糙得比四五十岁的婆子还不如,她身上穿的那身绸缎都没她摸得起了丝!”

    “莫了,侯爷偏疼二姐得紧,被人听到风声,我们这些人都没好果子吃。”

    最先话那人道:“你不我不,谁能听到风声?”

    姐妹俩逛完,回到范溪屋里话,了一会,符雪觉得与她不到一块去,干脆找借口告辞。

    范溪不知背后有人嚼舌根,符雪很快便收到消息,唇角不由泛起笑容。

    真被接回来又如何,有眼睛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