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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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单符雪觉着与范溪聊天累, 范溪也觉与她聊天累极, 见她终于走了, 范溪在心中悄悄松口气。

    她等符雪走远, 问绿鹦, “绿鹦,昨天我带回来的包裹你放在何处了?”

    绿鹦道:“就收在箱笼里,姐你现在要收拾么?”

    范溪点头, “我自个来罢。”

    安娘给她收拾了个大包裹出来,昨日她又上马车又与亲生父母相认, 压根没抽出空问。

    等她安顿下来,知道包裹被送到了她院子,她就暂时放下心了。

    范溪接过绿鹦提的这个包裹, 包裹不算大,不过塞得鼓鼓囊囊,范溪提在手里颇有些重量。

    也不知道娘再里头塞了些什么。

    范溪将包裹放在床上,慢慢拆起来。

    单独用布包起来的衣、新做的棉衣棉裙、鞋垫、绣花鞋、帕子……范溪一样样看,等看到最后, 却是一包铜板加两个银锭子。

    范溪常年跟银钱交道,一眼就看出这正好是一百两, 她愣了一下, 眼眶倏然红了。

    绿鹦见她哭起来,忙使眼色让人水洗帕子擦脸,“好姐,怎么忽得哭起来了?”

    范溪吸吸鼻子, “没事。”

    绿鹦猜测她想先前那个家,心里有些同情,轻轻拍拍她的背,无声安慰她。

    范溪情绪渐渐好转,洗干净脸吸吸鼻子后,很快便不怎么看得出来哭过的痕迹。

    戎谨侯下了朝用过饭后想起早上的约定,往她院子这边走,一进屋见她眼皮薄红,神色严肃了些,“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睡欺负我。”范溪让绿鹦等人泡茶,低低:“就是方才我收拾我娘与大兄给的包裹,看到里面有一百两银子,其中还特地放了些铜板。”

    范溪着用手揉揉眼睛,尽量平静,眼睛却还是红了:“爹您接我回家前,家里的钱由我管,一共就剩一百六十七两,他们给了我一百两,家里就剩六十七两了。”

    戎谨侯听闻,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养娘与养兄偏疼你,该高兴方是,哭什么?爹在,还会让照顾你那么多年的人受穷么?”

    范溪声音闷闷,“那爹您得帮我多照顾些我他们两个呐。”

    戎谨侯拍着她肩膀,“这还用你?成了,怎么又哭了?快去洗把脸。”

    范溪在绿鹦与晴鹤伺候下重新梳洗,待再转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

    戎谨侯问她,“爹带你去找先生?”

    范溪点头,“嗯。爹,先生在我们府里么?”

    “请了几个女先生,都在我们府里。”

    “都有哪些女先生?”

    父女两个一路走一路问答。

    戎谨侯道:“一位教你们识字做文章的先生,一位女红先生,一位琴先生,一位画先生?溪儿想要什么先生,爹帮你找。”

    范溪想想,问:“爹,可帮我找骑射先生或武学先生么?我想学点骑射活动一下筋骨。”

    戎谨侯未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有些意外,端详着她,“你先前学过?”

    “未学过,我觉常年坐着不动,对身子不大好,就想学一学。”范溪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再,您一身功勋不是在边疆拼出来么?我想学一些,不堕我们府上的威风。”

    “好志气。”戎谨侯赞叹一身,收回视,应道:“爹先给你找个武学先生,过后你若还想学,再练骑射。”

    范溪没意见,点头道:“多谢爹爹。”

    戎谨侯问:“在家待了两日,可还习惯?”

    范溪点头,“习惯,绿鹦与晴鹤两人伺候得很好。”

    戎谨侯一扫身后两女,道:“既然如此,吩咐下去,绿鹦晴鹤多得一月月例。”

    绿鹦晴鹤忙福下身,“多谢侯爷,多谢姐。”

    女先生们被召集在临水轩,听闻侯爷有召,几人颇有些战战兢兢。

    等戎谨侯带范溪进来,几位先生立即料到今日召集她们何事了。

    侯府诸人皆传,侯爷偏宠新回来的姐,一瞧这架势,一屋子先生立即明白,这话断然无错。

    戎谨侯家请的都是女先生,戎谨侯带着范溪一进去,一屋子先生起来见礼。

    戎谨侯沉声道:“不必多礼,这是我女溪儿,日后她也交予你们教导,望你们尽心竭力。”

    范溪从戎谨侯背后出来,福了一福,“见过先生们。”

    “姐不必客气。”所有先生起来礼让,一个塞一个温和。

    戎谨侯不过带范溪来认一认人,个招呼,免得日后哪位先生不长眼,以为范溪刚从外头回来无依靠,捧高踩低。

    见过面后,让几位先生略几句课程安排,戎谨侯便叫她们散了。

    “接下来溪儿想作甚?”

    范溪摇摇头,“并无想做之事?不然我回去接着看书?”

    戎谨侯知晓她喜爱看书,道:“看书也好,不过眼睛也得爱护。朝中有些大人爱看书,年纪轻轻便熬坏了眼睛,看东西模模糊糊,等同半瞎。”

    范溪不想近视,她笑笑,“爹,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护我的眼睛。”

    戎谨侯揉揉她的脑袋,“那成,你去看书罢,爹也去处理事情。”

    范溪目送他,见他背影,忽然想起来,喊了一声,“爹。”

    “嗯?”戎谨侯回头,“怎么了?”

    范溪抬头与他对视,问:“爹,晚上兄长们会与我们一道用饭么?”

    戎谨侯有些意外,“为何问这个?”

    范溪有些不好意思,“我听闻兄长们不一定能及时回来与我们一道用饭,我先前在家,唔,就是养兄家时,一家人总会在一起用饭,我想与兄长们一道用饭。”

    戎谨侯听她解释完,点头,“你想一道用饭,若是哪个没回来,我们等等就是。传令下去,晚上等齐人再一道用饭。”

    身后跟着的厮低低应是。

    范溪朝戎谨侯露出个笑脸,唇红齿白,眼睛明净,看得戎谨侯心中一阵柔软,他又道:“快回去罢,天冷,不必再送。”

    范溪抿嘴笑着摇摇头,一直目送至戎谨侯身影离开。

    她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心里有些愧疚,她并不时常光明磊落,有时也会耍些手段。

    她才回来两天,已感觉出亲娘有些不冷不热,符雪则带着隐蔽的敌意。

    三位兄长接触太少,不知他们心下如何想。

    不过她既然已回来,便不能让事态发展到不利于她的地步。

    三位兄长虽不常见,地位却极重要。无论如何,范溪都得与他们多相处相处,争取早日熟悉起来。

    范溪也不指望能给他们留下多好的印象或处出多好的感情,但几位兄长心里得清楚,谁才是她们亲妹妹。

    范溪叹口气,默默反省了会,这才回去看书。

    晚间一家人果然一道吃的饭。

    符征在外当差,回来得晚,还以为又要一人吃饭,却未想到全家都在等自己,心中一暖,开口道:“我回来得那样晚,你们先吃便是。”

    符雪笑嘻嘻,“妹妹想一家人吃饭,我们便陪着她等了。”

    符征看他爹一眼,而后转向这新来的妹妹,笑着解释道:“我们当差不一定能准时回来,有时一夜都未必回来,日后妹妹不必等。你们人还,省得把胃饿坏了。”

    范溪与他对视,认真开口:“府里有的是吃食,若是饿了,垫补几口便是。大兄你们在外头为我们侯府的荣光拼,又辛苦又饿,我们在家闲着,等你们回来吃饭那是应当。”

    符征未想到她会出这样一番话来,当即心头一暖,对她笑笑。

    符雪不满,嘟囔道:“谁闲着了,我们在家也并未吃白饭呐。”

    秦夫人朝她笑笑,“溪儿不是那意思。”

    戎谨侯亦道:“溪儿得有理,日后尽量一道用晚饭,你们哪个有事绊住了,差人回家一声便是。”

    符征兄弟三人齐齐应下,大家这才开始用饭。

    秦夫人看着子女,慈爱道:“我们溪儿真是妥帖人。”

    符雪被扫了面子,并未再话。

    一家人随意聊了些,范溪在一旁沉默听着,得到不少消息。

    用晚饭,天色已晚,各人带着自己丫鬟回去。

    符雪这回没跟着范溪一起回,而是压着怒意带着蒹葭与白露走得飞快。

    回到院中,关起门来,她气冲冲地摔了几个杯盏,“丑人多作怪!一回来倒像给整个侯府立规矩,她也配!”

    她的奶嬷嬷跟着后面颤着一身软肉赶来,一进屋就见满地碎瓷,大掌拍拍胸脯,连声道:“哎哟,祖宗,你声些。这瓷片还不快扫了去!若是扎着姐的脚该如何?!”

    屋里的二等丫鬟忙上来忙活,黄嬷嬷过去哄符雪,“怎么发那么大脾气?”

    符雪委屈,“嬷嬷你是没瞧见,满屋子人,就她在那里指手画脚,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黄嬷嬷笑了,“这也值当你生气?侯爷都未甚,你让她安排便是。”

    见符雪还是阴着脸,黄嬷嬷放声了些,“我的姐呀,你别看好像现在谁都听她的,那是她刚回来,大家都给些面子,等她再蹦跶几日,侯爷没了耐心,你再瞧瞧谁还理她。”

    符雪嘟囔,“父亲哪里会不耐烦,现在父亲正拿她当眼珠子宠呢。”

    “她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侯爷自要补偿一二,过段时日侯爷便不会那样上心了。”

    符雪不话了,嬷嬷声劝:“府上谁人不知她自乡下长大,都两个姐云泥之别,纵使侯爷宠她又如何?你瞧阖府人,谁真正瞧得起她。”

    符雪被这话安慰了些许,她轻吁一口气,不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