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上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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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家村并无过上巳节的习俗, 范溪长那样大, 还是第一回听有这样一个节。

    绿鹦几人已开始准备, 要穿的衣裳, 要戴的首饰, 要用的器具等等都得先备下。

    范溪在一旁看着她们收拾,心里暗暗咋舌,戎谨侯府不愧为世代相传的勋爵人家, 连出个门都那样讲究。

    范溪正想着,丫鬟进来通报, “姐,裁缝院的涂嬷嬷带着人来了。”

    范溪放下手中的书,“请她们进来。”

    “是。”

    丫鬟出去, 很快涂嬷嬷带着几位仆妇进来,“给姐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范溪笑笑,“可是送了上巳节要穿的衣裳过来。”

    “正是。”涂嬷嬷柔声道:“按夫人吩咐,两位姐各做了五身春装,您瞧瞧上巳节要穿哪套, 先试试,若有哪里不熨帖之处, 我再改改。”

    绿鹦几人帮着裁缝院的仆妇们将春装一一挂出来, 范溪不喜太过浓烈的衣裳,涂嬷嬷送的五套中四套都十分淡雅,浅紫配白色黑花、雨过天青色、梅子黄、新芽绿,唯有一身大红织金长裙十分明艳。

    见范溪将目光放到那身大红织金长裙上, 涂嬷嬷柔声解释道:“此乃宫中赏下来的料子,侯爷特令裁缝院给您制成衣裳。”

    范溪问:“只我一人独得?”

    涂嬷嬷柔声道:“递到裁缝院的这块料子全给您做成了衣裳。”

    范溪点头,“我知晓了,多谢涂嬷嬷。”

    “姐可定下了穿哪套?”

    “就这套罢。”范溪放下手中的书,“我先试试。”

    绿鹦与晴鹤忙帮着范溪试衣裳。

    范溪皮子雪白,五官精致,一身红衣,只需略点口脂便显得明艳异常。

    莫她人,纵使范溪自个看着镜中丽人,都觉颇为惊艳。

    范溪抻抻手,道:“别处无妨,只腰间宽了些,须得用腰带再束一束。”

    涂嬷嬷道:“既然如此,奴婢拿了衣裳回去改改。”

    范溪进里屋脱下来,笑道:“有劳。”

    “姐不必客气。”

    范溪要穿新衣裳,还得有新首饰出来配。

    绿鹦拿出红蓝两色珠宝,问范溪:“姐,您瞧搭哪套?”

    范溪看了一眼,道:“红色衣裳太过张扬,夺目至极,首饰还是低调一些罢,选珍珠的来。”

    “是。”绿鹦火速换了珍珠头花,手上手镯也换成金珠相衔的款式,不过手上的珍珠并非白珠,而是粉珠,金灿灿粉盈盈,灵动异常。

    头饰、耳坠、手镯、璎珞,绿鹦将范溪挑出来的首饰另外用匣子装好,只待上巳节那日来临取用。

    范溪这头准备好了,符雪那头也差不多,她差丫头来问话,询问范溪那日穿什么色的衣裙,姐妹两个好错开,不至于撞衫。

    绿鹦听消息递进来,忙看向范溪,范溪颔首,绿鹦点头,外头自有丫鬟将消息传出去,告诉符雪她准备着那身大红长裙。

    符雪听到消息后,眉头一皱,“怎么撞到一块去?我每年上巳节都着红裳,妹妹不知?”

    蒹葭闻言在一旁温声劝道:“不然姐换一身?我瞧那绿色的衣裳柔美得紧,夫人特开私库取出来的料子,宫中也没多少贵人能穿得着,姐若穿出去,不知多少女娘得暗中羡慕。”

    “那身过几日再穿亦不迟,我就想穿红色那身。”符雪一昂首,“蒹葭,你去走一趟,就我习惯上巳节穿红裙,问妹妹是否能换一身。”

    蒹葭见她定主意,不要多劝,忙福身应是,放下手头的活计,出去询问去了。

    范溪未想到蒹葭会来,她对这大丫鬟印象挺好,听完蒹葭柔声提出的询问后,范溪摇头道:“那料子乃父亲所赐,若我不穿那身,父亲瞧见,以为我不喜欢,难免辜负他一番心意。你跟姐姐,她想穿红衣但穿无妨,我们两姐妹穿同样衣裳,外人顶多我们感情好,不会有闲话。”

    蒹葭一听,觉得有理,不想回去一传,符雪皱眉问:“她穿就罢了,还让我穿?”

    蒹葭点头应是。

    符雪冷笑一声,“她主意倒好,若真两人穿一样的衣裳,还不知要被人如何比,到时候闲话一箩筐一箩筐传来,她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蒹葭不敢话,符雪烦躁地扔下手帕,“剩下几套都是何颜色,拿来我瞧瞧。”

    屋里的丫鬟们忙拿了出来。

    符雪选来选去,最终还是选了那身淡绿。

    衣裳选了淡绿,发饰、耳饰、手镯等都选祖母绿、绿松石、翡翠等深深浅浅的绿,脚下绣鞋也踏了双草黄配淡绿颜色。

    上巳节这日,戎谨侯府全府出动,范溪符雪扶着秦夫人坐一辆马车,仆从们跟在后面坐了好几辆马车来,也带些东西。

    戎谨侯与三个儿子骑马,儿子符炬年纪还,戎谨侯不大放心他,干脆带他坐同一匹马。

    符炬缩在他爹身前,浑身不自在,可怜兮兮地向两位兄长投去求救的目光。

    符岚勾唇一笑,未开口。

    符征知晓弟心思,心软道:“父亲,不然让符炬与我同乘罢?”

    符炬赶忙抓住机会开口,“父亲,我想与大兄一道坐。”

    “你大兄马术不成,今日人多,不便带人,要么与我共乘,要么去车上与你妹妹们坐着。”

    符炬年已十三,个子快到父亲肩膀,怎么也不好意思与父亲共乘一马,只好道:“我去车里与妹妹们共坐。”

    戎谨侯放他下来,符炬怕父亲反悔,忙不迭地跑到马车前,示意车夫自个要上去。

    符炬一上车,符雪便笑他,“你马术还是只能拿丙等?”

    “哪里的事?”符炬赶她,“往旁边坐坐,给我挪点位置出来。我马术丙等乃是因为近日未再考试,若夫子愿考,莫丙等,就是拿甲等也不在话下。”

    符雪皱皱鼻子,“你便吹牛罢,若你马术真有所进益,父亲为何不放心让你一人独乘?”

    符炬被噎了一下,转头看看秦夫人与范溪,道:“母亲,您这衣裳真好看,溪儿衣裳也美,衬得你跟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

    符雪立即不干了,伸手去拧符炬的腰:“母亲与溪儿衣裳都美,我的呢?”

    符炬龇牙咧嘴,“你若不话,亦是画上活脱脱的仙女。”

    秦夫人轻轻拍拍符雪大腿,含笑道:“好了,莫再拧你兄长,女娘这般疯疯癫癫像什么话。”

    “哼,他不我,我便不拧他。”

    符征只得苦笑。

    范溪在一旁静静看着,插不进话来,符雪完话后,略有些得意地望她一眼。

    马车走走停停,直至出了城,路才顺畅起来。

    范溪在马车里娴静地坐着,不好掀车帘子。

    直到马车停下,符雪迫不及待地钻出车门,范溪扶着秦夫人先下车后,才跟着下来。

    马车停在半山腰,近处远处,全是一片片如云如霞的桃花,他们马车停在一座白墙黑瓦的院子前。

    桃花遮挡视线,某些角度又能站在山腰往下望。

    今日出来踏青的人极多,各色衣裳变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点,从山腰往下望去,如同观望一幅幅花卷。

    符征笑喊她一句,“莫发呆了,先进去歇歇。”

    “好。”范溪应下,绿鹦与晴鹤已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过来跟在范溪身后。

    就在范溪他们要进院子时,不远处又渐渐传来人声,接着与他们一样,高头大马、马车、跟车来的仆从呜呜泱泱来了一大群。

    范溪还在辨认那家马车上有无什么标志,是哪户人家的车,绿鹦在一旁低声道:“姐,那是柳府的车。”

    “柳府?”范溪声音极低,“就是柳公爷那家?”

    “正是,现今柳家老爷袭爵,柳公府降为宁国侯府。”

    范溪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她们在这头悄悄话,路上一少年已马而来。

    瞧这高头大马,来者身份应当不低。

    戎谨侯带着两个儿子早已进去,秦夫人既见了来人,不好往里避,干脆等在外头。

    几十米路,马裹挟着落花而来,还剩十来米时,来人勒马跳下来,走前几步走到近前朝秦夫人行礼,“夫人。”

    秦夫人忙虚扶,“清云来了。”

    柳清云一笑,“今日随祖母母亲出来踏青,不想正碰见您家,我祖母唤我过来拜访,待她们收拾好,再来与您话。”

    “老夫人客气了。”秦夫人含笑,“我乃晚辈,本应我去拜访方是。”

    柳清云又笑了笑,目光扫过秦夫人两侧,正巧停在范溪身上,目光只一顿,又离开了。

    范溪低头,做出个回避模样。

    柳清云并未多待,稍稍了几句话,又回去了。

    范溪轻吁了口气,耳旁听得马蹄声哒哒远去,她抬起头,却见符雪正望着那少年的背影,脸颊微红,并未收回目光。

    看来她这姐姐对柳清云有着不的好感,就是不知过两年婚配,两人是否有那缘分。

    这念头在范溪心里转一圈,很快又抛到了脑后。

    秦夫人已进了别庄之中,范溪看一眼,忙随着她一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