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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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上正值壮年, 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后宫填得满满当当, 偏偏少了一位皇后。

    眼看就春兰祭了, 范溪到时会跟皇都诸位贵女一道露面, 名声出去,不定宫内便有意。

    秦夫人倒不是觉得今上会以皇后之礼迎娶自家女儿,只是范溪还未没出生之前她做了胎梦, 梦中女儿可是皇妃,还是南诏皇妃。

    若不是跟宫内扯上关系, 好好的,她女儿为何会去做那皇妃?

    戎谨候经她一提,心里也有所顾虑, 嘴上道:“陛下圣明,此事暂且不必担心,先寻摸有无好少年,若有,先给溪儿定亲便是。“

    秦夫人温和答:“我也是这般想。”

    范溪的及笄礼在五月, 天气最是凉爽宜人。

    及笄后,她要开始学着管家, 又要为十月的春兰祭做准备, 整个人忙得不行。

    一连大半个月,她都没有去范家看过,直到六月她才抽出了一点时间。

    戎谨候知道她长情,向来不反对她去养母家, 只要跟府里报备便成。

    范溪带了人,提前给家里送了帖子,六月十二日,回安娘那里做客。

    这次一见,她明显发现安娘脸色憔悴了许多,不由大吃一惊,“娘,你怎么憔悴了那么多?”

    她扶着安娘的手臂,担忧地问:“莫不是生病了?”

    阿娘拍拍她的手臂有些疲惫地道:“没有的事,不是我生病了,是你未过门的大嫂,前几日风寒去了。”

    范溪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风寒去了是什么意思。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怎么这个天气还风寒?”

    哪怕皇都气候再凉爽,现在也六月,现时人们又裹得严严实实,穿这么多衣服想着凉也不容易。

    安娘叹道:“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燕娘家人送帖子风寒,我前两日还去吊唁过,可怜了这孩子,眼看也成亲了,到底没缘分罢。”

    范溪挺为燕娘难过,花季年龄,眼看就要成亲了,却夭亡。

    母女两人一时不话。

    安娘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她。

    范溪陪着安娘坐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大兄现在如何?”

    范远瞻跟燕娘已经过了订,眼看就要成亲,现在女方过世,两人有这一层情分在,对方又是上司,范远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短时间内另人家。

    他现在虚岁二十一,在这个年代来,已堪称大龄剩男。

    时人重婚嫁,尤其大户人家的掌珠,纵使今年定亲,一套套礼走完,能成亲也是第二年的事。

    范远瞻若是耽搁一年,二十二再相看女娘,成婚不得都得二十三、二十四了。

    安娘眉头皱起,眸中带着愁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兄那人,心里有主意得很,他也未曾与我。”

    范溪抱着安娘肩膀安慰道:“好饭不怕晚,以大兄的人品才干,娶什么样的女娘娶不着。后头肯定有更好的等着他。”

    “这话也是。”安娘摩挲着范溪的头发,问:“那我们溪儿呢?婚事可有着落了?”

    “娘。”范溪头疼,“怎么好端端起这事了?”

    “过了及笄礼,很快就得操心这些了。”安娘低声问:“你们府里还未有相关消息?”

    “没听太太他们过。”范溪声道:“不过我爹答应我,十八后再让我出嫁,暂时可能不相看人家。”

    “纵使十八成亲,此时也须先相看。”

    范溪笑笑,“且远呢。”

    安娘听她这样便笑,“一不留神,你们都长大成人了,哪里还远?”

    安娘温和的眉眼,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慈爱,“也不知哪家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娶到我们的溪儿。”

    范溪听安娘这么,不免惆怅起来。

    她并不想嫁人,这个时代一妻多妾,一旦成婚,丈夫若是纳妾,难免要面对妾庶子,在内斗中消耗。

    若嫁去高门大府,公公婆婆,叔子姑子,妯娌亲戚一大堆,不比后世的职场简单。

    安娘见她这样,抱着她的肩安慰她。

    范家出了事,范溪不想那么早回去,特地派人回府告诉戎谨候,她要晚些才能回去。

    戎谨候并未反对,只加派了厮跟侍女过来,让范溪去哪都带着人,切勿落单。

    范远瞻时任千户,公务往来上忙了许多。

    范溪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他才回来。

    他回来时还提了玉芳斋的点心,一连串五六包递给范溪,“都是你爱吃的点心,先用些垫垫肚。”

    范溪接过,脆声道谢,“谢谢大兄。”

    范远瞻笑,“我去洗个手跟脸。”

    范溪立即放下点心,寸步不离地跟着,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忍不住问:“大兄,你又长高了些?”

    “眼睛真利。”范远瞻带着笑的声音从帕子后面传来,“比以往长高了一寸。”

    “那你现在多高。”

    “约八尺三寸。”

    范溪在心里换算,他们现在的计量单位大概为二十三厘米为一寸,一尺则为二点三厘米,这么算来,大兄大概一米九一的身高。

    范溪这几年也长高了不少,女娘发育得早,她现在体型已经基本接近成人,身高大概在七尺五寸,也就是一米七二。

    她身高在候府一众女娘中最高,比符雪跟秦夫人约高半个脑袋,大嫂马想也比她矮一寸。

    即使这样,她在范远瞻面前也得昂着头。

    “大兄,你长那么高,去哪儿找能配上你身高的女娘呐?”

    范远瞻反手一敲她脑袋,“什么傻话,找个差不离的便成了,我又不是要找夜叉。”

    范溪捂着脑袋,后退一步,问:“二兄现在多高了?”

    “比我矮四五寸罢。”

    矮三四寸也有一八零以上了,范积蕴这个身高已经很能看,范溪真心实意赞叹,“大兄,你们长得真好。”

    范远瞻失笑,“我们一家人当中不是你长得最好,怎么还羡慕起我们来了?”

    范溪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声嘀咕,“我又不能嫁给自己。”

    兄长那么好看,可惜最后都会变成别人家的。

    范远瞻又敲她一下,“什么傻话,嫁人哪能只看容貌?”

    “容貌也很重要,莫以为女娘便不注重容貌了。”范溪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候着,顺便帮忙剥豆的绿鹦她们,声道:“嫁人要操持家务,生儿育女,顺便照管丈夫的妾,都不是轻松的活,为何不选一个好看的郎君,起码干起活来心里也舒服些。”

    范远瞻早习惯了她嘴里那些石破天惊的话,不以为忤,反而转过头来端详她,“侯府已经帮你相看人家了?”

    “那倒没收到消息,不过我看现在这情形,相看不过是迟早的事。”范溪不想这个,“大兄,你呢?你日后有何算?”

    范远瞻没遂她的意,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想嫁人,还是心里已有意中人?”

    范溪未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低声道:“我不想嫁人,嫁人了侍奉公婆,照管姑,还得管妾庶子。”

    范溪在这个时代生活这么久,从未见过哪个女娘能过上真有尊严的婚后生活。

    安娘且不提,她自年轻时始便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艰难生活,现在多亏儿子强势以及戎谨候的势力,得以与丈夫分居,不必受婆母丈夫的气。

    其他女娘,尊贵如秦夫人,在戎谨候面前低一等不,生儿育女照管家务,家里也有妾。

    范溪能想象她出嫁后将过什么样的日子,作为一个曾接受过自由平等教育的人,这样的生活几乎令人难以忍受,更别提要忍一辈子。

    范远瞻看她,“什么傻话,不嫁人日后怎么过日子?再我与侯爷是死的不成,你遭人欺负,我们不会为你出头?”

    范溪气哼哼道:“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女娘天生比男人低一头,那家人纵使不欺负我,嫁人也没好日子过。”

    范远瞻道:“大势是大势,日子是自家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哪里用得着早早叹气?”

    范溪不想提这事了,“我们不这个,左右离我嫁人还有好几年。大兄,你今后只和算。”

    范远瞻见她雪白脸颊上带着不虞之色,暗叹一声,顺着她心意转到下一个话题,“马上要科举,武举在先,我要了个名额,算去试试。”

    范溪一掰手指头,“七月中旬武举,岂不是只有一个月?”

    范远瞻笑笑,“正是。”

    范溪问:“你有把握么?”

    “不敢当武状元,拿个名次的把握总有。”

    他向来有的放矢,能开口这话明已经十拿九稳了,范溪的眼睛亮起来,目中露出惊叹的神色。

    “大兄你真是太厉害了!”

    “还未开始考,谁知名次如何?厉不厉害之类还得另。”

    范溪挑眉,眉色飞扬,“若是别人,我还会担心一把,大兄你定无问题。”

    “那我便承你吉言了。”

    范远瞻带着范溪去后头的亭子喝茶,“天黑前能烧好饭,在这边吃完饭再走罢。”

    范溪欣然应允,“好啊,待会正好见见二兄。”

    范远瞻看了眼天色,“他知你今日过来,昨日还今日要早些回来,可能有事耽误了。”

    范溪摆摆手,“无碍,正好与大兄你多喝会茶。”

    范积蕴上一回春闱只在三榜,考出来也是个同进士,他不甘心,索性趁着年纪还轻,弃了那次科考,算明年再来一次。

    他现在在国子监读书,眼看离明年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用功,常读书读到天擦黑方会回家。

    现时也有宵禁,不过一更末既晚上九点左右敲响暮鼓,第二日五更末既早上五点钟,范溪回去并不用担心误了时辰。

    范远瞻亲自泡茶,范溪看着他动作,问:“大兄,还是买几个丫鬟厮罢。”

    “买那些作甚,家里人口简单,留些家事给阿娘做,她还不至于那么孤单。”

    范溪知晓白天安娘会去附近人家做客,一道纺织刺绣,顺便话,便道:“白日娘一人出行也不大安全,还是买个丫鬟和婆子跟着为好,她在家时也不至于寂寞。”

    范远瞻道:“我自有算。”

    范溪忙问他有什么算,奈何他嘴巴紧,怎么问都问不出来,范溪只好作罢。

    范溪在范家跟母亲兄长们用完晚饭,然后带着丫鬟跟侍卫回府,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丫鬟们提着密密的灯笼护送她回自己院子里。

    范溪刚回到院子,戎谨候那边的丫鬟墨鱼过来通传,侯爷请她过去。

    范溪还未来得及梳洗换衣散,闻言有些奇怪,“不知爹找我何事?”

    丫鬟墨鱼浅浅笑道:“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瞧侯爷心情不差,应当是喜事。”

    范溪点头,“多谢,你先回去复命,我换身衣裳梳洗一下便过去。”

    墨玉柔柔应声,“是。”

    作者有话要:  谢谢My拜仁的地雷,谢谢不离不弃的天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