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故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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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溪坚持要去送荆夫人最后一程, 戎谨候与秦夫人便带她去了。

    本来, 未婚嫁的女娘不应该过问这些婚丧嫁娶之类的事, 奈何她坚持, 家里也就随她的意。

    过来参加葬礼之人皆领到了白布条, 范溪也领到了一条,系在手臂上。

    荆夫人已停灵七日,尸身放在棺材之中, 层层布料裹着,上面盖上了绣着吉祥花鸟纹路的大被, 只能模糊看见一个凸起来的人形。

    天气冷,倒无异味。

    范溪跟着秦夫人来到灵前,秦夫人是鞠躬, 范溪则行跪礼。

    行了礼,上了香,范溪跟着秦夫人出去,才看见守在一旁穿着丧服答谢宾客的伍家兄弟。

    范溪凭感觉认出了伍茗,两人对视了一眼。

    范溪轻声道:“节哀。”

    伍茗抬头看她, 发现面前的女娘果然容貌极盛,美得甚至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她身上还带着病气, 雪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看着跟身上系着的白色丧带一个颜色。

    伍茗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前的女娘正是母亲苦心为自己求得的未婚妻。

    这女娘果然样样都好,相貌好,家世好, 人也好,怪不得母亲一直劝自己要好好抓住。

    伍茗想起范溪未及笄前家里重金寻了一套绿宝石首饰。

    那样好的绿宝石,连四娘看了都眼馋,求了母亲好几次想要戴这套宝石,母亲都未应允,后来他才听这套绿宝石首饰被送到戎谨候府上去了。

    想必那时候母亲就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她才会费尽心思寻来这样的宝物,快人一步先定下这娘子。

    伍茗想到这里眼圈又红了,母亲样样都好,为他们操心了那么多年,他们长大了却未来得及报答母亲,母亲便已撒手人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伍茗垂下眼睫,低低对范溪了句,“多谢。”

    范溪听了也伤感,垂下脑袋没什么,跟着秦夫人回家去了。

    范溪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大夫她时候吃的苦比较多,底子没好。

    现在病了倒不是什么坏事,正好趁还在长身子的时候好好调理一番,将身体调养出来。

    戎谨候与符征三兄弟一听心疼得不得了。

    戎谨候府自然不缺补品银钱,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流水一样送进范溪院子里,一日三顿的药膳,吃得范溪都快反胃。

    伍茗要守孝守三年,范溪跟他定了亲,也要三年之后才能嫁过去。

    范溪并不介意,她心里恨不得越晚嫁过去越好,不过这话不好对外人。

    伍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范溪低调了许多。

    她现在除了管理手上的几个铺子之外,每天看看书上上课,大部分时间还是发呆,修养身体,日子倒过得悠闲。

    她的香露做得很成功,她不亲自坐镇,香露产量比较低,一个月大概也就产五六十瓶。

    这点产量,刚好差不多卖完,而这个月的香露卖完,下个月又差不多出新品,每个月都有新的香露,给顾客带来极大的新鲜感。

    她这香露生意很不错,每个月都有一万多两利润,在与府里一分,每个月五千多两,比许多公侯之家一年的收益还高。

    戎谨候正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们这又是正经生意,别人不知晓成本究竟有多少,因此猜到她们这铺子肯定能挣钱,却也没人敢坏主意。

    范溪背靠大树好乘凉。

    为了安稳经营,范溪还搞了个限购政策,每人每月只能购买三瓶香露。

    她还让伙计尽量记录下客户信息,每一个批次的香露被谁买去,买了几瓶,账册上大多记着。

    只要在她们的香露铺子购买过产品,第二个月新的香露上市的时候,范溪便会让人给在皇都的老客户送去喷了新香露的花笺,邀请她们过来逛逛。

    通过各种各样的营销手段,加上范溪她们的香露本就够优秀,她们的香露卖得很不错,且有长盛不衰之势。

    范溪很少露面,却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一府人都对她佩服得紧。

    范溪很低调,今年府里发生了不少事,六月份,符岚的妻子——唐武府的巡抚之女徐廉姝进门。

    八月份,大嫂马想被诊出怀有身孕。

    九月,符雪定亲定给了一个溜达社区出来的举子,而符炬的亲事,秦夫人也在相看。

    府上都是喜事,范溪这边倒是冷清了些。

    好在范溪回来之后,戎谨候府一直有阖府主人一道用晚饭的习惯,范溪不至于完全不交际。

    这日,范溪过来用饭,二嫂徐廉姝一见她便笑,“曹操曹操到,妹,我们正起你呢。”

    徐廉姝长相清秀,性情活泼,虽是嫡长女,却很有些天真不谙世事的味道,阖府人都喜欢她。

    正因为她这样的性格,跟嫂子马想也处得极好。

    她嫁进来之后,婆婆慈爱,丈夫相敬,妯娌易于相处,大姑子为人冷清傲气些,却不是府上的正经姑娘,姑子较少出来玩闹,却是再友爱不过的人,全无她未出嫁时在闺中好友那儿听的姑子都刁蛮之事。

    徐廉姝日子过的极为舒心,一张脸红里透白,脸上有两个的梨涡,很爱笑。

    一家人在一道时,常听她引出来的欢声笑语。

    范溪很给二嫂面子,笑:“嫂子我什么?”

    “你在去年春兰祭跳的那曲《祭舞》,这一场舞可真谓名动天下,今年又出了好几首诗赞颂,是在西戎里传回来的。”

    徐廉姝眨了眨眼睛,满脸都是佩服。

    范溪笑笑,“都是陛下天恩,我们日子才过得那样和顺,大家也有心思欣赏歌舞。若我大晋朝弱些,他们那里会一片赞颂之声。”

    “话是这般没错。”马想笑,“我父亲也,现在天下太平繁荣,连做官也轻松些,他们以前出来考个举人,还得担心一出来是否能回去,都要结伴方敢上路。现在倒好了,天下太平,行商跟读书人也能出门行万里路。”

    “咦?”范溪抬眼问秦夫人,“母亲,是真的么?以前出门真这样难?”

    “是真的,先前人们出门都得带上健仆,挽上弓箭刀枪,即使这般,时不时还得担忧碰上剪径大盗。”

    “那先前的读书人还信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

    “信,怎么不信,你看的那些游记不就这么写出来的?”秦夫人道:“只是先前出门分外凶险一些,经常一去就回不来了。”

    见在座诸人情绪一下低落下去,秦夫人道:“都是开国初乃至开国前的事了,现在倒还好,每年新出的游记都格外多一些。”

    一到游记,徐廉姝又忍不住道:“这个月书斋里送来好几本游记,妹妹,你那里可有?”

    “应当有罢?”范溪不确定,“最近天冷犯懒,好几日没看闲书了。”

    又是一年十月底,皇都已经下过好几场雪。

    范溪院子里没地龙,得靠手炉与脚炉,天气那样冷,她除了完成功课之外,倒真的很少再看那些闲书了。

    她们正话,戎谨候带着儿子们掀门帘进来。

    “什么呢?那么高兴?”

    “父亲。”

    “爹。”

    “老爷。”

    大家站起来,各自过招呼。

    马想与徐廉姝都是儿媳妇,不好意思与公公话,退到一旁去了。

    范溪笑道:“嫂子们给我介绍游记,最近犯懒没怎么看游记,也不知道书铺最近出了好几本新游记。”

    戎谨候将披风解下,交给丫鬟,殷殷叮嘱道:“最近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天阴沉沉,纵使点了蜡烛也不够亮,游记暂时莫看,等天晴了再看罢,女红也莫做,莫熬坏了眼睛。”

    范溪前几日方送上给父母兄嫂做的护耳护膝与抹额,戎谨候一边欣慰一边心疼。

    范溪笑笑,“我知,多谢爹爹。”

    戎谨候落座,大家才各自坐下。

    符炬笑嘻嘻问:“今日吃什么,这么冷的天,吃锅子罢!我记得后院不是还有一只西北来的羊?不如今日便吃羊肉锅子?”

    秦夫人嗔道:“你要吃锅子,现在方,哪里来得及?”

    “哪里来不及?让他们抓紧时间宰杀便是,用不了多长时间,溪儿不是弄了什么火锅底料么?”符炬一想到范溪熬的火锅底料就有些想流口水,“厨房肯定吊着老汤,炒化了火锅底料加点老汤,让他们连铜炉子一起送上来便是,若是羊来不及杀,先送鸡、鱼、肉、圆子等上来,冰窖里定有冻着的。”

    戎谨候见他都安排好了,想来馋得厉害,便笑着应允,“让个人传话便是,自家人用饭,晚些用饭也不要紧。”

    符炬高高兴兴吩咐人去了,还特地让厨房做好蘸料,等会儿一起送上来。

    好几味蘸料都是范溪贡献的方子,她前世跟朋友出去吃火锅时没少收集这方面信息,府里用过几回,对她的方子赞不绝口。

    起西北羊,范溪倒是好奇,“怎么还有人给府上送西北来的羊?”

    这年头交通不便,要吃到大老远来的羊可不容易。

    戎谨候身形一僵,很快若无其事道:“故旧送来,给咱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