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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又嫉又恨, 程宝茹心里不是滋味儿之余,更涌起一股克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毁了容的女子, 想要入那些贵人的眼, 除非是人家眼瞎了!
也就祖父还当成是块宝一般。
却又不敢在程仲面前表现出来,还要陪着笑脸不停点头:
“祖父放心, 我一定会照看好三妹妹。”
“让姐姐费心了。”蕴宁掀开车帷, 冲程宝茹点了点头。
程宝茹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
“有什么费心的?三妹妹只管记得跟着……我……”
口里不走心的敷衍着, 视线从蕴宁的灿霞色长裙慢慢上移,却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 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是了, 今儿个怎么不见那面常年遮着鬼脸的幂离?
视线正好定在蕴宁脸上, 程宝茹一个失神,头一下撞在车厢横辕上:
“你,你是宁姐儿?”
这么美丽的女孩子, 一定不可能会是那个总是受惊老鼠一般缩在角落里的程蕴宁吧!可方才那声音……
“是我。”蕴宁点了点头,丝毫没在意程宝茹的失态, “咱们走吧……”
程宝茹怔怔的站着,只觉脑袋一阵轰隆隆作响,却是连蕴宁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直到丫鬟上前提醒, 才失魂落魄的转身,却是每一步都觉得和踩在云彩上相仿,甚至连如何上的马车都不知道。
直到人车渐渐拥挤,才察觉到什么:
“外面, 外面这是……”
“就快到水华别苑了呢。”丫鬟心翼翼道。方才程宝茹的模样实在吓人,简直和撞了邪一般,可不把丫鬟也给吓坏了?
“哦?是吗?已经快到了?”程宝茹心神瞬时回笼,长长的呼出一口郁气——
三丫头从前就是老爷子的心头宝,先下没了脸上的疤痕,自然会更得老爷子的欢心了。
即便府里阖共也就两个女孩,可架不住人心是偏的,老爷子铁定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用在蕴宁身上。
对于自己而言,唯一的契机就是眼前这个机会了。毕竟嫡母去了尼姑庵,至于姨娘生母,即便想要替自己选个好人家,她也得有机会不是?
但凡自己碰上了大运道,不拘入了那个贵人的青眼,从此可不就鱼跃龙门、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嫡妹给压住了。
这样的显贵,不拘哪一家,都铁定较之祖父使尽浑身解数选的人家好上百倍千倍。
毕竟程家的门楣,于帝都而言,实在算不上多高——
就这么会儿功夫,程宝茹车子旁边已经过去了十多辆马车,哪一辆不是富丽堂皇、奢华至极?
把个程家的车夫吓得,不住往旁边避让,唯恐挡了贵人的道被责罚。
程宝茹的车夫如此,后面跟着张元清也不好抢道,不大会儿,两辆马车就被逼的渐渐退到角落中,再有灰扑扑的没有什么特色的外形,插在一堆的显贵中,令得两辆车越显扎眼。
程宝茹越看越心虚,忙抬手要把车帷给密密实实的拉上——
等到了府里,谁又知道,自己出身那般寒酸?毕竟,谁脸上也没有刻字不是?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自家车子旁边,还有数处刺眼的存在——
看起来和自家家世相当的也不是没有,更甚者,还有一个更不可思议的,甚至还就坠在自家车后面。
却是一个长得特俊美的少年,一身青布直裰,脚下一双布鞋,却是连马都没骑,直接坐了头毛驴过来了。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
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乐了——
原来没有最寒酸,只有更寒酸吗。
这人连马车都没有,家世怕是连自家也比不得呢。
倒不知,怎么混到手的请柬?
这般想着,终是有底气了些,忙不迭催促车夫快些——
礼让那些豪门世家,自是应当,总不能连个骑毛驴的破落户白脸也得让吧?
其他路人也纷纷注目毛驴上男子,心这是谁家的后生,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吧?这是贺寿呢,还是上门秋风呢?
唯有后面车子上的蕴宁却是哭笑不得——
这些日子早领教了少年时代的陆瑄性子如何跳脱,却还是没料到,他会跳脱成这般。
便是赶车的张元清也忍俊不禁——
这位陆公子还真是蛮洒脱的,平日里锦袍华服穿的,这般粗陋衣衫依旧怡然自得,倒是难得的真性情。
陆瑄自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别人如何,从来不会放在心里,这一路上不知斩获多少讥笑,却依旧是云淡风轻,该如何就如何。
却在听到张元清的闷笑声时,猛然回头,下一刻眼睛登时一亮——
怎么是宁姐儿身边的张元清赶着马车?难不成车上的人是……
方才的百无聊赖登时一扫而空,眼睛眨呀眨的,探询之意不要太明显。
张元清忙收敛了表情,暗暗懊悔不已——
这陆家子最爱缠着姐,平日在自家山庄,便是赶也赶不走的赖皮膏药,今儿个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姐要是真被他缠上,还怎么有机会相看好人家的公子?
当即眼观鼻鼻观心,无论陆瑄怎么示意,都不肯回应。
陆瑄倒也不恼。要他今儿个会来,可不是全拜了恩师汪松禾所赐?
今日做寿的这位汪氏,正经是汪松禾的堂姐。本来前些年,都是汪松禾自己亲来道贺。
可随着年纪大了,越来越懒怠应酬,索性变成最看重的弟子代自己出行。
放在别的弟子身上,这无疑是一项殊荣,毕竟能到周家这样的贵人家露脸,又能暗示身为大儒汪松禾最看重的弟子身份,当真是两全其美。
甚至这之前,汪松禾的一个弟子可不是因为样貌太过出色,一下入了某伯府的眼?
竟以举人身份,得以和伯府姐定亲。一时传为美谈。
只可惜这人是陆瑄。若非师命不可违,陆瑄可不耐烦跑这一趟。至于胯、下这头毛驴,可不也是汪松禾所有?
每日里看着老师骑着它东颠西走,陆瑄早想骑上试试,可惜汪松禾却是对自己爱骑心疼的紧,并不许门下弟子染指。
这次终能得偿所愿,也算是有些收获。
委实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大一份惊喜,蕴宁竟也来了。
陆瑄一时高兴之下,脸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如冬雪遇着骄阳,登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少年本就如芝兰玉树,这会儿神情舒展之下,简直不能更招人。惹得过往马车不时有人掀开车帷往外窥探。
唯有蕴宁的车窗处,却是一丝动静也无。
陆瑄倒是丝毫不在意,依旧乐呵呵跟在外面。
车子虽多,可架不住周家在外安排的人也多,也就是慢些罢了,车子依旧有序的朝着水华别苑大门汇聚。
程宝茹的车子赶在最前面,递出请柬,便有机灵的厮,上前牵引着马车进去。
本来紧接着就应是蕴宁的马车了,不意身后另一辆规制豪华的马车突然横插过来,辕中的马受惊之下,猛地一尥蹶子,亏得张元清反应极快,忙用力挽住缰绳,饶是如此,却依旧剧烈的颠簸了好几下,才勉强停在路边。
“哪里来的乡村野夫,都不会看路吗?”一声冷哼传来,却是豪华马车旁的一个锦衣公子,瞧着蕴宁马车的眸子中满满的全是厌憎之意。
张元清又惊又怒,只他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并不敢和人呛声,且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车里的姐,可不要受伤才好。
只他刚要询问,便听见一声巨响传来,悚然回头,却发现方才那辆马车上的马儿忽然发了狂,接连撞了好几辆马车,至于方才那位恶语相向的锦衣公子,更是直接滚落马下。
张元清一时目瞪口呆。
“走吧,你家姐无事。”陆瑄已是赶着毛驴得得上前。
“啊?啊。”张元清这才回神,忙不迭点头,心赶着马车重新来到别苑门前。
周家下人也回过神来。
方才离得近,自然把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分明是那华服公子有意挑衅,才惹出这样的乱子,只他们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早从车上族徽认出来,分明是方国公家的。
至于那公子,更是国公府世子方简。
听这位方世子性子颇是有些睚眦必报,找茬不成,反而吃了一个大亏,可不要闹起来才好。
那管事忙不迭给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拦一下蕴宁的马车以及陆瑄的毛驴。毕竟,真是有什么大的私人恩怨,还是让这些人在外边解决才好。总比进了苑子再闹起来的强。
自己则忙着带人安抚那几辆豪华马车里的客人。
好在除了方简当众出了丑,其他人都没有大碍,不过是彼此的马车略有些剐蹭罢了。
管事长出一口气。方简却是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那骑毛驴的子呢?”
虽然到现在也不懂,方才为什么自家马车会突然乱闯,甚至更闹不清楚自己好端端的到底怎么就会从马上摔下来的,却依旧认定了这事和毛驴上的子有关——
看见出事了,唯恐惹上麻烦之下,其他人哪个不是纷纷往旁边躲?唯有那个青衣子,盯着自己笑的毫无遮掩的猖狂!
本来方才会临时起意,吩咐车夫别了程家马车一下,也不过是因为认出了这辆马车可不正是上次在伯府见到的程家的马车吗?
程家人和他倒是没有什么厉害冲突,可他们家的那什么三姐,不该不长眼睛,惹了明珠不快。
被自己这么撞了一下,最好大大的丢丑,然后灰溜溜离开,省的明珠瞧见了不舒服。
不想阴沟里也会翻船,程家的马车没什么,倒是自己,众目睽睽之下那叫一个狼狈。
尤其是那子也太猖狂了吧?
方简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惹了自己不赶紧逃,立马报复回来不,还敢大咧咧的朝自己示威!从来都是顺风顺水,被人高高捧着,方简哪里吃过这般大亏。
“骑毛驴的?”管事暗暗叫苦,既头疼这位方世子的性子果然不甚好,又庆幸亏得方才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当即往旁边闪身,半是提醒半是客气道,“今儿个是我家夫人寿诞,公子有什么事,现在讲清楚也好……”
只看方才那辆马车的模样,必是家世一般。
不然管事也不敢就直接这么站在方简一边。
哪知一回头,却是傻了眼,实在是门前哪里还有那辆马车并那骑毛驴的少年的影子?
奉命拦阻的下人忙不迭跑过来,却是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紫色镶金边的请柬,哭丧着脸道:
“不是的不拦,实在是,不敢拦啊!”
昨儿个夫人可不是特特把所有下人叫到一处,话里话外只有一点,务必要招待好客人,尤其是手持紫色请柬的客人,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合家撵出去。
别自己,就是管事本人怕也不敢拦啊!
作者有话要: 谢谢各位亲们……所有的亲们也千万千万记得,什么时候都要把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别熬夜,多锻炼身体,早睡早起,只有身体好,人生才有无限可能,你的身体不但属于你自己,还属于每一个爱你疼你的爱人、亲人,身体不好了,所有美好的愿望都再也不会实现,真的会把一家人都带入痛苦的深渊……再次拜谢大家的鼓励和安慰,谢谢,也请所有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家人的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