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五劫(3)
苏淮一脸期待地看着裴景诚, 心想她这辞如此完满, 欲要“买卖”的条件也十分契合他的心意, 想来他定是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只见裴景诚垂眸淡道:“臣知道了。”
“甚好, 裴驸马果真是明白人。”苏淮一喜,松了一口气,却不防刚一有所松懈, 自他魂灵中散发出来的灵气便潺潺地流入了她的身体。
她身子一紧, 只觉那裹在她身体上的灵气温柔依旧, 四处萦绕着, 勾缠着, 撩得她急促了气息。
她眸眼渐呈迷蒙之色,眼眶中腾起了模糊的水雾,她忍不住盯着他看, 暗啐他这眉眼怎生得这般好看, 那薄唇怎生得这般馋人……
他坐着,脊背笔挺, 离她不过一桌之遥。只要她稍稍伸手,就可以——
不行不行不行!
苏淮急忙撕下了自己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只道既然这正事儿已经谈完了,她还是要快点把这人赶出去才是。要是再这样下去, 非得出事不可。
虽不能就这样采他很是叫人遗憾, 但眼下助他渡劫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这般想着, 苏淮便轻咳了两声, 正经道:“既是如此,本宫也就不再多了。今个儿折腾了一整日,本宫已经乏了,想来驸马也是,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裴景诚依言起身,他身体僵硬地行了一个礼,声音平静道:“殿下好好安歇,臣告退。”
苏淮坐着没动,只轻轻“嗯”了一声,目送他往门外去。裴景诚正要去开门,却蓦地一顿,似是心气难平地回过头。
他的目光极幽,嗓音极沉:“不知……您心悦何人?”
突然被他这么一问,苏淮没能晃过神来。
他问这个做什么?
然而,还不等苏淮权衡好要否把宋即温的名字出来的时候,裴景诚却先她一步话了。只见他低了头,再行礼道:“殿下恕罪,是臣僭越了。臣告退。”
话落,也不等她回答,他便一拉门,迈步而出。
苏淮:“……”
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竟有一点儿吃味的意思?
苏淮皱起眉头。
可是不对呀,这裴景诚与昭阳长公主素未谋面,又怎会有这般心思……
她冥思苦想片刻,突地眼睛一亮。
喔!明白了。
以往她还是只妖精的时候,就天天见得那些公妖精们为了抢母妖精和地盘大出手。这裴景诚怎么也是只公的人类,而原主现在也好歹算是嫁了他,就算无甚感情,也毕竟是他的人。那么他因为原主喜欢别的男人而吃吃味,这也没什么毛病嘛……
苏淮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许是他身为男子的什么自尊心和领地意识吧……这样的吃味,多吃吃就淡了,倒不必管他。
“啊哟!啊呀!您这是作甚呐殿下啊!您怎得能把驸马爷赶到别处去啊,这不吉利啊殿下!”突地炸起的喊叫声吓了苏淮一跳。
苏淮:“……”
只见是那嬷嬷走了过来,苦口婆心道:“殿下啊,这堂也拜了,酒也喝了,您怎得突然变卦,不与驸马爷圆房了呢?不吉利啊殿下!”
苏淮一脸委屈:她也想和他圆房啊!
嬷嬷道:“您可听老奴一句劝,这夫妻之道,最重要的就是以和为贵、和和美美……”
心知这嬷嬷是为了她好,可她眼下脑子正晕乎着,听人絮絮叨叨的实是难受,遂是一记眼风扫了过去,带上了几分安魂魄的法术。她道:“嬷嬷,本宫乏了。”
那嬷嬷一听,登时安分了下来。她恍惚了一下道:“那老奴伺候您歇息吧。”
苏淮叹了一口气,起身的时候耳根一热,惊道自己竟是被那人的灵气撩拨得腿都软了。
·
大婚当夜,裴驸马宿在了书房里,且一连数日,不见有回主屋与长公主同榻而寝的势头。
皇室之人的秘辛向来是世人最喜探听的谈资,本以为这分屋而居的事儿能掀起一阵议论,却过了好些日子,府里倒一直是风平浪尽的,连半点儿水花都没溅出来,这委实教人惊疑。
于此,苏淮倒是没什么好惊疑的。毕竟,这事儿就是她干的。
大婚那夜,她被原主的贴身嬷嬷给吵得够呛,遂是明白过来,在这人间,若是结了婚却不一起困觉,那便会招人闲话的,更不要是她这种活在一群人眼皮子底下的长公主了。
她到这异界中来渡劫,最怕的就是招惹麻烦事儿。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和裴景诚离个婚,早日助他当个大官什么的,一点儿也不想天天听人碎嘴,是以她便用了术法,教府中众人觉着这公主与驸马分屋而居是正常的事。左右她帮那人渡了四个异界的劫数,司命奖赏了她不少修为,要做这点儿事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解决了这事,她再把管事的权力交给了那嬷嬷,这府中上下遂是秩序井然,没了苏淮能费心的地方。再那裴景诚在宫里领了一个闲职,却硬生生把那闲职做成了个什么重官要职。他日日早出晚归,几乎没能与苏淮碰面的时候。
这般日子,一过就是大半月功夫,苏淮真真是清闲不已。
是日,她躺在屋中的矮榻上,捧着茶盏,眯眼轻叹——
甚好、甚好。
苏淮:“……”
甚好个头!
她都快要被馋死了!
虽她大多时候见不到裴景诚,但毕竟也是与他住在同一个府邸中,只道那人的灵气味十里飘香,加之她闲来无事,全身心思总是控制不住得往他身上跑。
他若是在书房里看书,她便忍不住用神识盯着他侧脸瞧;他若是在庭院里散步,她便忍不住在他身边绕;他若是在床榻上憩,她便上手……咳咳,佛曰不可。
闻得着肉香却食不得肉味,这逼得苏淮抓心挠肝,都想直接用自我了断的方法去帮他渡劫了。
苏淮猛地从矮榻上坐了起来。
这样不行。
这一来她把持不住,二来近日灵力消耗颇多,她还是得想法子从裴景诚身上采补采补的。
但这又是要如何是好呢?
苏淮一边想着,一边放开了神识去找裴景诚。
眼下业已至日落归家之时,然而以裴景诚的性子,想来是不会那么早回府的。是以苏淮一路寻去,突地在一个繁华的巷陌捕捉到了他的气息。她仔细一探——
探花楼?
鼓瑟笙箫、胭脂水粉,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不正是青楼吗?!
苏淮登时来了气。
好哇!她自己忍得辛辛苦苦的,结果这厮竟然还上赶着去给别人送阳元?!
这回,他完蛋了!
·
苏淮当即隐匿了身形,催功施法顷刻便至。只道这外边日头西落之时,正是这花街柳巷热闹的时候。探花楼中挤满了宾客,气息繁杂,饶是如此,她还是轻易地找到了裴景诚。
适时,他正坐在一个安静的雅间之内,慢条斯理地饮着茶水,似是在等什么人。
尚不及苏淮能潜入屋中,她便听得外头有两个厮在话。
“姑娘进去了?”年长些的那个问。
“还不曾点呢……可是要去问过妈妈?”年幼那个脆生生地答。
“过问个屁!”着,那年长的就敲了一下那个厮的脑袋,道,“长点儿眼力劲儿子,这雅间可不是随随便便坐的!去,叫常姑娘来陪。”
“哎,好咧。”
苏淮抱臂听罢,一挑眉,当即有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他不是要点姑娘么?那她不如换个身份,就当楼里的姑娘,然后去接他的客……没毛病吧?
这一来不阻他渡劫,二来她还能光明正大地采他阳元……
啧啧啧,此计甚好!
如此一想,苏淮当即随着厮去了那常姑娘屋外,见那厮正要扬声叫唤,她当即拍了一记法术过去。
那厮中了术,晃了一晃。他站在门前发呆了片刻,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走到这个地方来,挠了挠脑袋便当值去了。
苏淮嘴角一弯,溜进了屋子里。只见这屋中陈设华美精致,想来这常姑娘当是名声不菲。然而这分明早已入夜,这屋里却依旧灯火昏暗,哪里像是有活人的样子?
她往里间一去,猛地见一女子横尸在床。
又听一森然的女声啜泣道:“呜呜呜,不要啊!救命啊!奴家还不想死啊……”
苏淮:“……”
这里,还真是没了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