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六劫(9)
苏淮回头一看, 见是江柏庚走了过来。他看着那白衣男子, 眸中有几分不豫之色, 表情却是淡淡的。
那自称“爷”的家伙见着江柏庚,轻慢地翻了个白眼, 傲气道:“爷在跟马话呢,关你什么事儿?”
江柏庚也不恼,只抬手拍了拍苏淮的脖子, 勾唇道:“乖, 蹑云, 不跟。”
苏淮暗笑, 蹭了江柏庚一下。
被晾着的那人:“……”
江柏庚取下了苏淮的缰绳, 带着就要走。
“喂!”
江柏庚置若罔闻。
“喂!你等等!爷跟你话呢!”那人把江柏庚拦了下来。
江柏庚停住,掠了那人一眼,淡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那人手里敲着折扇, 评头论足道:“要爷啊, 这马的毛色呢,乌漆墨黑的丑得紧, 爷还是喜欢纯白的;这个头嘛,也不怎么高, 衬不出爷的气势……”
苏淮抬脚:崽子,踹你喔!
“不过!”他哗啦一收扇, 作势挑起苏淮的下巴, 眯眼笑道, “爷觉着它还能入眼, 这可是这马的荣幸,你把这马让给爷吧!”
江柏庚越是听,嘴边的笑意便越淡,最后连点儿弧度也不见了。
他拨开那人的折扇,淡道:“不让。”
着就要走。
那人一步跨到江柏庚面前,倨傲道:“百两黄金如何?”
江柏庚道:“不如何。”
“那千两?”那人挑眉,“爷我有的是钱。”
一听到这价格,苏淮都难得心动了一把。她偷偷去看江柏庚脸色,却听他凉声道:“它无价。”
苏淮暗自高兴,乖顺地顶了顶江柏庚的肩膀,他神色一柔,拍了拍她的脑袋。
“哼……”那人看起来有些失望,拿折扇扇了扇风。
江柏庚刚想走,突地见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挡上前来,问道:“那若是一条你近来欲要探的消息如何?——江骑师。”
苏淮闻言一愣,匆忙去看江柏庚的反应。只见他眯了眸眼,沉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听江柏庚如此回应,似是大为满意,他猛地撩拨了一下长发,一边疯狂扇风,一边冲江柏庚得意道:“爷,自然是帅气的爷。”
苏淮:“……”
江柏庚:“……”
苏淮推了一下江柏庚,目光示意。
咱们还是走吧。
江柏庚深以为然,牵起了缰绳。
“哎哎哎,江柏庚,爷我可是认真的。”那人收了折扇,再一次拦路,放低了声音道,“你在探赵家私下制药的消息,爷得可对?”
江柏庚闻言多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哎,这就是了嘛。”那人笑开道,“关于那赵家的事,爷可什么都知道,知他家的厂子建在何处,知那药品流通的路子。你若是将这些事儿都报到御府里,别是为你那琥珀马报仇了,便是连整个赵家都能一锅端了,如何?是不是很心动?”
苏淮暗暗吃惊,这人的耳朵倒是比她还灵!
“你到底是何人?又何故知此?”江柏庚寒声问。
“嘛,平白无故,爷告诉你作甚?你若是想知道也不难,用这骓马来换便可,如何?”那人笑得很是欠踹。
苏淮抖了抖蹄子。
只不过这消息委实诱人,她这几日跟着江柏庚走了好些地方都没探出什么东西来,遂知那赵家的把柄,实是寻来不易。
若是江柏庚答应了……
苏淮眸子一暗。
也不无可能吧?
堪堪想着,便听江柏庚道:“不必。”
如果她不是马的话,她现在就要亲他一口!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把这马让给我?”
江柏庚一怔,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骓马身上,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它的眸子湿漉漉的,透着灵气,似是能看懂他所作所为。第一次见它的时候,他就觉得,它乖顺得不像一匹马,越是相处他越有所觉。
只是,它除了是一匹马,又还能是什么呢?
江柏庚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又何故执着于此?”
“谁让它被爷的青眼看上了嘛。”那人抹了一把鬓发,浑一副“爷我的存在是一种罪过”的模样,势在必得道,“爷就是想要。”
苏淮:“……”
她这桃花,开得可真是奇妙。
“要不这样!”那人来了劲儿,“倘若爷能在御战中赢你,你便将这马让我如何?”
江柏庚没有答话。
那人道:“哈,爷其实还知道,近两年你在京中一直在做筹备,其实你是想——独立门户吧?”
江柏庚稍有动容,抬眸望他。
“你可别忘了,虽这骓马眼下是你的,可若是你输了,它就不是你的了。”
苏淮闻言突地想起了些什么。
上回听完江柏庚和卢叔聊这事儿之后,她听了好久阿析的碎碎念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本是清秋楼的马,只是因为江柏庚眼下是首席弟子,所以才有权把握她的马契,可以随意处置她的来去,纵是让了或卖了也无甚关系。
可若是他在御战中落败,而右臂却不能治好的话,他铁定是要被楼主唐吉给请出楼去的。届时,她的马契必然会回到唐吉手中,如此她不定会被派给别的弟子,或者……年老之后干脆被派去做苦力……
咿呀,她想想就不乐意!
苏淮看了江柏庚一眼,只觉这话定是戳中了他的心思,他果然沉默了下去。
她其实觉得,江柏庚想来是会应下此事的。
这样对他来也好,若是她有了着落,他比起来赛来至少心里能轻松些。
左右她死活都是帮要他赢的,若是他赢不了,这劫便算没渡成,那么她的死活便没什么顾虑的了。
江柏庚自然听出了那人的言外之意。
今年的御战是他在清秋楼的最后一战,若是能得功成名就,他遂能再赚一笔,如此他便有余力能离开清秋楼,将江家的马楼再办起来。如此,就算他手臂再难治好,他也能把蹑云带走。可若是他输了,这马迟早不归他管,比起留在清秋楼,倒不如……
他仔细量那人,只觉他对蹑云的喜爱,倒是不假。
他遂道:“也好。”
那人眼睛大亮,得意地摇起了折扇。
他压抑着嘴角的笑,故作深沉地再道:“咳咳,至于那赵家的消息,你若是想要,爷也能帮你。倘若你赢了比赛,来日新建马楼,给爷留条消息路子就好;倘若你输给爷,爷大人有大量,这赵家的消息,就不收你这可怜人的钱财了……喔嚯,你若是不信,爷还能先告诉你一件事儿——”
着,他神神秘秘地凑到江柏庚身边道:“那赵家公子,近来在买杀呢。”
江柏庚一听消息,蹙眉道:“你何故将此事与我知?”
“自然是看在你把爷的马养得白白……咳,黑黑胖胖的份上,爷先付你一点儿辛苦钱。”
江柏庚:“……”
着,那人上手想摸苏淮,结果被她嗤了满脸气。
江柏庚安抚了她一下,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面对这个问题,那人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哼,爷姓时。江柏庚,看在你是爷竞争对手的份儿上,爷勉强准你叫我一声‘时公子’。”
听到他报了姓氏,江柏庚恍然。只道那以卖消息闻名的听雨阁阁主正是姓时,然阁主年岁已大,而眼前这男子甚是年轻……他莫不是听雨阁的少阁主。
江柏庚道:“时知扬?”
时知扬猛地僵了一下,像被雷劈了一般,他突然炸开道:“江柏庚,我操|你大爷!不准叫爷十只羊!”
江柏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