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七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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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敬斋恰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这数月又被苏淮好吃好喝的养着, 身量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身子也壮实了许多。

    苏淮靠在他胸前,双臂环着他的窄腰, 嗅着他身上清浅的暗香,默不作声。

    她这是怕么?

    不晓得。

    她分明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好歹也是活了千年的妖精,虽然受天道桎梏, 但怎么也比那肉身凡体的林豹强嘛。若是她动了真格, 自爆一缕神魂去对付他, 也无甚大不了的。

    苏淮胡思乱想着, 柳敬斋身上的灵气渡过来, 安了她的心魄。

    她这样抱着他,这孩子怕是要被她吓坏了吧?她得起来,他才刚考完考试, 要好生休息休息……

    却只是想着, 她迟迟没有撒手。

    被苏淮这般抱着,柳敬斋眸色一暗, 只觉香暖在怀,教人心跳骤急。

    她受欺负了?谁做的?

    他突地便觉有一股怒气, 自心底蒸腾而起。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示弱的她。

    她向来是刚韧要强的性子,寨里出了什么事儿都要顶着, 看得他又是敬佩, 又是心疼。他重活一世, 年纪当是比她大, 可奈何这身子尚,身份上又是她的弟弟,她根本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柳敬斋只觉她放在他腰上的手一收,抱紧了些。他愣,原来,她竟是如此娇,如此的……

    惹人怜惜。

    他手指动了动,抬起手,欲要去揽她,却是在碰到她之前的那一刹,他顿住了,手攥成了拳头,指骨泛着白。

    柳敬斋等她抱了一阵,见她似是缓和了些许,这才低低问道:“嫂子……出了何事?”

    苏淮顿了一下,听他唤她“嫂子”,她蓦地回过神来。

    她忙松手,吸了吸鼻子,笑道:“没事了——阿斋考完了?可有把握?”

    见她将此事如此简单地糊弄了过去,柳敬斋眉头深皱,却又不得什么,只得道:“考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便好。”苏淮点了点脑袋,眨眼笑道,“阿斋你快去做饭吧,我饿了——我先去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回寨去。”

    柳敬斋堪堪应下,本想着再些什么,便见苏淮往里间去了,再没留话。

    ·

    次日,苏淮便带着柳敬斋回了柳家寨,二人正赶上了林豹入殡。

    想必是沈子明将山下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洪寅生,苏淮遂是被洪寅生叫过去安抚了几句,她只道无碍,再与他二人商议了军权交替之事,便回了自己屋里。

    林豹绑了苏淮,及沈子明杀了林豹之事,若是传开了,想来会给寨里带来不大好的影响,洪寅生与沈子明遂是将此事按下不表,明面上便只对大伙儿是林豹运气不好,下山去干活,没想到遇上了官兵,这才不慎丢了性命。

    干土匪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再加上林豹对寨众多有得罪,是以他这一死,倒也没掀出什么太大的浪花来。

    林豹一葬,柳家寨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苏淮本也是将这事儿瞒着柳敬斋的,只道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还是不要知道太多这些腌臜事儿为好。可他却好像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对她跟得紧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院试放榜,只见他所用的化名恰好排在了第二十位。这个成绩不怎的眼,但却也让柳敬斋有足够的资格去参加后头的州试了。

    在县里,院试一年多办,秀才人数不少,是以考上了秀才,也并没有什么好宣扬。再者,寨里众人对科举之时漠不关心,而柳敬斋又用了化名,遂无人知道他身上业已有了功名。

    苏淮只道这样也好,寨里人不知,她也不必费心替他遮着掩着。而待他州试考完,考成了举人老爷、闹出风头来了,她就让他直接上京去,再也别回来,这样便也不必怕寨里人什么闲话了。

    然可惜的是,那州试三年一开,最近一次恰是在去岁的秋季,刚好教柳敬斋错过了。多了两年多的时间读书,对柳敬斋来,倒也算是好事一桩。虽柳敬斋过目不忘,厉害得不行,但倘若要他现在去考,苏淮还是觉得不怎的放心。

    院试放榜后,苏淮的日子照旧过,该养孩子养孩子,该查账查账。

    只不过柳敬斋却突地与她道,他不愿再去沈子明的书斋念书。问其故,他只道是他眼下与沈子明一样,都是秀才,那沈子明遂没有什么能教他的,是以他便想自己待在屋里温书,等苏淮要下山查账的时候,他便跟着一起下山去买书来读。

    闻此,苏淮只觉心头一暖。

    柳敬斋虽然面上不显,嘴里也不,但苏淮却知道,他是对林豹那事儿耿耿于怀,遂是不放心她。每逢她要外出办个什么事,他势必要跟着,只有当她要待在屋子里安心理账的时候,他才勉强放心自己出去买书。

    如此……倒也不坏。

    灵气源天天黏在她身边,修为都平白涨了不少,这多赚呐!

    苏淮如是想。

    ·

    三年时间转眼而过,苏淮只觉得,柳敬斋真真是生得愈发好看起来,寨里的年轻姑娘们见了他,无有不暗许芳心的。

    起初,苏淮还担心着他会不会耽于情爱而影响了功课,心里时常闷然不快。

    可慢慢地她却发觉,他对那姑娘们最多客气客气,再也没有别的话,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舒坦多了。

    只道这柳敬斋听话、懂事不,书读得又好,饭菜烧得又香。

    一想到她只是他嫂子,将来还得看着他成家……

    她就特别不痛快。

    只不过,他眼下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年心性难改,最让苏淮头疼的就是:他不知怎的,竟迷上了习武。

    虽习习武强身健体也没什么不好的,可看他那架势,倒似是要练成个武术大家一般。

    苏淮每每见了,就着急。

    科考呢?!你的科考呢?大兄弟!

    只见逢寨里弟兄们在寨里空地上操练的时候,他便一定会过去,跟着练起招式来,还得有模有样的。平日里,他也常常在自家后院里比划,若不是她亲自去叫他读书,他一练就能练上好几个时辰。

    不过幸好,他倒没有忘记给她做饭——误。

    是日,苏淮堪堪与寨众嫂嫂婶婶们商量完事儿,回到家中,往书房一寻,果然见得那书案前空无一人。

    她一挑眉,只道柳敬斋定然又去练武了,于是转身就往那大空地去。

    走到那处,便见弟兄们着赤膊,手里操着大刀,一喝一喝地喊得震天响。眼下正是炎炎夏日,虽已是午后,但四周的暑气却几乎是未能消减半分的。

    真是教她看着就热。

    苏淮走近了些,目光一扫,便见柳敬斋站在外围。他常站在那儿,一个教她很容易便能看到的地方。

    只见他一身干练的灰色短,身姿挺拔,手里握着一把刀,遂着弟兄们的口令,正一招一式认真地操练着。

    他衣衫半湿,碎发一绺一绺地黏在颊边,汗水顺着他的面庞滑下,滑过突起的喉结,终是隐匿在半敞的领口中。

    苏淮耳根一热,心里乱跳了一番,这才收敛了神色,冷着脸走到了他的身前。

    柳敬斋见人,动作一滞,面色讪讪。

    苏淮左右看了看,对他压低了声音,严肃道:“阿斋,读书去。”

    柳敬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