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八劫(18)
见晏长云深邃的眸眼, 苏淮面上一热, 咬唇笑道:“画画?”
他似笑非笑地望她:“自然。”
着他倾身到案前, 伸指缓缓地抽开了罗带,自上而下慢慢地将画卷开。画布上皙白无暇, 不知是何材质所成,落手便觉如细腻如玉、滑润如脂。
晏长云笑望着,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 传出了极浅极浅的沙沙声, 苏淮颤了颤, 红透了耳根。
见他久久只是看着她, 却不下笔, 她只觉身子愈渐发烫起来,烧得她又羞又迷糊。她别开脸,颇不自然地问他:“你只看着我做什么……”
他笑开, 在她脸颊上落了落, 舒缓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
“看你好看。”
听他这般回敬,苏淮心跳更急。他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 教她只觉耳边灼灼如有火烧,酥麻地感觉窜过周身, 教她阵阵发胀。
她赌气嗔他:“不许再看了。”
“好,那便不看了。”他低笑, 话落提笔, 在画上细细勾勒。
笔锋一聚勾出山形, 皴擦点簇绘就草木, 散锋涂抹染成云霭,不过片刻功夫,画布便呈湖光山色,红霞满布。
苏淮再难动作,只觉痒意渗进了皮肤里,紧紧攀着他,只顾着喘息。
见她神色迷蒙,水光盈润的唇瓣微张轻喘的模样甚是可人,晏长云便搁了笔,指着画上一处,扬眉笑问她道:“此处你来画如何?”
苏淮垂眸看清他落指的地方,便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嗔道:“这要我怎么画?”
他勾唇,取过一只粗毫放在她的手中,沉眸哑声道:“试一试?”
“我——”手心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来,不想他的大掌旋即压附在了她的手上,力道温柔却又霸道,不容抗拒,更没有半点要让她松手的意思。
他的温度将她的手全全整整地包裹,她抿唇直笑,都有些不敢抬眼望他。
他低笑,咬着她耳朵逗引道:“试试?嗯?之前不是画过了么?”
苏淮眨了眨眼,又听他道:“怎得?忘了么?你睡迷糊了的那次。”
他堪堪完,苏淮便多多少少将那事想了起来,登时满面潮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见他这副趣的模样,苏淮便觉有些不服气了,她挑眉道:“画就画。”着便动了笔。
晏长云喉中一紧,眸眼沉了下去。
苏淮一边画着,一边去睨他脸色,越是看眸中便越是狡黠。她扬唇颇为得意笑问:“尊上,我画得可好?”
他不答,却重了呼吸。
苏淮笑得更是开心,一轻一重交替落笔。
晏长云眸色大漆,欺身便咬了上去,将她的笑声与轻吟悉数吞入嘴中。
苏淮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手中画笔却未停,她含含糊糊地道:“尊上,人家还没画完呢……”
他喑哑道:“我来。”
话落,他便将她按倒在案,揉皱了堪堪画就的山水,湿汗将墨色在纸上洇得一塌糊涂。
缠绵沾染,缱绻入深,如此便不消。
·
欢爱过后,苏淮便被晏长云抱去洗浴后回了寝殿,二人躺入被褥中,相对而卧。
晏长云抬手将她一揽,便觉苏淮颤了一下。他一怔,蹙眉道:“冰着你了?”
他方才忙着给她洗浴,遂也没有顾及自己,晾了一阵,体温便凉了不少。
苏淮刚想答无事,便见他兀自运功起来,将身子暖了上去,才敢去抱她。
被他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只觉欢喜至极,她亲了他一下,笑道:“我好欢喜。”
晏长云敛眸而笑,只觉一颗心又暖又热,餍足得似是要将饱胀开来。
如此,更有了欲念。
他吞咽了一下,堪堪忍住,只是将她抱好在怀里。他今日折腾了她许久,适才洗浴之时,便见她困得不行,遂兀自忍着与她道:“睡吧。”
苏淮轻轻“嗯”了一声,却没能入睡。
她原本是困倦至极的,但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倒反精神了不少。被他这样揽在怀里,她便睁着眼盯他的脸庞看了起来。
殿里远处点了一两只烛,幽幽遥遥的光撒了过来,勾出眼前这人清俊的轮廓。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红眸漆瞳深邃摄人,她只是望了一眼,便觉有些痴了。
她抬手,伸指点上他的眉眼,复又往下,划过他英挺的鼻梁,抹过他微抿的薄唇,终是停在他稍稍颤动的喉结上。
他睁眼看她,只见她描画着描画着,竟忍不住浅浅笑出声来。
他哑声笑:“这是做什么?”
苏淮微笑道:“你生得好看,若是我会画,当真想把你画下来。”
他更是笑:“方才还没画够?”
她面上一热,拧了他一把,嗔道:“不正经,我不是那个……”
晏长云笑开,忍不住吻她。
她伸手去抱他,心里像是被蜜浸过了一般,待他吻罢,她扬唇又道:“我好欢喜。”
晏长云望着她,眸底满是温柔,他亲她额头道:“我亦欢喜。”
她愣了一下。
他……他亦欢喜。
她心鼓大作。
这句话,她私下里惦记过好多次,也问了他好多次,可要他亲自出口,这许还是她第一次听见。
她只觉心喜,万分异常的心喜。
无论是劫数之事,还是司命的警告……之后种种,她悉数都抛去了脑后。
她只知道,他欢喜她。
苏淮心念大动,凑上去便是一阵吻。
他被她吻得浑身发硬,便将她一压,挑眉道:“还不累?若是不累,那我们再来一次。”
苏淮脸上发烫,却是睁大了眼睛,眸里似是敛满了星辰。
她抱住他,眨眼道:“嗯。”
他愣了一下,颇觉意外,而后扬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
翌日,为尸鬼界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重臣姜行影,被其府内侍者发现横尸屋中。
其死讯不过片刻功夫,便传遍了国中上下,整个尸鬼界都为之一震。
而随其死讯相伴而至的,则是这样一个合情合理却又荒谬的传言。
只道是尸王尊上近来颇为宠爱一只凡人,这凡人身份不俗,乃尸鬼界头号大敌白花派门下的道姑。
姜大人心知此事不妥,为了尸王尊上与尸鬼界着想,他遂擅作主张将那道姑带出了尸王殿。
然而却不想那道姑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迷惑了尸王尊上的心智,竟是能驱使尊上亲自到姜府寻人。尊上因此事大动肝火,不辨忠奸,居然为了一个白花派的女子,赐死了姜大人。
这传言一出,尸鬼界余下的几位飞尸当下便坐不住了。
先前听闻尸王尊上宠爱白花派子弟,他们只以为尊上不过是玩玩而已,也没有耽误国事,遂觉得无伤大雅。却不想,尸王尊上竟是可以为了那女子,轻易地将其手下的头号重臣赐死。姜行影尚且如此,而至于他们这些与尊上关系较疏的飞尸,若是得那女子挑拨离间,尊上怎么可能会手软——这如何了得!
是以,诸位飞尸匆匆联名上书,请求尸王尊上将那名白花派道人当众处死,以正朝纲。
奏折传入了尸王殿去,到了晏长云的手上。
政事殿中的寒气一层堆了一层,哪怕殿中之人早已是死物,却依旧因这冰寒刺骨的氛围而瑟瑟发抖。
内侍长侧目量着御座上那人,只见他捧着那一本折子,面上神色凝重至极。
殿外的传言,内侍长多多少少是听过的。姜大人身死一事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而与尊上无干,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然而这事情竟是发生了,并被传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行事那人当真是使得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断了尸王尊上一臂不,更能得使尊上众叛亲离,除非——尊上下令除掉那名女子。
可这,又怎得可能呢!
内侍长正心急,便突地听“啪”的一声,只见晏长云将折子重重地摔在了书案上。
“尊上息怒。”殿中众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晏长云也不理会,提笔蘸墨便落,内侍长见了,忙上前磨墨。
晏长云一口气写了好几道旨意,越是写,他的眸色便越是发寒。
姬无昼……
姬无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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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苏淮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晏长云的不对劲,可她却是被他守得太紧,殿里的人又太过听从他的指令,连疏梅也是,苏淮根本没能挖出个一字半句来。
她亦是主动问过他,可他却只抱着她无事,让她不要担心,好好地待在殿里,哪里都不要去。
她自然是听他信他的,可直觉却告诉她,那姬无昼与白花派定然是有了什么动作。从凌恒那里听到的事情,她很早便明里暗里与晏长云过了,想来他应当有所防备,可见如今这情况,只怕对方许是下了什么狠招,饶是他也没能防住……
她很清楚白花派迟早会来,而姬无昼手里有不少她的血液,白花派道符的厉害,她也见识过,而且……受术的尸鬼若是爱得越深,那道符的能力便越大。
这一战,晏长云许是会输也不定。
她本是想,左右他化魔一事无有时限,那她能不能出于私心,尽力与他相守,待到他即将化魔,又或是她此生要快死去之时,再让他饮下的她的心头血,帮他渡完此劫。
然,一切只怕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