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九劫(9)
叶扬一听傅延书的那话, 心道坏事了!
他与傅延书、冯如雪同为臣工之子,是以私下里知道的东西, 总是要比宁徽妍多上那么一点点。傅延书对冯如雪有意, 他们这些子弟们的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但碍于女帝对傅延书的喜爱, 所以他们从来都不曾把这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过。
却不想……
叶扬匆忙望向宁徽妍, 只见她神色淡淡的, 脸上没有笑意, 也没有什么难过的征兆。可叶扬却再明白不过, 宁徽妍这副表情, 决计是生气了!
哎哟!傅延书那子也真是的, 告白就告白吧, 也不知道选个地方,还偏偏教他家姑奶奶撞上了!
真是造孽啊……
只听墙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冯如雪细细弱弱地道:“延书哥哥,对不起……”
傅延书似是有些着急了,竟是上前一步握住了冯如雪的手, 道:“为何要对不起?我知道, 你分明——”
“不, 哥哥你不要再了。”冯如雪的声音颤抖着,柔弱得似是能被风吹去, “哥哥对如雪的一片心意, 如雪无以为报。只是哥哥要知道, 陛下对哥哥的情意……所以, 所以……”
着,冯如雪啜泣起来,许是再也不出什么话,便抽出了手,拧身跑开了。
“如雪!”傅延书唤了一声,没能跟上前去。他看着佳人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地留在了原地。片刻后,他也转身离开了。
叶扬:“……”
大冬天的,他偏生被如此情景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糟糕,太糟糕了!
“陛、陛下……”叶扬心翼翼地去看宁徽妍的表情,忙道,“妹啊你别哭!是那姓傅的子不识好歹,哥哥帮你揍他一顿去,你别生气别生气,姑奶奶——”
“叶扬。”她突地道。
“在!”
“我伤心了,咱们喝酒去。”
叶扬:“……陛下,您才十二,不宜饮酒。”
宁徽妍:“……”
虽是这样着,叶扬还是被宁徽妍带回了宫里一起用晚膳。在宁徽妍的强烈要求下,侍者们不得不摆上了一瓶糯米酒,以慰圣心。
屏退了众人,宁徽妍一边毫无形象地啃着鸡腿,一边委屈道:“哼,亏我还对傅哥哥那么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他那儿送,结果,他二话不就喜欢上如雪姐姐了是怎么回事儿!不识好歹!”
叶扬连声附和:“对对!就是就是!那子真不识好歹!”
“哎呀,不过你别,如雪姐姐确实是好呀。”宁徽妍撑着下巴,嘴里一嚼一嚼的,“人长得又漂亮,性子又温婉,要是我是个男子,大概也会喜欢她——喂,叶扬你句实在话,你们这些人,大都偷偷喜欢着她的吧?”
叶扬:“……”
“哼,臭叶扬!”
躺着也中箭的叶扬表示哭笑不得。
宁徽妍扔了骨头,饮了一杯米酒下肚,不过片刻功夫,脸上便泛了红晕。萧庭燎在时,根本不让她沾酒,她遂也不知自己一喝就醉的体质。
有宁徽妍在,叶扬可不敢喝那酒,他眼下见得她竟是面红耳赤的,惊了一跳,忙道:“陛下别喝了,你这是醉了吧?我去传太医——”
“你坐下!”
叶扬乖乖地坐下了。
宁徽妍趴在了桌上,迷迷糊糊地道:“呐呐,叶哥哥,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嘛……”
听她糯糯软软的话声,叶扬倒是心软了,他揉了揉她头发道:“自然是知道的。”
“喔?那你看?”宁徽妍兀自趴着,瞪大了眼睛看他,也不会恼他揉她脑袋了,整个人乖巧得像一只动物。
叶扬笑道:“或许就是……见到她的时候满心欢喜,见不到她的时候念念不忘,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想着她、念着她,事事为她着想,希望她好好的吧。”
“那如果她喜欢上了别人呢?”
叶扬蹙眉道:“不甘心吧,恨不得能把那个别人拉出来,公正地较量一番,让她看到自己的好。”
“唔……可是如雪姐姐那么好,我也喜欢她,不舍得她诶。”
叶扬一惊:“哎!住!咱们先好,我可没让你她——萧大哥非扒了我皮不可。”
“喔。”宁徽妍撅了撅嘴巴,“那你会想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吗?”
“想啊,自然是想的。”叶扬脸上一热,片刻却又敛了眸子,叹息道,“只是,我无法强求。”
“为什么不强求?你可是叶将军家的三公子啊!谁能抢得过你?——!她是谁?你要是不敢,朕来帮你抢——你就是人太好了,要是我的话,才不管那么多呢。”
叶扬被她逗笑了,巧妙地转换了话题道:“既是如此,你会把傅延书放进后宫里吗?”
宁徽妍了一个的嗝,想了想摇头道:“唔……还是不了吧。”
“为何?”
“我不能让他当君后,如果他当了君后,老家伙那边就该嘚瑟了,这样子萧哥哥会很难办的;可我又不想娶那么多的男子,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同时喜欢那么多人。父皇娶了好多女子,母后很伤心。所以啊,如果我娶了君后,我一定要很喜欢很喜欢他,不能让他伤心才是……”
叶扬听她含糊的自言自语,目光和缓道:“陛下真是长大了呢。”
“是吧?嘻嘻,我也觉得自己长大了……”
叶扬本想再些什么,却见宁徽妍闭了眼睛,呼呼地睡了过去。他笑叹了一声,叫了侍女入内来伺候,便回了自己的学舍去。
宁徽妍这一觉睡得颇不安稳。她梦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或穿白衣、或穿玄衫,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怀抱暖得像阳光一样。
那人缓步而来,低哑撩人的嗓音唤道:“陛下。”
她心头一热,只觉得自己有些怪怪的。可是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却又不出来。
那人凑得很近,抬手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他的胸膛很宽阔,臂膀紧实,依偎在他的怀中,她只觉得倍加踏实。
她好像知道他是谁,张了张嘴却又唤不出他的名字。
她只知道自己很想他、很想他,再想念不过——
“萧哥哥!”宁徽妍一睁眼,听到了自己的喊声,愣住了。
心脏跳得比擂鼓还要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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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侍郎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两日功夫就把挑选好的侍君送到了宁徽妍的面前。第一批入宫的侍君八人,大多生得书生样貌,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委实是诱人的好皮相。想来那礼部侍郎定是在她的喜好上下足了功夫的。
宁徽妍左看看右看看,便且叫他们换了侍者的衣服,跟在她身边伺候看看。却不想还不过一天的功夫,这些侍君便被她嫌弃这嫌弃那的,最后只留了赵姓二兄弟,其他的全都被她遣回了原籍。
与侍君们一齐被送来的,还有一位教习房中术的娘子。比起侍君,宁徽妍倒是对这位娘子充满了兴趣,于是在短短的一两日时间里,她就从理论层面上掌握了一门新的生存技能,名曰“不可言”。
也怪这事儿,害得她做了一些不可言的梦……咳,这让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去看萧哥哥的脸了……
然而,当远在北地的萧庭燎收到女帝同意招侍君入宫的消息的时候,他离京北上已经有八日时候了。
信到了北地之事,萧庭燎堪堪走完三个乡县,回到主城歇息。
是夜已深,城门早已大闭,街上除了满地的余雪,便再也见不到其他。
“王爷。”一侍者见了萧庭燎,就迎上前来,将手中密信递给了萧庭燎。从京城到此处,快马加鞭也得一整日的功夫,而他今日一日出门在外,收这密信自然也就迟上了些许,就更别那些不紧要的折子了。
一连数日不眠不休的运作早已让萧庭燎身心俱疲,他坐去了主座上,一边揉着自己的鼻梁,一边只手拆开了信封。
展信一看,他震住了。
那一刹那的惊愕与暴怒,差点儿没让他掀了书桌。
“来人,备车——不,备马!”
“王爷?!这么晚的时候了,您还要去何处……”侍者慌了。
“回京。”他气得咬牙切齿。
开后宫?招侍君?
那个妮子,她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