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九劫(24)
宁徽妍清醒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是寸缕不着地被萧庭燎揽在被窝里。她的脑袋隐隐有些温疼。
是了,她似是饮醉了。和叶扬一起。
然后呢……她想起她途中似乎是醒过一次, 是萧庭燎把她抱回了寝殿, 在喂她喝醒酒汤……唔, 嘴对嘴的那种。
而后——宁徽妍耳根一热, 扬了嘴角。暗啐自己当真是越醉越大胆, 竟是连那种姿势都……她咬唇, 抬眸望着熟睡的他, 痴痴低笑。
借着窗外映进来的一捧月色, 她望着他的眉眼, 不自意地出了神。
她不记得, 在这些年里自己有多少次在半夜里醒来, 而后就这样盯着他的睡颜发愣。
她的萧哥哥生得很好看,比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
好看得,让她的心里,满满当当全是他一个人。
虽然他大她许多,但这张英俊的脸庞上, 却只有越发醇浓的成熟沉稳的气质, 而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她越是长大, 便越是以为,他与她的岁数其实差得并不多。
近来新入朝堂的后生颇多, 其中自然不乏样貌生得俊俏的公子, 可她却依旧觉得, 他比那些毛头子们好看多了。
不过, 她还是喜欢与那些后生们私见聊聊政事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只因她每每与他们私下谈话,就能引出他一两分的醋意。那醋意他收敛得极好,几乎无法辨识,可在她细致入微的观察下,终是能得捕获。
她喜欢看他为她嫉妒的模样,喜欢极了。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勉力地摸到他那掩藏到极致的真心……
宁徽妍想动一动身子,却刚一动弹,就被他紧实的臂膀箍住。她心头一紧,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伸手揽过他窄瘦的腰,尽力去缠住他,让自己跟他贴得更紧密一些。
她似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眸底却略有些许阴霾。
他能这样抱着她,她自然是再开心不过,却又时不时会害怕,他又一次唤出旁人的名字来。
那一个名字是她的噩梦,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哪怕她与他早已像如此亲密无间了三年,想起那一个名字,她仍会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丑恶。
她很想直接问他,却又怕这样的直接询问,反而会教他想起那个人。
她不要那样。
她不喜欢。
他的心里,只要有她一人就够了。
宁徽妍在他怀里窝了半天,脑子稍稍清醒了些许,她蓦地便想起和叶扬谈的那些话。
见叶扬问完那话的反应,想来他定是有人授意的才是。她那时候喝得有些醉了,脑袋里乱七八糟,一想到有人授意,就以为叶扬是受了居心不善之人的唆使……毕竟,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劝婚的人委实不在少数。
是以听了那话,她当即便有些生气了,遂才对叶扬了那些话。
只是……现在仔细想想,能让叶扬来问这话的,还能有谁呢?
叶家满门上下对宁姓皇室可谓是忠心耿耿,一心想着要如何保家卫国,如何让叶家儿郎必都成为大邺的将士……这样耿直的一家子,自然是不可能想着要往她后宫里添什么人的。
而她与叶扬这么多年的交情,自是知道他对她的忠心,除了萧庭燎之外,他也再没有如此尊崇之人。
所以……
宁徽妍心头急跳了一下,抬眼望向身前的他。
是他让叶扬问的?
她蹙眉。这又是为何?莫不是厌弃了讨好伺候她,所以想让她赶紧立一个君后?
不,不该是这个原因。他对她的情|欲,她又怎会不知?若是他厌倦她,她自然能察觉得到的才是。
既是如此,那他……便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出发,想要劝她早日生出个皇储来,以安定民心了吧。
宁徽妍想到了这一点,只觉有些难过,却又觉得无可奈何。
她其实是知道的,他从未想过,要当她的君后。
宁徽妍又看了看他,扬脸在他的唇面上亲了一口,眸底满是温柔。
君后不君后什么的,其实也无所谓。
她只想做他的妻,想为他生儿育女,如此而已。
·
萧庭燎醒来时,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突地察觉怀里的人不知何处去了。
他心里猛地一空,像从高处失足坠落,登时只觉惊惧不安、无所适从。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匆匆起身下床,随手捞起自己的里衣,紧抿起薄唇,往外头寻去。
堪堪绕过殿中设立的玉屏风,便见书案那边有烛光映来。他稍稍眯了眯眼,望见了案后的那个身影,顿时安心下来。
他在屏风边暂且立住,没有当即走近前去。只见她只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深色外衣,领口大敞,丰盈半露。她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左臂环抱着膝盖,蜷腿而坐,右手则伸去,一本又一本地去拿案上的折子来看。她没有提笔,想来是在重审自己的批阅,看那些决议会否有错。
萧庭燎眉眼一缓,静静地看着她,望见她紧锁的眉心,又觉着有些心疼。
他身为左相,于朝事上自然还是能帮她不少。但左相终归只是左相,就算他将他手底下的事情管理得井然有序,不必她过分操心,但以傅右相为首的老臣那一边的事情,却由不得他去插手。
他心知,管好一个国家到底有多难。先前他摄政之时,便掌握了大邺国中尚存的重重弊端,他带着好几世的经验,那些弊端于他而言自然不足为惧,但她却不一样。他虽有尽力去教她、辅佐她,可有些事情她毕竟不曾经历过,所以难免会有自己的坚持,哪怕那坚持在他眼里有失偏颇。
碍于臣子本分,他不会对她做过多干涉,纵然她很信任他,但他还是会尊重她自己的想法与算计。倘若出了事端,他来帮她扛就是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辛苦。
允君后参政那一项条例,他依旧记得,有时更会想,倘若她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那会如何……
昨日他叫叶扬那一问,便是想试试看能否听出她心中的君后人选,自然,失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她是个极难被套话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尤盛。
他知道她心里住着一个人,住着一个纵是连她这个九五至尊都无法轻易去占有的人。
如此的谨慎,如此的束手束脚、心翼翼。
她对那人,似是有一种因深爱而生的卑微。这样的卑微,让他嫉妒如狂。
他再懂这样卑微不过。
毕竟他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沉思间,萧庭燎听她咳嗽了两声,他蹙眉,担心她会否受冻着凉。眼下虽天气尚未转寒,但毕竟也算是入了秋,她穿得这般随意,委实不好。
“陛下。”他走了过去,一心想教她把衣服穿好。
却不想,当他看清她身上那件宽大衣服的图样的时候,他瞳眸一缩,登时只觉热气冲顶,欲念大起。
绛紫的朝服、白嫩的体肤。
与她温润细腻的身躯毫无罅隙地贴合在一处的,是他的朝服外袍。
是他的……
他眸眼陡转漆然,深沉得一如殿外的浓夜。
“萧卿?”听到他的声音,宁徽妍抬眸望去,眉眼一弯,柔柔地笑开,“醒了。”
还不及些什么,便见他迅猛而至,悍然欺到了她的身前,纵是饿极了的虎豹,也不及他的速度。
他双手撑在两侧扶手上,将她生生困在了他面前的这一隅空间里,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衣服上,眸底闪动着火光。
她被他凌厉而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望得心头一紧,登时红了脸颊:“萧……萧卿?”
“陛下。”他望着她,似是凶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大掌探上她的衣领,带着薄茧的指腹向下摩挲而去,他勾唇,声音极哑,“陛下,这是在撩拨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