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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江夏王血染刀剑换来的功勋王侯,淮阳王这个王侯享受的只有安逸舒适,在帝京的明媚阳光和风细雨中,安享荣华。
其实,淮阳王并非外人看到的那么快活似神仙,百里长卿越是声名鹊起,战功赫赫,他心里就越是不安。
那封藏在隔板里面的林静恩遗书,就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的炸药一样,常常让他半夜被噩梦惊醒。
伴君如伴虎的滋味,淮阳王太清楚了,恐怕他的那位好友,到死都不知道是谁要杀他。
那些粮草断绝的绝境,英雄末路的悲壮,绝望的哀嚎,常常把他从半夜惊醒,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靥。
后来,百里长卿安葬了母亲之后,就带着亲兵奔赴狼烟四起的前线,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把受了强烈刺激已经变成痴傻的妹妹一并带离了京城,从此戎马倥偬,沙场血战。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八十二章 封为藩王
所以,对于百里府的那个小女儿,京城的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的痴呆,全然不知,那个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璀璨闪耀的江夏明珠。
淮阳王自然也不知道,仿佛在一夜之间,江夏王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就是再不知外事的人,对这个名字,也如雷贯耳。
每当听到外面的人议论江夏王的丰功伟绩之时,淮阳王都会在心中长叹,元烨兄啊,你怎么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儿子?
若是资质平平,庸庸碌碌,过完一生,保得平安,也是一种福气啊!
在林静恩死后,淮阳王府就几乎断绝了和百里府的往来,对于两个未成年的子女,也表现得十分无情,从来不闻不问,至于好友夫妇在京城的陵寝,更是从来没去拜祭过。
不过淮阳王表现得过于无情,但并没有遭人非议,一则淮阳王虽在朝中没有官职,但身份却是王侯公卿,皇上的结义兄弟,无人敢在背后议论他。
再则,他的形象向来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也许并没有将这些繁文缛节放在眼里,三则,百里长卿虽然携妹离京,但百里府在京中尚有至亲林国公府,根本不用淮阳王府这种隔了一层关系的人插手。
所以,时间一久,京城的人就把这事给忘了,不但忘了淮阳王和百里元烨的旧日情谊,更没人知道淮阳王妃和百里夫人的闺中友谊。
但别人忘了,不代表江夏王忘了,淮阳王始终记得,百里长卿因军功卓著,被封为异姓藩王的那年。
他携五千亲兵赴京受封,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万人空巷,争相目睹那个才二十多岁就被封为王侯的卓越青年。
当时的盛况,过了许久之后,街头巷尾还津津乐道,东澜出了这样一位天纵英才,是整个东澜的骄傲,谈及江夏王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
与外面的盛况相比,淮阳王越发不安,当看到江夏王的副将楚曜呈上的拜帖的时候,他的手颤抖得连茶杯都差点握不住。
淮阳王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长卿第一次入王府见他的情形。
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接到拜帖的他,站在淮阳王府的大门前迎接新晋藩王百里长卿。
看惯了京城风流子弟的鲜衣怒马,边境大帅的豪迈大气让他忍不住呼吸一滞,心生恍惚,仿佛好友归来。
那天,百里长卿并未着戎装战甲,而是一身玄色常服,高头大马,不怒自威,行人纷纷避让。
淮阳王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京城风云人物的新贵。
身上早已没有当年的青涩,英俊而锋锐的脸庞锋芒内敛,却依然让人下意识地想到金戈铁马,撼山动地,气势如虹。
仿佛不管面对什么敌人,都可以横扫千军,荡平天下,所向披靡。
他身后跟着一列冷肃凛然的亲兵,皆是目光如炬,意气风发,全无京城子弟的疲软纨绔之风。
就在淮阳王还在惊讶的时候,百里长卿已经到了眼前,多年不见,身形挺拔如山,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江夏王,英俊,冷酷,可怕,如杀神攸至。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八十三章 入府拜会
虽然只隔一步之遥,淮阳王却忽然觉得呼吸困难,那是一种面对皇上的时候也没有过的窒息感,而这所有的压力,都来自从天而降的江夏王。
谁能想到,这个各大世家争相结交的朝堂新贵,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沙场神话的传奇人物,只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长卿拜见世叔。”他的声音同样褪去了年少时期的张扬清冽,显得持重而从容,浑厚而雄霸。
不少人艳羡淮阳王府的好福气,江夏王虽然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但同样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傲气和清高,对结交世家权贵拉帮结派不屑一顾,面对各大世家热情高涨的拜帖也都置之不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清高自持的人,却主动拜见淮阳王,对淮阳王府来说,是天大的福气。
只有淮阳王自己知道,这样的福气,他一点都不想要,脸上堆起慈祥有爱的笑容,“世侄不必多礼,这一路辛苦了,里面请。”
进府之前,百里长卿将随身佩剑交给楚曜,“刀兵乃杀器,不宜入府惊扰王府祥瑞,你们府外等候。”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果敢有力,彰显出江夏王治军的严谨和江夏军冷锐锋利的风采。
淮阳王看在眼里,心中暗惊,都说江夏王清高自傲,目中无人,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这也是武人天生的缺憾。
但淮阳王却明白,长卿只是不屑,不是不通,他的一言一行,都恰好到处,滴水不漏,有着远超他年龄的智慧和老练,若是有人认为他不过只是个靠军功登上高位的武夫,就大错特错了。
“世叔请。”
站在比自己晚了一辈的长卿身边,淮阳王蓦然觉得天上的日头都黯淡了下来,不及这年轻将星身上的耀眼光芒。
淮阳王反应过来,忙笑道:“里面请,里面请。”
到了客厅,二人席地而坐,江夏王的身姿挺立如松,英俊如刻的脸上仿佛还带有边塞长空尚未退却的冷冽风霜,“一别多年,世叔可安好?”
淮阳王富态的脸庞绽放和顺的笑容,“好,倒是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吧?”
百里长卿淡淡一笑,“多谢世叔关心,侄儿一切安好。”
客套的问候,却让淮阳王无端端心虚,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天子宠臣入府之后,花园里四周的花鸟虫鱼的欢唱都停止了,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杀气冻结。
想起藏在自家暗格里的林静恩的遗书,再看着对面锋芒内敛的江夏王,淮阳王不免心惊肉跳,表面上却亲热地寒暄道:“小雪儿还好吧?”
“妹妹一切如旧。”百里长卿似乎并不愿意多说妹妹的事,让淮阳王以为遭受那样重创的百里雪,一直都是痴痴傻傻的模样,提及了他的伤心事,便识趣地一笔带过。
所幸,百里长卿并未提及往事,更没有提及当年爹娘相继离世的惨痛,留下自江夏带来的礼物,寒暄一阵之后,没过多久,就起身告辞。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八十四章 三日断肠散
淮阳王松了一口气,看着江夏王离开之时如秋山般冷峭的背影,还有那股久久不散的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他更是打消了要焚毁遗书的念头。
后来,江夏郡主归京,随后,百里长卿几次未奉诏秘密入京,都会去淮阳王府拜见,也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请他帮忙,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淮阳王都是欣然应允。
可是,百里长卿毕竟不是无聊之人,他似乎会有意无意探淮阳王的口风,追问当年之事,而后者每次都是打着哈哈一笑而过,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和没心没肺的性子倒十分契合。
淮阳王一直认为自己在这段极其危险的关系中平衡得很好,却不料,一切都尽数落入皇上眼中,皇上从来都不动声色,只是没有到要用他的时候。
也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白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禄,自然要为君分忧。
淮阳王妃连心跳都吓得停止了,喘息不稳,脸色煞白,“皇上要杀江夏王?”
淮阳王艰难地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那是皇上给他的东西,“皇上要我把收藏有林静恩遗书的消息告诉江夏王,他必定会赴京城找我,届时在他酒水中下药。”
“这是什么药?”淮阳王妃心惊肉跳。
淮阳王一声长叹,“三日断肠散,皇上倒是考虑得周全,这包药服下之后不会马上见效,三天之后才会发作,神仙难救。”
天啦!淮阳王妃倒吸了一口凉气,如今的百里长卿,可不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张扬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