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謝懷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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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選夫侍, 朝臣爭論到堪稱如火如荼。

    季郁突然傳旨, 要效仿肖君在位的時勤儉愛民,將冀州大旱視為國難, 此時不宜興土木,建新殿。

    於是把初選延後,將選夫侍削減為兩年一次, 以求上天垂憐降雨。

    他們吵成這般,也沒分出明顯的勝負。

    季郁的旨意下達, 一時竟無人反對, 重臣們左右看看, 全都在屏息以待別人先做出反應。

    等了半天,以司馬衷與謝懷柔兩位左右丞相為首,誰也沒吭聲。

    最後就這麼在一片沉默中,結束了此次選夫侍之事。

    季郁是女帝,女子只能一年一孕, 意味著膝下孩兒注定不會太多,子嗣幾乎只是跟皇夫生。

    其餘的夫侍, 到底, 也不過只是解悶消遣的玩意兒, 並無太多其餘作用。皇夫的位置實在太過於重要。

    所以想送兒子進宮的大臣們才會吵鬧成這種樣子。

    在這種奇妙的平衡下, 又是天災當前。

    當季郁要延後選夫侍, 滿朝大臣誰也不敢貿然地率先上前反對。

    「……」

    季郁唇邊銜著淡笑,目光往下壓,「眾愛卿可還有奏?」

    尚書僕射實在忍不住, 只得率先站出來拱手表態「陛下如此清簡愛民,實在是社稷之福,只是子嗣這事關乎於江山之本,臣覺得,不興土木、簡辦大宴,也可先選夫……」

    季郁見他站出來,便拿起手邊的古方頭烏骨泥金扇把玩,棕竹的邊骨烏木的扇骨觸感溫潤。

    她揮開折扇時,正巧斷尚書僕射的話,「不妥。」

    「陛下……」

    季郁再次斷他「姑姑前段時間想讓朕為福佳郡主賜婚,正苦思沒有合適人選,怎麼就忘了……子慎玉樹臨風,跟福佳真是登對。」

    於是,季郁當場賜了婚,又為其子進官。

    開著扇子,金燦燦的光折在散著金箔的扇面上一跳一跳的,映在她盈盈帶笑的眼眸中,流光溢彩。

    尚書僕射啞口無言半響,謝過聖恩。

    至此,他家中再也沒有適合進宮的兒子,就沒什麼好的了。

    早朝將退。

    季郁挑眉笑著,居高臨下,目光與站在百官前列的謝懷柔對上。

    謝懷柔垂眼,避開了她的視線。

    —

    殿內。

    紫鵑開搴校毧@麻利地把寸塊寸金的新香置放進香爐,升騰起的裊裊青煙裡,很快帶出一股令人愉悅的怡然香味。

    邊上的紫玉端來剛沏好的茶。

    「陛下,嘗嘗這新茶吧。」

    季郁推開那堆奏折,無聊地半趴在桌上發呆,「嗯。」

    「這些折子看久了悶得慌,」紅玉彎腰把不慎掉地上的那本折子撿起來,見她不太開心,軟言軟語哄著,「陛下可要去外頭走走?聽梨園殿裡,那些梨樹花已經全部開了。」

    「不去,」季郁托著腮幫子不假思索,語氣懨懨的,「那慘白慘白的埋汰花有什麼好看的。」

    「那…那聽宸太妃宮中新栽培的扶桑開了,可明艷了,紅紅的特別喜慶。」紅玉把茶盞放到她面前,笑,「陛下先喝兩口茶,然後出去散個步可好?」

    「算了,麻煩得緊。」

    季郁搖搖頭,把臉頰貼在案幾上閉了閉眼憩會兒。

    過片刻,又忍不住歎氣。

    紫鵑與紫玉對望一眼,都是不解,怎麼無緣無故就那麼不高興了。

    「陛下,可要用膳?」

    「朕不餓。」

    「奴婢去拿幾本書來給陛下解悶可好?」

    「不想看。」

    「……」

    「那陛下可……」

    季郁「朕想要靜靜。」

    幾位宮女頓時沉默住,互相看看。

    紫玉身後的女官舒靜正巧聽見,揚著笑上前道「陛下,靜靜來了。」

    季郁隨手拿一本奏折砸給她,笑也沒笑,又只了三個字,「快幹活。」

    舒靜忙收斂起面上的玩笑,行了一禮,在侍女的伺候下坐著,將成堆的奏折分類過目。

    旁邊的女官們忙碌著,季郁又無所事事地瞌睡會兒。

    半響,舒靜低聲問了句「今日右相大人沒來嗎?」

    紫鵑正欲回答。

    季郁突然冷哼一聲,「怎麼著,離了謝懷柔就不會處理奏折了嗎?」

    舒靜聽她這語氣,忙道,「妾不敢,請陛下恕罪。」

    「……」

    紫玉回味過來,送女官們離開宮殿時才低聲了句「午時右相大人求見陛下,是事務繁忙,無暇每日進宮面稟了。陛下笑吟吟沒什麼,也都准許了,但等她走掉後就開始不高興了。」

    舒靜忙點點頭,拱手「多謝告知。」

    紫玉折回去,心中還在想該如何哄季郁高興些。

    「陛下想看林翁的詩集,」紫鵑走過來,拉著她的衣袖,「快去找找在哪兒。我方才找了半天也沒瞧見。」

    「林翁的詩?」

    林翁是被貶謫到西京後辭官返鄉的名士,他的詩作充滿才氣,卻又荒誕不經。季郁只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想拿出來讀一讀,樂一樂。

    紫玉疑惑地望眼季郁。

    她正拿著奏折,抿口茶,臉上瞧著還挺高興的模樣,起身「擺駕,朕要去宸太妃宮中賞花。」

    「……」

    —

    謝懷柔這段時間對季郁能避,雖然不著痕跡,但也沒法讓她察覺真的不到。幾次暗挽後,她准許了她的請辭面稟。

    謝懷柔今日下朝,很早便回到了府邸。

    下人們都驚詫極了。

    謝懷柔並未加以解釋,一切照常地處理公務,只是地點從季郁的宮殿變為自己的府邸而已。

    夕陽漸斜,她獨自用膳時還有些微不習慣。

    不知道她可習慣。

    ……

    謝懷柔的枕頭旁放著一盒祛疤藥膏,每夜睡前,她都會仔細地塗在肩膀的傷疤上,自己也不知有何意義。

    那道傷本就不湥K合得又太慢,痂掉後不可避免地留有一道疤痕。

    其實根本不算顯眼。

    「姊姊身上可不許留疤。」她這般過。

    明知她只是隨口的話。

    謝懷柔躺在床上閉眼,本想早些休息,腦海裡卻不可遏制地浮現她去見季郁的畫面。

    其實,本以為她會拒絕的。

    —

    翌日,天邊朝陽初升,謝懷柔已經洗漱更衣妥當。

    上朝前,她會坐回桌前,繼續處理那些永遠看不完的奏折,至少盡數閱目過一遍。雖然已經不必每日進宮面稟,但她心中還是會不由自主預演稟告的辭。

    片刻,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忍住一聲歎氣。

    —

    今日早朝。

    季郁下旨,要擢羅詩妍為白衣客卿,特令其可以參與朝政。白衣客卿這職位極為特殊,有官職俸祿在身,卻無官位官印,一般用於嘉獎年少有為的寒門子弟。

    此時離殿試還有一段日子,幾位太傅互相看看,都無人聽過拿羅詩妍是何人。

    只有左相顫巍巍地站出來「此人的名諱,可是與宸太妃相同?」

    季郁唇角帶笑,點頭「朕擢的正是宸太妃羅詩妍。」

    「……」

    百官嘩然。

    無論文官武官,皆是一片齊齊反對之聲,連她的心腹程傑志都忍不住站出來帶頭諫言「大燕有鐵律,後宮妃嬪不得干涉朝政,還望陛下三思!」

    「萬萬不可!」

    「三思啊陛下……」

    季郁擺擺手,示意他們噤聲,臉上帶著淡淡笑意不改,慢悠悠地,「鐵律沒錯,後宮肆意干政必將導致社稷之禍亂,按大燕律法,太妃可隨子女居住或住回娘家……」

    「陛下!」程傑志立刻知道她的意思,反駁,「就算先皇已駕崩,就算宸太妃並未孕有子嗣,可宸太妃還是宸太妃。后妃怎可像尋常百姓那般改嫁和離。」

    「後宮不得干政啊陛下!」

    「陛下!」

    百官並不為這辭買賬,陸陸續續跪倒一片諫官。

    很多甚至把頭頂的烏紗帽摘了下來,放在地上擺明諫言決心。

    反對聲實在太大。

    就算是季郁,一時也毫無辦法,沉默片刻,她抿緊著唇收斂起笑「眾卿既然沒有別的要事,退朝吧。」

    「……」

    謝懷柔走出去時,察覺到周圍大臣們聚來的視線。她剛不需進宮面稟,就莫名其妙出現個身在後宮卻妄想干涉朝政的宸太妃。

    不消去聽,就能猜到他們心中在想什麼。

    定是在議論,宸太妃的事與她有多少關係,圖得什麼。

    謝懷柔長睫垂下,面上平靜得瞧不出來半分心思。旋即轉過身去。

    「……」

    她想覲見,發現殿外罕見地排著長龍。

    都是些不肯離去的大臣們,在求見陛下,非得讓她收回那道荒唐的聖旨才可。

    她一路走過來,都被投以明晃晃的矚目。

    往常謝懷柔下朝,必當被女官們簇擁著越過殿外候著的大臣先入內,她想要面見陛下,沒有被擋在門外過,甚至連等候都不必。

    今日卻不然。

    季郁誰也不見,連謝懷柔也一同被擋在外面。

    感受到周圍投來的視線和竊竊私語。

    「右相也被擋在外面。」

    她不是可以隨時覲見的嗎?發生何事了?」

    「不知,不如……」

    「去問問看。」

    「……」

    謝懷柔沒有理會與她搭話暗問的同僚們,只是站在外面,一同等著。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不少大臣都陸續離開,準備明日早朝再諫。

    謝懷柔一直等著,天邊晚霞把雲朵染得絢麗。她知道此刻女官們處理著朝政,也已近收尾。

    再過半刻,至少可以見到她身邊的女官。

    ……

    謝懷柔等到女官們出來,就跟著離開了,一路無話。

    陳綿綿忍不住停下來,行一禮「大人。」

    謝懷柔揚唇笑,沒有直接問話,只是「前幾日吳郡太守呈上來的那些字畫,陛下可挑選到心儀的?」

    「噢,有啊,」陳綿綿點點頭,「陛下尤其喜歡陸軒畫的山水圖。」

    「今日拿出來品鑒了?」

    「對啊方才……」

    陳綿綿頓時一啞,她們這些陛下身邊的女官按律令是嚴禁接觸朝臣、透露朝政內容的。

    可謝懷柔太特殊了。

    平常都是一同處理奏折的,以至於她完全忘記了要注意提防。

    「大人,妾身想起來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陳綿綿白了臉,忙告辭,「還請大人恕罪。」

    謝懷柔望著她的背影,步子漸緩,琢磨著,她下午原來是在殿內賞畫麼。宸太妃的事難道只是一時興起圖有趣不成?

    這是她登基已來最出格的聖旨,到底是為什麼。

    —

    接下來,季郁連續三日未早朝。

    就像是擢羅詩妍的聖旨一日被文武百官壓著,她就罷朝一日似的。今朝已經有兩位重臣,因見不到季郁,而在殿門口以額撞柱,以死諫言的。

    雖然被內侍拉著並無大礙,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謝懷柔也已三天沒有見過她了。

    於是,她今日以請教中元節宴會的奇花為由頭來拜見宸太妃。得到了應允後,立刻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她居住的宮殿前。

    ……

    謝懷柔早聽過,宸太妃還是羅美人時就跟嘉和公主頗為投緣,她曾因把先帝賞賜的九斛珍珠給她當彈珠擲玩。

    還帶著她玩彈弓死了太后養的鳥,一下被罰成了最末等的采女,失了寵。

    季郁即位後,才把她封為宸太妃。

    謝懷柔未曾見過宸太妃,初步判斷著,她大概是位擅長唆使奉承,又肆意任性的人。

    宮女把她領到殿門口,躬身「大人請稍。」

    她先進去通報了。

    「……」

    謝懷柔在外面候著,環顧四周,主殿的南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再遠些應該是有個偏殿,這兒到處都有瓦片花盆栽種著各色花草,沒有別的裝飾。

    她瞥見,好幾種明顯是不同季節的花,竟開在了一起。

    頗有幾分野外桃花源的味道。聽過宸太妃喜歡親手栽種花朵,沒想到竟能栽培得那麼好。

    不消片刻。

    剛才那侍女匆匆地走出來,臉色焦灼地「大人恕罪,我們太妃方纔還在殿裡看書的,大概是坐不住,又去竹林裡尋阿花了,我現在馬上去找。」

    另外一個圓臉侍女接話,「大人跟我進殿喝杯茶,稍坐一會兒吧。」

    謝懷柔頷首道謝,跟她進去。

    等了半響,那個侍女還沒有回來。

    圓臉侍女在旁給她倒茶,不時請罪,謝懷柔都只好脾氣地笑笑無妨,自己才是擾。

    又等了片刻。

    謝懷柔坐在殿內,還未見到人,忽地先聽見外面傳來悅耳的笑意。

    伴隨著話聲。

    「都阿貓啊狗最最知道好人壞人,我之前還從未見阿花怕誰怕成這幅模樣,陛下呀陛下,看來你這心不是一般般的壞呀。」

    季郁的聲音略微無奈,「姊姊太過分。」

    圓臉侍女聽見動靜,忙走過去,「主子方才去哪兒了?」

    「啊,參見陛下。」

    「起身吧。」

    「主子,那位右相大人正在殿內等著呢,已經等好久啦。」

    「噢,瞧我這記性,約好了人給忘了。」

    宸太妃懷裡抱著一團髒兮兮的花色絨毛,仔細再看,才發現是一隻縮著身子的長毛狗。大概是叫阿花。

    宸太妃跟她歲數差得不多,雖差著輩分,卻比她謝懷柔還要上兩三歲。

    季郁在私下叫她聲姊姊,並非是多麼驚世駭俗的事。

    謝懷柔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怔愣那麼久。

    像個傻子。

    等季郁看見她,出聲疑惑地問「右相在此地作甚?」

    她心中微刺,才反應過來揚著唇行禮道,「臣有事想請教宸太妃,故來拜見。」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唇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她想問九重天魁的栽培方法,有眼光,那花是我的心頭最愛,」宸太妃稍加解釋,望眼旁邊的侍女,「本是不外傳的,可今兒心情好,怡兒去拿紙筆來吧。」

    她坐下來,笑著同謝懷柔「很少有人來找討教花的事兒呢。」

    謝懷柔忙道「擾太妃清靜了。」

    季郁跟著在宸太妃的身旁坐下來,喝著圓臉侍女沏上來的茶,跟宸太妃著話。

    多一眼,也不曾望向旁邊的謝懷柔。

    很快筆墨紙硯備好。

    宸太妃起身,仔細地寫上栽培的方法。

    謝懷柔量著她時,心中又是一愣。

    「……」

    她很少對別人的外貌有什麼關注或評判,於這方面,實在是個遲鈍的人。

    但宸太妃的美貌,是不需要仔細品鑒就能直面感受到的。

    她身著簡簡單單的對襟梨衫裙,沒有花色,布料看著也很普通。雪白的衣衫,把膚色襯得愈加白皙。

    細長高挑的遠山眉下,長長睫毛下的眉眼精緻如畫,瓊鼻直挺,五官的每一寸都恰到好處,星眸望過來時讓人移不開眼。

    身姿綽約,容貌如日月之入懷。

    謝懷柔沉默著,不清楚她這樣的人如何會失寵,於後宮之中默默無名。

    因為季喻在,她並沒能找到機會同宸太妃上話。

    但從這天過後,季郁又重新上朝了,並且撤回了那道玩笑似的旨意。

    —

    謝懷柔本來是鬆口氣的。

    她看見季郁走在路上,淋著雨,突然踩在泥裡跌在了冷森森的潮濕青磚地上。

    蜷著身子,白皙的臉龐混合著雨水和淚水。

    她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等著她來扶,聲音還帶著哭腔地「……姊姊,我腿疼。」

    「……」

    謝懷柔猛地直起身,坐起來。

    一下辨不清自己身處哪裡,深呼吸片刻,她才冷靜下來。

    可還滿心都是夢裡,她那句,「姊姊,我腿疼。」

    夢境再真實,也只是夢境而已,那麼想著,喉嚨卻泛起一片苦澀。

    長夜漫漫,她週身寂靜漆黑的夜色眈眈地望著人。

    謝懷柔深深地閉了閉眼,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

    —

    散朝後,謝懷柔忽然被女官叫住道,「大人,陛下召見。」

    謝懷柔一愣。

    謝懷柔主動地避開她之後。

    季郁順水推舟,君臣間,除了必要政見交流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話。連她身邊的女官,都對她緘默著,再也不跟她多任何話。

    這一個月來,謝懷柔還是第一次被她召進殿內。

    她思索著最近的大事,沒猜到為何召見她,跟進殿時,心卻陡然地快跳兩拍,她不著痕跡地抬手理了下衣襟。

    並無大事,稟完奏議完了朝堂上的那些政事。

    季郁還是沒有讓她走。

    她站在旁邊親手沏了杯新茶端給她,湯底清澄濃郁,茶香撲鼻,笑吟吟地「今年這茶比往年要好許多。」

    謝懷柔接過,忙栈陶恐地道謝。

    「婚事是下月初三,」季郁挑了挑眉,忽地問,「福佳郡主是朕下旨賜婚的,姊姊覺得,朕可以出宮參加婚宴嗎?」

    姊姊……

    謝懷柔沉默了會兒「那是福佳郡主的榮幸。」

    季郁忽地又問,對她撂了選夫侍的事有如何看法。

    謝懷柔低眸垂眼,回答,並無看法。

    「這樣……」季郁披散著發盤膝坐在龍床上,如孩般歪了歪臉,筆挺的背,還能有幾分文雅姿態,「若下次也撂了呢?」

    謝懷柔停頓許久,才低聲了句「陛下尚且年幼,選夫侍……再晚兩年也並無不妥。」

    這輕飄飄一句附和,天知道有多少不可言的私心藏匿其中。

    「哦?」

    季郁跳下床,趿著鞋走來她身側。一隻手指輕輕抬了抬她的臉,唇角彎著,眼眸似笑非笑。

    「覺得我年紀不懂事?」

    「……」

    季郁放下手,盈盈地笑著,避開目光讓人辨不清神情,把謝懷柔擁進懷裡,語調柔柔,「姊姊還當我是七歲大呢。」

    她下巴輕磕在她肩上。

    謝懷柔在心中輕歎一聲,沒有反抗地任她抱著,鼻尖隱約嗅到她衣衫上沾惹到的淡淡香氣。對香薰一向敏感的她,罕見覺得好聞。

    這些天懸在半天的石頭,隨著她這一抱紛紛地墜落於地。

    謝懷柔極度困惑又極度清晰地想,這樣不應該,可她也是喜歡的。

    季郁眼眸閃了閃,側過臉時,柔軟唇瓣自自然地貼在她脖頸處吻了吻。

    「……」

    謝懷柔身子又是僵住的。

    耳垂微微發紅,卻還輕輕偏開眼睫假裝無事發生。

    季郁瞧見她的反應,不由從喉嚨間逸出一聲輕輕呵笑,摟緊住她的腰身,垂眸輕啃了下她白皙瑩潤的鎖骨,還試著伸出舌尖舔舐。

    「……」

    抬臉時,眼眸如星般映著亮,媚眼如絲。

    謝懷柔呼吸頓時重了些。

    她臉頰泛著紅暈,身子禁不住地發顫,卻依舊一言不發與己無關的淡然模樣。長睫微顫,那雙隱忍不發的眸子顯得格外幽深。

    她背筆挺,廣袖素逵蚁嘁屡垡r著渾身那股騰然而起的禁慾感。

    強行若無其事。

    季郁歪頭悶笑,捏著她的下巴,同時手摸到她腰後伸手一把扯鬆了腰封。

    「陛下!」

    她倒吸一口涼氣,手緊緊扣住她不安分的細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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