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謝懷柔【8】
最近京城裡最大的熱鬧, 當屬福佳郡主出嫁。
陛下賜的婚, 嫁的是尚書僕射的嫡子, 不但被擢為公主, 雙親準備千里紅妝,更是榮寵到了今上親至公主宅觀。
福佳公主出嫁之日, 正巧是紅燈節,滿京城都是一片張燈結綵。
民間百姓, 但凡不是重病到下不了床的, 都擠到街頭來看公主出嫁的熱鬧。比平常過年還要熱鬧十倍。
季郁出宮不容易, 在朝堂文武百官連續數日的叨叨下,她身邊帶著的人,光內侍宮女就已密密麻麻將近半百的人。
駙馬爺怕她有所閃失, 更是派了侍衛將公主宅裡三圈外三圈地包裹起來。
拜堂成親時, 就是在一圈又一圈的侍衛中進行的。
抄家都沒那麼大的陣勢。
季郁跟福佳郡主沒什麼太深厚的交情,但這畢竟是人家大喜之日,她本著要識相的原則, 不讓他們這樣繼續提心吊膽地成親了。
見了見禮成, 她給夠殊榮就準備起駕回宮了。
「……」
謝懷柔是跟著她一起來的, 只有她知道季郁心中的那些心思。見府內府外侍衛撤走大半, 便立刻差人去探季郁是否起駕回宮。
雖然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她下意識覺得不對勁。
跟上去請見,抬著的轎輦裡果然不是她本人。
陳綿綿哭喪著臉「我的大人,您就別多管了吧,陛下身邊帶足了侍衛, 她只是想在宮外逛兩圈過過節而已,稍晚些就會回宮的。」
謝懷柔「好,我當做不知情。」
然後轉過身,就令身邊人速速去查季郁此刻在哪兒。
這種熱鬧的時候最容易出意外,她身邊帶著再多的人,她都不放心。
謝懷柔很快得到消息,趕去公主宅的偏殿見到她。
「……」
季郁剛換好衣服。
她脫掉了織褰活I冕服,發上的冕冠,也變成了時下士人皆愛戴的漆紗还冢g佩戴一塊顯眼玉珮,垂著稻穗。
身上的玄衣暗紋迮鄹揪褪悄凶拥囊轮?br/>
「……」
謝懷柔走近,看見她面上甚至還畫著淡淡的妝,非是敷鉛粉抹胭脂的裝扮,而是用青黛把兩道本來細彎的眉毛描得又深又粗,劍眉直直入鬢。
季郁在女子中身量偏高,一雙微挑鳳眼,面容清秀有林下風氣。這般刻意裝扮之下,端端就是一個面容皎美的翩翩少年郎。
季郁開門就見到她,不由挑了挑眉,抬手整理好袖口笑問「姊姊有何事?」
「臣是來……」謝懷柔無語片刻,不著痕跡地量著她這身扮,直到對上季郁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移開眸,「陛下這是還要去哪兒嗎?」
「對,」季郁頷首,倒並不瞞她,「難得出宮一趟,確實還有想去的地方。姊姊可願意陪同?」
謝懷柔揚著無奈笑意「只要陛下能在宵禁前回宮。」
「那自然……」季郁點頭,把後半句話嚥回去。
那自然是不敢保證的。
謝懷柔卻當她應了,「陛下想去哪兒?離得可遠?」
「不遠不遠。」
—
季郁讓身邊人都守在外面,帶著謝懷柔入內,笑容滿面地「這地方,我想來好久了。」
抬眼,謝懷柔只覺得心中一窒。
碧瀾閣。
京城最有名的青樓,非王孫公子、達官貴人不得入內,聽其中的姑娘各個容貌絕美且身懷才藝,又極擅房事之術,著名鄉。
兩人剛走進去,迎面就走來個水粉衫裙女子,衣衫單薄,香艷濃厚的脂粉香氣撲面而來。
謝懷柔頓時上前一步,把季郁護在身後,抬袖偏過臉來忍不住地了個噴嚏。
「噗嗤……」季郁莫名地笑了聲。
謝懷柔皺眉盯著她,眼中的無奈多到快要溢出來了,「陛下呀,」一本正經的嚴肅的臉龐,映著暖光竟顯得有幾分可愛,「此處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季郁「嘿嘿。」
謝懷柔「……??」
門口人多眼雜,季郁拉著她的手腕正欲往裡走,旁邊紮著墮馬墜的年輕侍女忙上前來問「貴客可有定包間嗎?」
她視線在謝懷柔臉上遲疑著,最後還是沒什麼。
此處是青樓,按理來是不能放女客進來的。
但如果有人帶,也不可以攔著。惹貴客不高興是這兒最大的忌諱。
「三樓包有采薇間。」
季郁抬手挪了挪漆紗还冢轮怩r,玉珮精美,又是包下最費銀子的三樓雅間。侍女頓時神色愈加恭敬,拱手「請讓奴婢帶您上去。」
「陛……」謝懷柔想勸她回去,開口卻一時卡在稱呼上。
「出門在外,叫我元瑜即可,」季郁故意攬住謝懷柔的腰,低低地笑,「你在這兒郎君來郎君去的,娘子們怕都不願搭理我了。」
侍女聞言笑著回首,「尊夫人可真是傾國傾城,氣質大方。句有些對夫人不敬的,還望夫人別介意——夫人的貌美,連愚兒這種在美人窩裡長大的都從未瞧見過。」
「是的是的,」季郁連連點頭,絲毫不謙虛地,「我家夫人可是天底下一等人的美人,就是脾氣差了些,總愛給我擺臉色,瞧瞧著,現在可不就生氣了。」
謝懷柔緊抿著唇,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著真像是在生氣的模樣。
可仔細瞧,才能發現青絲半遮擋住的耳垂,微微著泛粉意。
「夫人可不必介意,」叫愚兒的侍女轉頭看了眼她,機靈得笑著,「我們這兒的包間雅座寬敞又清靜,近三日更是千金難求的紫檀酒,郎君定是想攜夫人在這兒,聽著曲兒聊聊天,共品美酒吧?」
「你可真聰明,」季郁啞然而笑,跟在她身後進了包間,「我還不曾告訴夫人來這兒是為何呢,都讓你先出來了。」
「奴婢該,」愚兒替她們支起窗,露出高樓外一片火紅燈坏慕质忻谰埃砩蠠岵瑁缸咸淳坪芸炀陀腥怂蛠恚瑯穾熢谄玲嶙嗲F客需要可喚她露面上前。」
「那奴婢先告退了。」
季郁讓屏風後的樂師下去了。
很快有侍女端來酒壺杯盞,走前還點燃了香爐,一縷青煙盤旋而上。
季郁側目望去,忽地笑了笑「怎麼還點這…這個東西。」
謝懷柔知道她只是為了美酒來後,心中鬆口氣,給她斟酒邊隨意地問,「陛下不喜歡嗎?」
季郁露出來有些古怪的笑。
「是了,姊姊對熏香毫無研究,」季郁站起身,去把那香爐心地端了過來,放在兩人面前的木案中間,笑容裡帶著幾分揶揄,「……這是催情香。」
謝懷柔陡然怔愣,「催情香?」 她望著面前這青煙幽幽的香爐,不確定她是否是玩笑話,「為何會點這種香……」
她問出口,就覺得不對勁。畢竟這兒是妓院,燃點催情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麼。
旋即面色微變地道「臣把這個端出去。」
「不忙,」季郁見她不疾不徐的語調都變了,忙含笑扯住她的衣袖,也給她斟了杯酒,解釋,「我沒聞錯的話,此香就是沉木犀涎,也是民間的神仙香。」
「裡面麝香加得多了些,才有催情效果。除此之外是還有安定提神之效的珍貴上品香,並無危害。」
謝懷柔安靜聽著,看著面前的香爐猶豫地問季郁「就這麼放著嗎?」香確實是好香,她這對香味極敏感的人聞著都不覺得刺鼻。
「嗯,」季郁揚著唇笑,並不看她,只是把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斟滿,「這酒我垂涎許久,喝不完我今個兒就睡在這兒了。」
她當然是玩笑話。
謝懷柔還是心中一緊,要真讓季郁在青樓裡過夜,她這右相不得以撞柱自盡來挽回顏面了,「臣陪陛下一起喝。」從她手裡取走酒壺。
季郁揚著唇,無聲地笑彎了眼眸,跟她輕碰了碰杯,「姊姊可有陪過別人喝酒賞燈過?」
「未曾。」
紫檀酒這名字聽著文雅無害,喝進胃裡,才知道烈酒雅名的道理。入口柔順無害似清茶米酒,肚裡卻瞬間熱烘烘起來。
謝懷柔不擅長飲酒,一杯喝完,兩頰頓時浮現出紅暈。
「姊姊,」季郁眸如星辰,兩杯喝完依舊沒有反應,路都走不穩就偷喝母后杯中酒的她,聲海量是絲毫不為過的,「其實今日我原本想把羅家姊姊也帶出宮來的……」
「她很進宮,好不容易長大了,才受兩天寵,就被母后推出去頂我闖的禍了。」
季郁握著酒杯,邊喝邊回憶著時候的事,「我那會兒子不懂事,到處惹事,次次都是陪我玩的羅姊姊替我受罰。羅衡是她胞兄,不殺顧子美,我沒法給羅姊姊一個交代。」
「臣知道了,」謝懷柔垂下眼給自己斟酒,一口喝盡,聽見她一口一個羅姊姊。
心頭湧現出一股酸澀感。
大概是酒意上頭,垂下眼睫時,低低了句,「陛下喚她姊姊,不合規矩。」
這是她平時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口的話。
「不合規矩。」
季郁輕輕複述了一遍這四個字,語氣裡倒聽不出喜怒,只是垂著眼。
她端酒盞的手頓住,方抬眼笑,「那我喚你姊姊,就合規矩了嗎。」
謝懷柔沉默片刻,搖搖頭,喉嚨裡泛著苦澀之意,最終拱手了句「這也不合規矩。」
「尊卑有別,還望陛下以後不要再這樣稱呼臣。」
「那朕不願意呢?」
季郁身子依靠過去,側目望著她假裝平靜的臉龐,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的眼眸,語氣又柔又啞,「我不願改口,永遠都想這樣叫姊姊。」
謝懷柔垂眼想避開她的視線,她就伸手,挑起她的下頜,逼迫她看向自己,「而且,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不願意嗎?」
「……」
謝懷柔微皺了下眉,並未言語。
「好吧,」季郁緩緩收回手,喃喃地,「就算是自作多情,也不能強迫姊姊喜歡我啊……」
她喝盡杯中酒。
神情低落,映著窗外的張燈結綵。
不知是喝下肚的酒水,還是面前燃著的香薰。
謝懷柔呼吸重一拍,只覺得胸口一團燥熱凝聚到腹,她抬眸深深地望著季郁,眼眸微閃,臉上的困擾之色,像是被什麼解不開的千古難題糾纏著。
季郁見她的表情就知道人已經喝懵了。
她心中其實歡喜得緊,手控制不住地環住她的腰身,失落都是裝給她看的。
她喉嚨上下滑動,微蹙著眉,色澤瑩潤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季郁的手慢慢地往後摸去,就快要解開她的束腰,她也呆愣愣地坐著未加以阻止。
「……」
可愛極了。
季郁臉貼在她鎖骨處,低低地笑,倒沒有再有更過分的舉動。她不乘人之危的。
抱得足夠久了。
她離開時,忽地又被用力拉了回來。
季郁實實在在一愣。
剛抬臉,眼前昏暗壓下來,唇瓣驀然貼上了一抹溫軟。她被謝懷柔緊緊地按在懷裡深吻起來。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新電腦版 ,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開,以後老網址會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