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3 情定(下)
情人节的晚上,动物们发情在Hogarts的每一个角落。Snape教授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态,镇定地躲在地窖里看逻辑书,壁炉里的火正在熊熊燃烧。
烛光、书籍、藤椅、咖啡。一时间,地窖仅余下翻书的声音,当然还有蛇王大人均匀绵长的呼吸,以及认真专注的侧影,静静地投射在雪白的墙壁上。
“啪啪啪——啪啪啪——”
四下绝静之际,叩门声兀自响起,教授将埋在书堆里的头抬起,狐疑地望向大门那边,以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毕竟,今天他可没指望哪个崽子会来请教作业。
“啪啪啪——”声音更响亮了些,带着急促的频率,仿若昭示敲门者的亟不可待。
嘴角轻轻一撇,Snape胡乱地套上件袍子,拖长步子准备开房门,满腔的毒液正**喷洒,无奈门口竟然空空如也,连半个鬼影子也没有。
愤怒地将门重重关上,Snape又担心会不会是鬼的恶作剧,掏出魔杖对准门框施了个检测咒,可惜白忙活一场,完全没有反应,于是教授再次看书去。
不出三秒钟,天杀的敲门声重新想起——啪啪啪,啪啪啪——简直像是催命符一般。
“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黑色飓风席卷到办公室门边,趁着响声还有的时候,快速地旋开了门把手,怎料竟然又是空荡荡的一片,毒蛇头子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黑瞳阴恻恻地转向门上的画像,美杜莎立马吓得花容失色,颤颤巍巍地将视线往下挪了挪,Snape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一只的、毛茸茸的幼狮赫然在目!
圆耳朵耷拉下来,家伙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但就在看见Snape的一瞬间,蔚蓝色的大眼睛里冒出了无数的星光,可爱的爪子努力地撩着他的下摆。
“你、你、你、你、你,”蛇王大人的舌头难得结,不过假设你面对变成了可爱得要命的千年前狮子祖宗,恐怕惊讶亦不会亚于他就对了,“你、你是,Lucius?”
先是欢喜地点点头,然而不出几秒钟,幼狮又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裤管,两眼间的皮肤皱起了一个疙瘩,Snape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你到底是不是Lucius啊?”
好吧,事实上,除了这只自以为是、无知无畏、罗里吧嗦的厚皮狮子,还会有谁!
果断地跳上教授的鞋子,娇的狮身整个蜷缩在巴掌的地方,浅黄色的长尾巴垂在地上,竟然就此一步也不肯挪动了——Snape的青筋在暴跳,有种想抽人的冲动。
懒洋洋地了个呵欠,迷你的狮爪掩住嘴巴,眼眶似眯又睁,宛然是一副假寐的状态,也明白地告诉了教授一个事实:你要不就把我抱起来,要不就一步别动~~~
一人一狮,就这样对峙了数分钟。最终,无耻不过人家的教授投降了,乖乖地搂住狮祖**的“蛮腰”,僵硬把他放进臂弯里,门上的画像基本自插双目了。
“Allright,”恶狠狠地瞪了Godric一眼,Snape的嘴角划开了经典的冷笑,可惜在狮祖眼里看起来,就是别有风情啊风情,“你变成这副德行,究竟有何贵干?”
脑袋挨近对方敏感的脖子,密布的绒毛扎在皮肤上,Snape强按住剧烈的瘙痒,不客气地将幼狮提在半空中,几条腿旋即一通乱踢乱蹬,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约摸是实在受不了装可爱的狮祖,魔药教授心一软,便还是把他搁在了怀里,尽管口气不善的讽刺是难以避免的:“就算化为阿尼玛格斯不能话,好歹也可以用眼神示意吧,我们伟大、勇敢、光明的Gryffindor先生!”
家伙瑟缩了一下,可立马又十分狗腿地凑近,长而细的尾巴绕住Snape的颈子,蓝宝石似的眼眸蒙上了层淡淡的水汽,眼角瞥向走廊上的窗口,面带笑意。
怀疑地走前几步,透明的玻璃上凝结了一面的水珠,Snape用手抹掉了白雾和水渍,窗外的情景即刻映入了眼帘:一点点雪沫子悠然飘落,无声地消融在黑夜的尽头,远处的大山只剩下灰白的轮廓,流动的湖水已经冻成镜面,折射出钢蓝的光泽。
远眺的目光收回,重又落定在幼狮的脸上,魔药教授挑起了一侧的眉毛,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想,让我抱着你出去看雪景吧?”
狮子头点得天杀地爽快,大半张脸埋在他的臂弯里,一双烟雾氤氲的蓝眸盯着Snape,湿润得就像随时会滴出水来,米粒大的白牙露出一半,咧开近似谄媚的笑容。
看着这头幼狮,Snape第N次极度无语地扶额,顿觉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和Lucius成了还算不糟的朋友:“你大半夜的来扰我安宁的夜晚,就是为了该死的赏雪景?”
肉乎乎的爪子按了按他的手掌,幼狮灵活地从上面蹿下来,张嘴又一次扯住教授的裤管,往大厅的方向不断地用力,干脆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决心。
俯视迷你版的狮祖,蛇王的心脏反复纠结了一会儿,不出意料地拎起了狮子,沉怒的低吼让Godric立马捂住了耳朵:“好吧好吧,这见鬼的情人节,见鬼的雪景!”
闻言,幼狮乖巧地窝在温暖地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任凭呼啸的寒风刮过两颊——谁叫他现在化成阿尼玛格斯了嘛,所以狮子皮很厚滴,根本不怕冷。
室外,冷风肆虐。翩跹的雪花仿佛轻盈的蝶一般,无邪地在纯白的晚色中飘舞,纷纷扬扬地散落在行人的肩头,调皮得叫人不忍苛责,恍若是天地赐予万物的精灵。
不耐地拍开肩头的落雪,Snape真的不喜欢太冷的天气,因为这总能让他联想起童年不堪的回忆,尤其是他母亲过世的雪夜,自己一声声无力的嘶喊,最终消弭无物。
许是觉察到了对方的心绪变幻,幼狮体贴地上跳几步,嘴巴心地叼起身后的连帽,为教授遮盖掉一部分的雪沫子,温热的鼻息不经意间喷散在Snape的脖颈,后者不自在地扭了扭头,异样的感受骤然袭上心头。
“雪景,真有那么好看吗?”循着Godric的指示,走在通往禁林深处的羊肠路上,四周都是高耸的栎树和奇形怪状的灌木丛,涓涓的溪流声隐约传来,教授如是问道。
撑开了英气迫人的双目,狮子笔直地凝注着他深黑的瞳孔,魔药教授的心头猛然一震,另一对碧绿色的眼睛旋即盘踞他的脑海。
是的,那不是救世主的眼睛,而是Lily的眸色。活泼、开朗,明媚得像是初升的太阳,连他这样阴郁的角落也能点亮,Snape心中永远美好的存在,梦境中的向往。
他不恨Dumbledore的利用,因为知道他的伟大;他甚至不恨Voldemort的残暴,因为他不泯的野心。由始至终,他恨的只有他自己,假设不是他透露了预言,假设他没有参加食死徒,假设……Lily就不会死,Potter也不会孤苦零丁。
“千年前,你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让你后悔了一辈子?”垂下眉眼,Snape教授回避了Godric的注视,笼罩在心房的阴影并未驱散,他几乎是叹息地破沉默。
怀中倏尔一轻,潇洒的男子不知何时立在Snape的面前,及腰的长发流淌过一丝铂金色的闪耀,却不及他眼中星芒的万分之一:“Severus,只有无路能走的人,才会一味沉湎在过去之中,不可自拔。”
后悔的事,他不是没有过。
千年前,如果他没有邀请Hailie加入,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但换个角度想,不是也没有了与Severus的相遇?所以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两个字。
“我已经是无路可走了,Lucius。”凄然微笑,凛冽印刻在眉心,深镌在流血的伤口。
木然地盯着一个地方,坚强的教授或者是头一次露出如斯柔软、无助的表情,竟让狮祖也看得有些心疼,修长的指尖搭在了他的肩膀,轻声耳语:“别这样,没有人从来没犯过错误。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应该考虑的,恰恰是现在。”
“现在?”唇角卷曲起一个古怪的微笑,醇厚宛如大提琴的声线向上扬,用自嘲的口吻来平静地叙述心底的绝望:“对我而言,早已经没有现在和未来了。”
逆光,模糊了他往日的阴冷和固执,雪花擦着他的半长发坠落,微的白光映照出他羸弱的面庞,乌黑的双瞳深不见底,诱人涉足的未知领域。
而他,偏是善于征服的王者,一切便发生得太过自然,却也太过突兀了。
强硬地拉下Snape僵直的颈子,手指优雅地抚摸顺滑的发端,贪婪地吮吸浴后混合草药的清香,Godric几乎失控地侵蚀着对方冰凉的唇瓣,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细瘦的腕,将Snape的整个背部抵靠在栎树上。
初时还是落絮般的轻柔浅尝,越深入越是纠缠不休,狮祖充分显示出绝对的攻性,霸道又不失温柔地引导他的舌尖与之共舞,黑瞳与蓝眸中染上了□的绯色。
对方不容抗拒的气息让他喘不过气来,随着温度渐渐地攀高,教授努力平复下紊乱的鼻息,轻轻推开了狮祖的胸膛,苍白的面色潮红一片,在月色的衬托下别具风采。
尴尬在黑夜中蔓延开来,两个人都没有足够的把握开口,尤其是考虑到今后的关系。
“Severus,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已经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Godric不再是往常的嬉皮笑脸,冷静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同时暗示着未来的可能性,他相信他能听懂。
刚才的吻,带给教授的震撼远远不止是一个吻,而是他从Lily死后就再没有的外界刺激,仿若是一滩冰封的湖水,重又流动如前、生机盎然,但是——
他是个男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个同性恋。他深爱着的、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不都只是那个红发翠眸的女孩子吗?
怎么会,怎么会……对一个长着Lucius外貌的人,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情愫?
觉察到了黑瞳里的惊惶,Godric决定干脆一鼓作气,用属于Gryffindor的热情与无畏去融化对方冷硬的内心:“不要让错爱将人生的意义淹没,更不要因为不敢去爱,而让自己孤独一生。”
伸出手递给他,狮祖的展颜或者真可以化雪消冰,灿烂得让人忍不住亲近:“Severus,我已历经了整整千年的时间,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让我不再孤独下去?”
耳畔响起好听的磁性嗓音,这样一句接近表白的话,让心湖猝然掀起一阵阵的波澜,暖意亦逐渐滋生,悄然占据心房。
然而,毒蛇头子绝非常人,恍惚仅仅是一闪而逝的,不代表他会同天下所有的痴男怨女一样,无条件拜倒在烈阳的普照大地下,就算是已经过世的Lily。
此时此刻,他仍可以保持高度的清醒,方才一夕间的动摇与**念早已尽数摒弃,Snape的面庞上没有了羞窘或惊恐,就好像只蜗牛一样,轻轻的碰触便会缩进壳里:“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与你有了朋友的关系?”
别开脸不去看狮祖炽热的眼光,Snape的毒液毫无顾忌地喷洒,并尽可能地击中对方所有的软肋:“因为你是得了吧。假设不是因为你有一张Lucius的面孔,我与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连陌路人都谈不上!”
“……于是,你会和接吻吗,Severus?”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Godric的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直勾勾的眼神并没有暧昧的含义,只是不容逃避的直接,“可是,你却和我接吻了,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Lucius。”
语塞,凸出的喉结在不易察觉地颤抖,Snape怔怔地看着笃定的Godric,第一次被人噎得反驳不得,甚至连熟练的回避和嘲讽都丧失,紧拽住黑袍的手也在渗汗。
“荷尔蒙的四溢,确实并不意味着孤单的消散。但我要的,真的是陪伴,一个能陪我走过春夏秋冬的人,即使他现在还不是我的爱人。这个要求很过分么,Severus?”
很过分——教授极想这样回答一句,但喉咙仿佛被扼住了一般,现在的他反倒急于回避这些问题,就像他三十多年来面对所有的困扰一样,黑袍滚滚,转身**离。
可惜,这一次,念头不过刚刚涌上头顶,长长的袖子便被人扯住,动弹不得:“想逃吗?我不允许你的躲避,更不允许不明不白的境地。我要你的答案,要你亲口告诉我。”
剑眉高挑,冰蓝的双瞳熠熠生辉,Godric分寸不让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让这只胆的蜗牛再度钻进自己的壳子里,自以为风吹雨,牢不可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在他的表情中定格,Godric无奈摇头,再度化身狮子。
健壮的四肢支撑起伟岸的狮身,一直延伸到背部和腹部的鬃毛华美无比,略斜的眼眶里散出危险的棕黄色光芒,成年雄狮的模样果然更符合Gryffindor光明的气度,但教授内心似乎更喜欢先前的幼狮。
高傲地踱步到Snape的面前,血盆大口张开的瞬间,教授几乎以为他要将自己吞下去,谁料到Godric将他整个人叼了起来,轻柔地甩向曲线优美的背部,便撒开腿朝禁林奔跑。
他不会把他逼到死胡同里去,因为Godric明白他们之间的弦已绷得很紧,只要再一拉扯,就会彻底的断裂崩溃——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能是奔跑的速度太快,也许是雪夜的天气确实太冷,教授不由自主地环住了温暖的狮颈,低头看见那迎风招展的鬃毛时,黑如点漆的眸子里竟生出摇曳的火光,霎时柔化了面部肃冷的线条。
“你这头鲁莽的白痴狮子,难道准备将我冻死吗?”Snape知道,自己也动摇了。面对这样一个优秀、热烈的男子,任何的搪塞都是无补于事的,他早已看穿他的灵魂。
脚步猛地一磕绊,雄狮扭过倒三角状的头颅,颇为诧异地凝视着他,月光下清癯的面孔不由微微一红:“看什么看?还不回地窖去!快冷死我了。”
就这样吧,就先这样吧。他也算近了一步,他也算让了一步。只要他锲而不舍地前进,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攻陷这蝙蝠的堡垒,苦尽甘来恰逢春。
抖落下衣服上的雪花,回到地窖的Snape意外地收到了一封吼叫信,熟悉的男音随之充斥在他的耳边,大体上逃不出“讨人厌的鼻涕精”、“你这油腻腻的恶棍”之类的词汇,Snape都不知道这条蠢狗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暗处,亲爱的教授却没有看到,别有用心的某只幼狮叼走了附赠的精美盒子,并将里面的巧克力全部吞进肚子里,盒子和包装纸直接毁尸灭迹。
此时,亲爱的教授还不知道的一件事便是,Gryffindor家族的二十四孝守则。第一条,作为男人,死缠烂是必要的。第二条,对于情敌,心狠手辣是绝对的。
最重要的一条,如果这世上有两个人是注定要在一起的,那么希望只能是,我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