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93 真相
圣诞节的夜晚,很静很静。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礼堂和花园里,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闯入位于湖底的Slytherin寝室。但这,并不包括他们的创始人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大步流星闯进的还不是男生的宿舍,而是更深处的女生寝室。
旁若无人地越过公共休息室,一路上的画像与幽灵皆向他鞠躬行礼,Saar心急如焚地行走在大理石的走廊上,两旁摇曳的火光看起来如此羸弱,仿佛他只要走得快一些,长袍所带起的风势便能将它们熄灭。
询问了一下学院的画像,Saar得知了她宿舍所在的方位。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他叩开了她紧闭的房门,在这样寒冷寂寥的夜晚,算征求心中更沉的惶恐。
开门,Helga踟蹰了顷刻。她很想马上将门关掉,但就在看到他黯然神情的刹那,她皱了皱眉还是开了门,口中却免不了责备:“你怎么无缘无故闯进女生宿舍来了?”
“Hailie,告诉我。告诉我千年前的事情,告诉我有关你的母亲。”
倏尔抬起头,他眼里的伤痛是前所未见的,微醺的酒色眼珠周围,是一圈极为浓稠的血红,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严肃,“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恨我。”
惊讶地张大眼睛,愕然随即盈满了心底,Helga转念想起了那本笔记本,恍然大悟地轻叹:“你还是看到那封信了,我原以为早已遗失了才是。”
“告诉我!你回答我的问题!”他失控地朝她大吼,向来清浅的眸里终是染上了尘烟。
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他的一举一动贯来是文雅非常。他从未对她大声地过一句话,更别提像现在这样的怒吼。
时隔千年光阴,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却也知道了她的彷徨与无助。Saar深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可以出那些绝情的话,来侮辱她引以为傲的学院。
但是,更让他害怕的,是这个即将揭晓的答案。假设她母亲的死,真是与他有关,他们该怎么办?放不下,又难忘,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面对他的失常失态,Helga却始终静默不语。千年已经过去,与不又有什么关系?
“Hailie,你告诉我。挂坠盒里的兰花,你的杀母之仇,那些年来的冷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所有疑点串联在一起,Saar第一次想到了它们之间的关联。
举眸深看了他一眼,Helga示意他先坐下来,泡上了一壶热腾腾的红茶,袅绕的白烟几近模糊了她清秀的容颜,如水的声音开始平静地叙述往事:“既然你想知道,那就一边喝茶,一边慢慢听我讲吧。
千年前的魔法界,比起现在,家族之间的纷争更为激烈。那一年Hufflepuff家因为崛起的Prince家族而被削弱,所以筹划着与一个强大的家族联姻。
恰逢那时的我十六岁,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虽然是父亲嫌弃的混血,却无奈也是家中唯一适龄的女孩子。
我还记得,订婚的那一天,我穿着雪纺的纱裙,手捧着对方喜爱的兰花束,从白昼等到了黄昏……终究,是没有等到他的出现。”
彼时,她也是单纯天真的女子。一袭圣洁美丽的白衣,鬓边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忐忑而又有点盼望地等待,那位素未蒙面却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子。
然而,从光微一直到夕阳西下,她就像个精致的木偶一样,傻乎乎地站在空荡荡的礼堂门口,直至最后一丝血色残阳与猩红的地毯接洽起来,如同她心中的葬礼一般,埋葬了她昔日所有的单纯与美好。
她也曾好奇地问母亲,为何不等双方见了面才订婚。那时的母亲善意地推不知,直到逃婚事件过后,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她才从勉强拼凑出事情的原委,得知了对方竟然早已诞下孩子,而父亲也是为了瞒住她混血的事情。
何苦?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过这个问题。她从不为难别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命运所捉弄。所爱的、所恨的总是交融在一起,混杂成最苦涩的烈酒,造成了她永远的伤痛。
命运又总是如此相似。上一世的逃婚,这一世的解除婚约,难道生来就是注定要背负这些吗?否则,两次未能成婚的后果,怎会让她一人承担?
而对于Saar来,这又是一出多么熟悉的桥段,熟悉到让Saar瞠目结舌,熟悉到让Hailie几**哀婉。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自己就是Glee口中,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那个为了混血之名就逃婚的混蛋。
这一秒,不再是惊诧和痛惜,而是真正的心如刀绞。揭开了冰封在心底的秘密,原来是如此残忍的一件事,他的眼前甚至可以清晰地呈现出,她当时待嫁不得的画面。
雪衣逶迤,长长地拖在血一般的红毯上,而红毯的刺目反倒也将雪裙衬得格外的白。难怪在认识她以后,她再没有穿过飘逸的裙装,难怪在Malfoy家的圣诞舞会上,她看见身穿白裙的自己,会觉得如此难过。
“那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恨你,是的,我恨逃婚对我来,意味着毁灭的结果。”晶亮的眼注视自己的脚尖,连带清淡的嗓音也低沉下去,“所有的人都在嘲笑我们,讥笑混血杂种的自作多情。”
自孩童时就有闲言碎语的印象,父亲轻蔑的眼神,母亲躲在被窝里搂着她的哭声,家族中主母怨毒的目光。“要摆脱命运,就必须依靠自己”,上天注定她在火刑柱和水牢中没死,她就应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命运。
但是……纯血、混血,就像是个冤鬼缠身一样,如何也摆脱不得。
光洁的左颊上浮现一个酒窝,她笑得很冷很冷,让Saar看着就心疼的冷漠:“后来,我母亲在那个雪夜,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羞辱,还是举刀自尽了……我曾经立誓,要手刃仇人,不管是你还是家族里的乌合之众。
但是,我从没有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你。或许是自家庭不幸的原因,看见Sal的那一刻,我动摇了。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孩子,一出生就丧父丧母,更何况,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杀死你。”
Helga自嘲地笑了笑,提到那只可爱漂亮的包子时,褐色的眸子漾开了层层的柔波:“接下来,事情完全脱离轨道了。建立Hogarts,与你们几个人一起生活,我好像可以渐渐放下那段伤痛,却始终无法摆脱所有的阴影。”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Saar不懂,她明明知道他的身份,何苦为难自己。
仰头看着粗糙的石块天花板,Helga突然明白这时的自己,是真的放下了从前:“我不能那么自私,Saar。我不能只想着报仇,而不顾及Sal和Hogarts的孩子。假设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我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始终,都是太清醒的人。且对于Sal,她是付出了百分之百的爱心,她是真心地爱着那个身世可怜的孩子。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他自己发觉,才会将带有Slytherin家族标志的兰花藏入挂坠盒内,用心确实太细巧,巧到让人扼腕叹息。
“Saar,我一直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离开,是为了Sal的母亲吧?在我们那个年代,混血与纯血,也确实不容于世间,更何况是一向在乎血统纯净的Slytherin家族,再者我父亲一开始也隐瞒了我是混血的事实。
但是,我想你也听过一句话,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无法再苛责这件事的结果,却还是无法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你……对不起,Saar,让你误会了这些年。”
误会?他们之间的误会,何止是这些?最大的误会,Hailie根本就不知道!
“我逃婚是为了Sal的母亲?”嘴角挽起一弯绝美的弧度,Saar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几乎癫狂不可自已,倒让对面的Helga始料不及,“他的母亲就是你不是没有看见我亲手杀了她。而Sal,是迷情剂下的产物,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这世上最可惜的,不是未实现的山盟海誓,而是错过,眼睁睁地看着错过彼此。
原来,他们真的没有错。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捉住她的手;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同他拥有幸福安宁的日子,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长相厮守。
“Hailie,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订婚的对象。甚至我父亲还来不及告诉我,让我错以为是Sal和Prince家的关系,所以算让我娶了她用来遮丑。”
Saar激动地抓住了她颤抖的手,原本端在手里的茶杯轻轻一歪,深红的水洒在她的长袍上,一下子便晕染开了一片水渍,仿若她即刻垂下的眼泪,汇集成了一条湖泊。
“我们……真的是错过了。”指骨捏得泛白,只换来她一声苍凉的喟叹。
柔荑的温度尚未褪去,Saar看着他握住的这只手,终于感到了踏实与真切,徒然的梦境在刹那间化为现实,他的眼里却不是平日的镇定,换作了死寂的深潭:“如果,当初的我们都能诚实一些,就不会这样了,Hailie。”
他的轻唤,不过是让她更加难过。怔忪间,清冷的香气扑面而来,Helga只觉得淡淡的温暖包裹住冰冷的全身,心中有个角落突然塌陷,眼眶已经湿润了:“Saar……”
咽声絮语湮灭在低低的抽泣里,他将她还在发颤的身子搂在怀中,双臂不断地收紧但又是那样轻柔,仿佛是要挽回已经逝去的千年光阴:“别哭了,Hailie。至少,我们还能再见,是不是?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
头颅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五指紧紧地拽住他的臂膀,一遍一遍地嘶喊道:“Saar,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了能够停下的理由。”
望见她没有知觉地掉泪,Saar抚摸着她蓬松的长发,从来都是清淡的瞳间竟生出如春的暖意:“别哭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很好的,Hailie。但先告诉我,就算是伤心,依你的性格,也不会选择丢下那些孩子,究竟——”
停止了啜泣,Helga用手帕擦掉了眼泪,嘴角抖落出属于她的明媚笑容:“你还是很了解我。”眼光转为深沉,笑容消失了一瞬,“其实,我已经活不长了。没有告诉你们,其实那时我已经得了肺痨,那一天我穿着白色的裙子,本是想告诉你所有的事。”
肺痨在千年前的时候,几乎相当于绝症。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魔药也不代表是神药,他们的魔力再如何强大,毕竟是血肉之躯,生老病死,也是在所难免。
“Hailie,你受了很多的苦。”劲瘦的手指摩挲她细嫩的面庞,Saar的低叹充满了怜惜,更是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Hailie,我……”
言未讫,一声尖锐的喊叫破坏了此刻的气氛,Saar放下了Helga,两人迅速地冲了出去,竟然是摄魂怪受不了年轻气息的**,蜂拥了Hogarts的庭院里,造成了混乱。
黑色斗篷下是高大僵直的身体,腐烂结痂手从袖管里伸出来,头巾下面的东西不断地在抽搭了,好像要从周围吸进额外的养分,刺骨的寒意让人冰冻了全身,完全动弹不得,许多孩子都在尖叫、哭泣着,场面超出了控制范围。
几位教授纷纷召唤出守护神还击,校长看见Snape教授的守护神时呆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什么,笑得有些诡异。Draco因为担心Harry,也拉着Bise赶了过来,后者正在东张西望地寻找Neville,Tom和Ron他们也离开了舞池飞奔而来。
蛇怪神经内芯的魔杖直指前方,一道莹绿色的光芒从尖端蹿出来,一条悚然昂起的巨蛇随之出现在眼前,油亮的表皮上印刻着银亮的花纹,丝丝缠绕,华美无比。
熟人合力击退了摄魂怪以后,众教授都将各自学院的孩子带了回去,校长忙着安抚其他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但意外发觉了疯掉的Crouch,Karkaroff也已经不知所踪。
Saar退出了人群,一回头看见的,是怔在原地的Helga,她眸底的幽凉让他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
“蛇,是蛇,竟然还是蛇!”Helga张大双眼,心头却已经被生生剜下了一块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Saar,是我一厢情愿了,是我一厢情愿了。”
不顾蛇祖的解释和拦阻,Helga快步朝寝室的方向走去,Saar苦苦地在后面追着,可心里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变化,为什么守护神还是一条毒蛇?
“Hailie,你听我,”Saar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将要关上的门,“你不该仅仅凭借着‘呼神护卫’的形态来判断我的话!”
浅色的瞳间萤光闪烁,Helga推开了他挡住的胳膊,“人出的话是可以欺骗的,但守护神不会撒谎,它们不会骗人
门锁重重落下的时候,Helga终于失声痛哭起来,仿佛是将上辈子的泪眼也流干了。身体抵靠在单薄的门板上,缓缓地滑落下来,直到蜷缩成可怜的一团,双手抱膝。
Saar,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而我又为何始终放下对你的爱?
正如千年前一样,她知道不是他的错,却也无法释怀,这个让她痛苦一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