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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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知行唇微掀, 对着微怔的她的脸, 开腔声线是熟悉的清淡悠然, “——谣谣?”

    眼珠转动了微微, 童谣随之仰眸, 视线活动,继而在男人脸上身上上下游走了一圈。

    光线背了些微, 人群仍在缓慢而有秩序地从他们身侧走过。不时也有人侧目好奇瞥过来,只是很快被同伴呼唤, 便又三两步加快脚步追上大部队。

    在光线昏而淡的地方,在缓缓挪动的人群旁。

    她看着他。

    ……在近八个月后的分别后。

    视线交汇间, 仿佛, 除了正在对视的他与她之外, 其余的人都不复存在。

    无论是人山,还是人海。

    八个月不见,他的五官轮廓仍然是令她熟悉的俊逸与分明。而现今是冬季,一月正是鹿门市最冷的时候,季候的变更亦直观地反映在衣着上:烟灰黑色的长款羊毛大衣勾勒男人颀长而挺阔的身材, 短发下是一张清俊温润的脸。对上她视线,那幽深如墨的一双眸亦无躲避, 只淡然地与她对视,而唇微勾。

    片刻失声后,动唇再动唇,才终于像是长发被交付巫婆后,声音终于被归还给了喉咙。童谣睁了睁眸, 几分不可置信的,“知行哥。”

    “嗯。”

    她暗暗掐了下手:不痛。

    她皱眉。

    “……”陆知行唇角抽了抽:“你掐我手干什么?”

    童谣,“……掐错了。”

    陆知行,“……”

    她仰着头,便在男人如墨般的眸中窥见了自己的脸色与表情。

    “知行哥,”慢慢地,童谣问:“……你怎么能来的?”

    他朝她瞥一眼,“我怎么不能来了?”停顿了下,陆知行眯了眯眸:“学校你家开的?”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静了静,童谣道:“你不是……那就下次,再见?”

    他动辄从天而降,带给她惊喜不是假的,但也确实让她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惊吓。

    一点点,奶茶味的惊吓。

    连惊吓都是微甜。

    因为轻微惊吓,她话也卡了卡。

    她话音落,他的手亦忽然地垂落,轻轻地落在在她的额上,亦轻轻地敲了一敲。

    一点都不疼,睁着眸,她没闪躲。

    他便收了手,下一刻,那淡淡声线也随后在她耳鼓轻轻地落。

    “我是了……等我们谣谣有时间了,再来看哥哥。”眼尾上挑,陆知行狭长凤眸微眯着瞧她,唇一勾,他声线若藏着似有还无的笑:

    “可我好像没——哥哥不能来看你。”

    童谣,“……”

    随着他的话,她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她垂眸,却有一束淡蓝色花束猝然被递到眼前来。

    细细碎碎的,在包裹里盛开是如星,被男人修长匀称的一只手递来,与那偏白皙的肤色相衬,显得极其安静而美好。

    眼皮跳,心也跳。

    自然她便接下,看了看花,再看了看他,“这是什么?”

    陆知行薄唇微掀,一个字撂下,“花。”

    “……”答不完全是所问,她却高兴依然,童谣眸一偏往身侧瞧,“给我的吗。”

    问是这么问,她却在他再回答前牢牢地把那花攥紧在了手心。

    是给她的,不是给她的……给了她,那就是她的。

    哪怕后面他不是,她也是不会还给他的。

    手攥紧,她听见他温温淡淡地道:“是。”

    眸微眯,陆知行瞧着她,吐息悠然地道:“庆祝我们谣谣上台拿奖,哥哥送你的。”

    ……嗯。

    低眸去瞧那花,静半秒,童谣抬起了眼眸,冷不防,“可我经常上台,也经常拿奖的。”

    陆知行,“……”

    心里略微好笑,他挑挑眉,问:“那我岂不是要经常送花了。”

    她没有分毫犹豫,“好。”

    陆知行,“……”

    从颁奖的礼堂走出,她却又焦心起来。

    全封闭训练,私下的外出和停留当然是否的——还是那句话,请假必须从家长那里走。

    她低头,抿嘴唇。

    才刚见面……

    就又要再见了吗。

    她适才这样想着,男人的声线已经清淡而无起伏地落在了她耳边,“我们先去吃饭,”顿了顿,他道:“我跟学校过招呼了。”

    童谣抬头,“?”

    “你不是给我发了图吗。”陆知行唇微勾扯,“培训时长半个月,今天是倒数第二天,在鹿大的二号礼堂颁奖。”

    “……”低下头,童谣抿唇。

    细心的人最有魅力了。

    他本来就很有魅力了,又这么细心,简直就是魅力加魅力——魅力XR。

    还有就是,

    ……她又有点想跟长征五号一起上天了。

    二人在鹿大对面较僻静的餐厅吃过了晚饭,冬天天黑得早,夜的颜色又过分的深沉。吃到一半时有风冷硬卷着细腻雨丝扑上了玻璃窗,又在那表面滑落。

    起初是一道,两道,而后势头渐大,便如竹筒倒豆子般瓢泼而下,击在窗亦是噼啪有声。

    ——应该不是雨,是冰雹。

    无意识地执筷在手心,童谣只一径地看着那窗外的雨。

    咚的一声轻敲,她回过眼眸。

    便见陆知行眸微抬,手扶着筷子敲在了桌沿。

    他进食其实速度不慢,看着慢条斯理,但也吃得挺快。当下他敲了桌,童谣便瞥见他的那一只空碗。

    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东西。

    自然而然地,她站起身来。

    又朝他伸了手去,“知行哥。”

    陆知行看了看她,身形未动,眼眸带着征询,“?”

    童谣朝他望去,也带着征询,“你不是让我帮你盛饭吗?”

    “……”他瞧着她,口吻不咸不淡:“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盛饭了?”

    她不解,余光落在摆放在自己碗沿上的一双竹筷,很快拿起,又在桌面上敲了敲,动作流畅。

    陆知行,“……”

    陆知行瞥她一眼,“我是让你别看外面,专心吃饭。”

    “……哦。”

    于是她又落座,扶起筷子,未动那盘中菜色,却先抬了眸子,“外面下雨了。”

    他淡淡应,若无其事,“嗯。”

    童谣补充,“……好像还下冰雹了。”

    看了看她,他处变不惊地接话,“你看它,它就不下了?”

    “……”

    张了张唇,她问:“知行哥,你怎么过来的?”

    “开车来的。”陆知行敛眸微微,答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就停在鹿园下面。”

    鹿园就是童谣这次培训集中住宿的酒店,五星级,也是大学城那一带规格最高的酒店。

    童谣闻言微垂了眸。

    ……嗯。

    那就更不方便了。

    就在二人话间,窗外的风卷着雹子便益发猛烈起来,也如鞭炮炸开在了上元夜,是燃烧的炭火在室内静夜一声声地爆,噼里啪啦的。

    循着那声,童谣又偏头看窗外。

    “童谣。”

    他这回没敲筷子了——而是全须全尾地称呼她的名字。

    她转眸,视线便堪堪地对上他的眼,男人薄唇微掀,两个字撂下来,“吃饭。”

    其实若要起来,这时候氛围是正好的。

    若窗外有风雪,而室内暖气充足,玻璃虽是看似单薄的一扇,却也在无声息中隔绝了一切严寒。

    某些时刻,幸福源自于对比。

    当室外是风雪大作,而室内是炉火糖粥。

    特别这个时候……

    他也在。

    只是天气恶劣,他又是开车过来——越是耽搁越是深夜,道路湿滑视线亦受阻——念及这些,她便顿感焦虑。

    于是童谣没动筷,只抬眸直视过去,问:“知行哥,你用不用先回去?”她斟酌着道:“天很晚了,还下冰雹了。”

    尚未开口,闻言,陆知行却多量了她几秒。

    大概是他的错觉,高中以后,这孩的聊天本领像是有所减退。

    还关心起他了。

    也不是以前就不会关心人——

    想起什么,眼眸微敛,他自行推翻了前一个想法。

    倒不是以前就不懂关心……只是那时候表现得总是难免带着点生硬。

    到今天却像是忽然长大了似的。

    像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对着他,她开始些有模有样的话。

    展现着有模有样的关心,像是个真正的大人一样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只知她态度渐变成熟,仿佛是长大。

    然而却并不知晓——

    她是因为谁……才有了这样的变化。

    薄唇微勾扯,陆知行俊逸的眉目间有笑意淡淡地浮现,“不用,我等你吃完。”

    他拒绝,她点头。

    过了三分钟,童谣,“我吃完了。”

    看着她全程加快速度扒饭的陆知行,“……”

    他一挑眉,“吃饱了?”

    童谣点点头,“饱了。”完,见他仍盯着她的脸,她想了想,又道:“你就是让我再吃,我也吃不下了。”

    陆知行,“……”

    如是,他先是送她回了集训时住宿的酒店。雨势忽然,他没带伞而她带了,冰雹随意地下着着,而路上的车流堵成了片,走在这样的极端恶劣天气里,其实人的感觉并不会好,甚至可以是很糟糕。

    但跟他肩并着肩地走在一块,时不时地,她还能分去丁点的目光看他一眼——这时冰雹落,而马路湿滑汽车鸣笛,四下均是喧嚣,便益发衬的伞下他与她并肩的空间是安静而干燥。

    她就觉得……这雨真好。

    这冰雹也分外可爱。

    虽然有被堵塞的司机犯了路怒症下车窗向前方车主咆哮,“去你X的!XX的你死前头了啊一动不动?”

    但也并不能影响——

    她在此刻的,好心情。

    作者有话要:  这章好像有点平了,下章开始转折。实话我有点紧张……

    “当室外是风雪大作,而室内是炉火糖粥。”化用自木心《论幸福》。

    原文:“屋外暴风雪/卧房,炉火糖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