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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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眸, 童谣朝身侧的方向望了一眼。

    身置在暗处, 他俊脸上落了些屏幕的光, 整体晦暗而神色不明。四目相接, 陆知行黑眸深邃淡静。

    唇微动, 她想要些什么。

    话却被那一颗焦黄的爆米花尽数堵压在了唇间。

    缓缓推入。

    末梢神经触上他指腹温凉,心思跳动的瞬间, 他的指节却已经离开了。只是侧坐在原处,俯身靠近, 呼吸灼热如喷洒在她的耳脉,像极了情人间的低喃, “——好吃吗?”

    “……”

    他靠得太近, 她下意识地避开一些, 这才应,“嗯。”

    那耳后却如被一柄羽毛笔直刷过般,酥酥麻麻的,激起一层战栗,此起彼伏地微颤。

    心跳不安。

    然而没过多久, 又一根薯条递给她。

    童谣避了避,只睁着眸看他, “知行哥……”公开场合,她着声:“你自己吃就行了,不用给我。”

    陆知行随意而近乎敷衍地应了声,擎着薯条的长指却只是往她唇边送。

    动作是温柔的。

    姿态却强硬,不由分。

    眼睛睁了睁, 对上他投来的视线,耳边响起他低低徐徐的声线,像蛊惑像哄劝,“谣谣,”他道:“把嘴张开。”

    童谣,“……”

    那温柔强势的震慑力将她在瞬间压倒,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的,眼珠一转也不敢转,她依他的张嘴——薯条又喂了进来。

    童谣,“我,”

    鸡米花阻在了她的唇间。

    童谣,“……”

    冰淇淋,香草味。

    爆米花,鸡米花,焦糖。

    薯条,洒了不少盐。

    吃吃吃。

    她刚吃完一颗,他就又喂来一颗。

    宛如机器人般精准。

    几大桶的东西,她就没有看见他自己吃一点,全部都喂给她了。

    她起先还看了电影,到后来被他三下两下的动作接连地断,只能吃,断断续续地看着些电影片段,连放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觉察她吃东西动作缓慢,无暇顾及电影与其中的季楚,陆知行俊眉微挑。

    有意无意,投喂得更勤。

    ……

    影厅的光大亮,电影放完。

    旁边那对先前喂食的夫妻先站起,朝出口处走去,女人一边走,一边还有些难受地抽噎着,“老公……唐辛最后怎么会死的啊。”

    女人身边的男人便将她一把揽在了臂弯里,柔声道:“好了好了,宝贝,那都是电影演的,你怎么能当真呢。”

    女人嘤嘤了两声,顺从地扑进男人怀抱里,又是一番你侬我侬起来。

    从影厅走出,陆知行瞟向身侧的女孩。

    不明朗的灯色照着,而她面目微垂,一缕的软发从耳鬓垂落,挡住冷白的侧脸。

    眉心微颦着,唇微抿——像是也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微暗灯下,她脸颊只巴掌大,细微的表情便也轻易地被捕捉。

    眸光逡巡,陆知行略微浮思着刚才那对夫妻中男人哄劝女人的模样与语句。

    然而,下一刻。

    他便见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半是自言自语道:“好撑。”

    陆知行,“……”

    扬起一道的眉,他如不带任何目的地单纯建议,“撑了就走走?”

    童谣没意见。

    无目的地走在环形的商场,她分出些许的余光,朝他所在的方向瞥了瞥。

    商场光线明晃,勾勒他侧颜像是工笔画白纸黑字的分明,自上而下身形是颀长的,而眉目五官均俊逸疏淡,行走在她一畔的笔挺玉立,仿佛风雨欲来,而玉山将倾。

    今天是三年以来……他与她第一次在鹿门相见。

    若先前的电影还有季楚的原因在,那现在走在一起,也一起逛着商场——这样无目的的活动,一起的。

    简直就像是……

    两个字的念头,弹簧般地忽然跳出。

    心跳脸红。

    在他身侧,她无从掩饰,低头亦不自然,她只能装作四处看风景。

    循着她的眼光,陆知行望了望,薄唇勾扯些微。

    然后无声息的,脸上一道的阴影却骤然地拂落。

    柑橘的味道,柠檬的味道。

    ……也是,他的味道。

    信息素张扬危险气息,童谣无意地回首,便堪堪而笔直地撞入他漆黑深邃的视线里,“好看吗?”

    直直地,逼视着她。

    猝然间的视线交接,像人手按紧张弛在脑内的一根琴弦。

    绷紧到极致,无声却欲裂。

    对着那张在眼前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五官是高鼻深目的立体,而肤色偏白皙,离得这么近,却连一丝毛孔的痕迹都瞧不到。

    那柠檬与柑橘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似极其的亲密,

    也似,若即若离。

    瞬时失声,她的是最下意识的回应,“……好看。”

    然而隔几秒反应过来:……他甚至都没有清楚,问的是什么好看。

    正在不解间,陆知行已经站直了身躯,敛眉,掀唇是悠然吐息,“好看的话,咱们就去买下来。”

    童谣,“……?”

    他却适时地低眸看过来,眼尾微微上挑着,指往前方指了指,“哥哥的是裙子——你刚才一直在看的那一条。”顿了顿,而笑意在男人的眸底无声聚集:“谣谣的是什么?”

    童谣,“……”

    视线略微偏了偏。

    她刚才假装在看风景时,确实是对着橱窗里的一条裙子在放空。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条裙子也是孔雀绿的颜色。

    和沈月明给她买的那一条撞了。

    ……也和她中午时想穿给他看的那一条撞了。

    电光火石,百转千念。

    神志回笼,她迅速地答,“我的也是。”

    “嗯,”陆知行温温淡淡地应:“那就买。”

    “……”童谣看他:“为什么要买。”

    他薄唇轻启,姿态随意吐字,“因为你觉得好看。”

    童谣,“……”

    有些无法理解他的逻辑,她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那我觉得好看的东西有很多。”

    凤眸一偏,他朝她望过来,反问声线轻而华丽,“比如?”

    “……”四目相对,他投来的视线状似温和,却也带着无声震慑。在她身前,身高差让他轻而易举地居高临下,也为他那视线平白添增几分的威压。

    面对他的质询,她思绪稍稍地卡顿了下。

    继而对答如流。

    “比如太阳。”

    “比如月亮。”

    “比如星星。”

    陆知行,“……”

    毋庸置疑,这些都是花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挑起一边眉,他问:“还有?”

    她便转过脸来,目光堪堪在他的脸上落定。

    一秒,两秒。

    宛如是瞳孔坠落了一根的羽毛。

    拨弄涟漪,毛绒微痒。

    “还有……”

    定定地,她看着他。

    心动而无声地着。

    你。

    “没有了。”她偏过脸,总结:“就这些。”

    陆知行,“……”

    他开腔,低而淡地,“买不了太阳,买不了月亮——星星也是一样。”

    童谣点点头,“嗯。”

    有些欣慰:他领会到她的意思了。

    然而下刻,他却转过眸来,掀唇悠然地道:“但是,谣谣喜欢的裙子还是很好买的。”

    童谣,“……”

    一山还有一山高。

    她最后还是被他绕进了店里。

    此时周六下午,正是商场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店里也是人来人往。拎着那条孔雀绿颜色的长裙,童谣等了几分钟才等到空下来的试衣间。

    她才解下身上的包,便有一只长手接过了。

    默契自然。

    怔了下,拿着裙子,她抬脚走入试衣间。

    褪下原本的衣服,而绸缎质感的裙如牛奶般地在身体洒落,触感微凉。

    一寸,一寸。

    覆盖和包裹了原来的肌肤。

    内置镜面倒映出她穿着长裙的样子。

    那颜色娴静舒缓,而肩胛微露,原本的冷淡模样便增加少许温柔。

    无疑问,裙子是漂亮的裙子。

    只才套上,拉链还没有拉好,手机却在卫衣的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方葭霜的电话。

    对着镜子,童谣接了电话。

    “咳咳,”清了清嗓子,方葭霜问:“谣谣,你在哪里啊?”

    “……试衣间。”

    这么一听,方葭霜也有些不解:“你在试衣间?”

    “嗯,”童谣想了想,理顺了时间线:“我在溜冰场碰到知行哥了。”

    “哦~”

    “他要看电影,我也来了。”

    “……”方葭霜:“那怎么去的试衣间,难道要给你买衣服。”

    童谣,“……”

    在此时,沉默就是默认。

    “哼哼,”方葭霜:“不会是要买美腻的裙纸吧。”

    童谣,“……”

    方葭霜开天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童谣对此习以为常,只是目光无意上抬,对着镜子那一痕温柔沉静的孔雀绿,视线微微地停顿。

    静静,童谣垂眸:“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方葭霜饶有兴致起来,“哪里奇怪了。”

    童谣难道是就着曼妥思喝了可乐……这样想着,方葭霜脑内勾勒出了一副图景:突然开窍.jpg。

    “……”默了会儿,童谣:“他今天好像特别闲,有点奇怪。”

    方葭霜,“……”

    好的,她收回刚才那个想法。

    莫名其妙的电话,语焉不详的几句,直到挂断,方葭霜也没找她是有什么事情。

    不再想,童谣去拉裙后的拉链。

    捞起一把的发在肩的一侧,拇指与食指夹住金属的拉链向上拉——到上半端的时候,不知何故,拉链却忽然卡住了。

    试了几次都是一样,于是她转而去找营业员。

    然而此时店里还有其他人,要么在付钱,要么在试衣服,还有试衣间里的试过了衣服察觉尺码不对,于是走出找营业员换尺码的。

    店内营业员一时□□乏术,也没有精力去兼顾她这一边——叫了两声,一时都是无人。

    却是陆知行的声线在门外低低徐徐地响起,“谣谣,”隔了一层门的遮蔽,他的声音仍然显得偏轻而沉磁,“怎么了?”

    ……是他啊。

    自然而无犹豫地,童谣开了门。

    一瞬的由暗转明,视域空白半秒。

    因而也就错过了那一瞬间浮现在男人眼中的,无法掩饰的惊艳。

    她原本就皮肤白皙,衬着偏深的孔雀绿颜色与贴合身体的剪裁,更显几分是弱不胜衣。

    面对着他,她下垂了一双的眼睫。

    落在身侧的手亦无意地攥紧。

    明知道……她穿了他就是要看的。

    可真到了他的眼前,真到了他在看的时候……

    她反倒不敢看他了。

    ……心事是烈火燎原。

    她又想装作四处看风景。

    然而此时在试衣间里,四下逼仄,除了正与她相对的他,便是三面不透风也不透光的墙壁。

    没有风景。

    童谣,“……”

    试衣间……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出试衣间了,于是转身,整个人背向他,发热的脸也背向他,“知行哥,”她:“拉链拉不上来了,你帮我拉一下。”

    循着她的话,陆知行视线下落了一寸。

    而后凝定。

    当他触及那裸露在外的一片肌肤,肩与背是秀丽雪白。

    黑眸渐渐聚焦,他瞳孔里的意味深了起来。

    抬脚一步,他朝她走近。

    没有声息。

    因而将脊背完全交付给他的她也没有注意。

    直至下一时,他的声音在离她耳脉很近的地方喷洒,吐息炙热地,重复着她先前的话:

    “……‘拉拉链’?”

    没有看见他深邃双目,也没有察觉有异,童谣只是有问有答地应,“嗯,拉链卡住了。”

    陆知行没有应声。

    映入眼帘的肩颈却极秀丽而洁白,线条平直纤细,浸溺在光线晦暗处,又弱化成弧度温柔。

    正对着他。

    没有防备。

    凸起的喉结在颈间上下滑动了一圈,而眼眸深邃。

    背对着他,她并不能看到他脸色与神情的变化。只是几秒过去,拉链处有动静——金属的冰凉触感触及肌肤,猝然地,一层颤栗激起。

    却没有接下去的动静。

    只是取而代之的,是陆知行轻而偏低的声线逼近在她耳膜,“谣谣。”

    像是鸿羽般的轻。

    也低低的,如是唇直接吻上耳垂在低语。

    她觉得不自然,又因为他声音过分的挨近而想往外避,然而脊背上冰凉触感在深入——是他隔着一层薄至可忽略不计的布料按在了拉链。

    也形同是将她的人按住。

    刹那觳觫。

    “永远不要把身体暴露给一个男人。”低低徐徐的,温柔裹挟着强硬,像柔软的巧克力里咬出硬质的夹心,他在她耳侧话的声音低沉而亲密。

    “特别在……”语句停顿,而男人指腹摩挲在金属的拉链,轻且有声:

    “这个男人,还对你另有所图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  一写到转折就开始卡壳【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