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架
学堂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进去二十多步是一明两暗的正房,西边还有两间厢房,周清贞被两个十岁左右的厮围着,正房的廊檐下站着两个八九岁的少爷,嘻嘻哈哈看热闹。
周清贞的单衣因为在浆洗院泡的太久给泡糟了,春花没咋用力洗,衣裳就烂了几个破口。春花好歹翻出针线笨拙的给他撩起来,总不能让他大热的天还穿厚夹衣。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厮甲扯扯缝合的地方:“哎呦,我的三少爷你穿着补丁衣裳,是想埋汰二夫人苛刻你吗?”
也许用的力气大些,衣服顺着缝合的旁边豁开一个口子。哎~这么容易破口的衣裳,这群富贵惯了的人还没见过,厮乙也扯扯周清贞衣服上缝合的地方,结果不出意外破口了,布料实在是泡糟了一点不结实。
夏天的单衣,不一会就让周清贞露出胳膊腿上的白肉。
“这个好玩,你们再撕撕看,哈哈哈”房檐下看热闹的二少爷周清玉拍手叫好。
春花赶到的时候,周清贞被两个厮推搡来推搡去,浑身上下破掉的布片耷拉着,露出不少白肉,孩漠然的表情变成屈辱的倔强。
周清玉‘哈哈哈’拍手笑的十分开怀:“再撕,再撕,给他撕出一身花儿,看他今天怎么出学堂”
撕你妈逼!春花满胸的怒火提着食篮冲了出去。一篮子砸开厮甲,拧身推到厮乙,骑到那破孩身上,提拳就往他脸上捶。
这里不是安乐村,春花知道自己肯定镇不住另一个厮,所以下手一点都没客气,否则她要吃亏。果然厮甲愣了一会,立刻过来扑倒春花。
春花是谁?遍安乐无敌手。被人扑到顺势一滚抬腿往后踹,然后利索的翻身起来提脚就踢。
这些厮虽然都是奴才,但跟着少爷也和半个哥儿差不多,句不客气的吃住比周清贞都好,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而且春花那衣裳那架势,一看就是新来的丫头,两个厮动起手来没有半分顾虑。
“啊~~~我跟你拼了!”被踢的厮甲抱住春花腿,把春花掀翻在地,厮乙也合身扑上去。
就算是两个,春花也不怕,所谓‘一力降十会’更何况这些厮手上还不会那两下子。春花连撕带踢弄倒一个,然后翻身骑到另一个身上,屁股一抬合着全身力气砸下去。
“啊~~~”厮乙被砸的两头往上翘,嗓子喊破了音。
“干什么呢,翻天了?”忽然院门口传来一个少年的怒斥声。
“大少爷来了,还不住手!”随后是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厮甲和厮乙停下撕扯春花的动作,连忙告状:“大少爷,不知道哪来的疯丫头,扑上来就的们,大少爷要给的们做主。”
这话倒也没错,春花从厮甲身上站起来,转头看向院门口的人:一个十三四岁身穿华服五官周正的少年,正双眉拧起直视这边,另一个十四五岁看样子是大少爷的厮。
房檐下被这生猛一幕吓傻的二少爷周清玉,急忙跑到周清远面前一脸急色,还有些惊恐:“大哥、大哥这丫头太疯了,见人就。”
周清远没有理会自己的弟弟,背着手冷眼看向春花:身上的衣裤滚得全是土,扯得七歪八扭,一个羊角辫散了大半,唯有一双眼睛火亮的直视自己,没有半分慌张。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周清贞上前一步揖手,想要解释:“大哥……”
春花一把拉住周清贞,把他塞到自己身后,扯扯衣襟双手合于腰间,右手在上手心向内,微微屈膝俯身,声音清脆:
“大少爷万福,奴婢是二夫人派给三少爷的大丫头叫刘春花。刚才来给三少爷送点心,那两个厮欺负我家少爷,把二夫人给我家少爷做的新衣服,撕的破破烂烂。”
春花站起来仰着脖子蔑视那两个厮:“知道的是孩子们贪玩,不知道的还不得我们夫人,虐待我家少爷。”
完春花一双明目直直看向周清远:“奴婢想问问大少爷,这两个厮这样坏我家夫人的名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清远背着手走进院子,往春花身后的周清贞瞟了一眼,露了好多肉确实有碍观瞻:“你先回去给三少爷拿身换洗的衣裳来。”
“是”春花屈膝,然后回身拉起周清贞的手,走进学堂里“你别怕,在这里等我。”
周清贞一瞬间涌上很多话:我不怕,你才该害怕,你……最终他只是:“你把头发理理再出去。”
“好”春花笑着应道,不但重新扎好羊角辫,还把衣裳收拾整齐才出学堂。她一路急走,两条腿换的不能更快来去如风,拿了衣裳给周清贞送进学堂里,然后自己退出来。
周清远冷脸问她:“你不伺候你家少爷更衣?”
春花规矩的福了福:“奴婢是活契丫鬟,二夫人抬举才做了少爷大丫头,但奴婢将来还要出去嫁人,所以很多近身的事情,得三少爷自己来。”
几句话完周清贞已经换好衣裳出来,春花进去把那团破烂的衣裳裹成一团也抱出来。
院里静下来,几双眼睛都看向十三四的华服少年。周清远清清嗓子开口:“吉祥和富贵陪少爷玩闹,手下没个轻重,索性也被……”
大少爷又清清嗓子,年龄一般大,两个厮被个丫鬟得鼻青脸肿,真的很难出口。
“索性也被教训过了,这事就算了”周清远转向周清贞“至于三弟被弄坏的衣裳,我请我娘重做一身新的给你。”他的话虽然是给周清贞听,眼角的余光却不停的溜到春花身上,看到春花脸上明显的雀跃,才放下心来。
“那就麻烦大伯母了。”周清贞揖手为礼。
安排好周清贞这边,周清远又敲两个弟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竟然纵容厮大闹学堂,真不怕母亲知道责罚你们?”
周清贞不想看大哥收拾周清玉和周清文,免得他们以后见了自己羞恼又多出事情,带着春花早早走了。事情压到这里最好,春花也不必受罚,自己也不会成为大房二房争势的缘由。
可惜周清贞想得好,事情却烂在当时站在周清玉身边,一直没话的周清文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周清文的姨娘张氏,粉也不搽花也不戴,拉着孩子到二夫人钱氏面。她把周清文一把推到钱氏身前,跪软在地上扯着帕子哭哭啼啼:
“就算四少爷是姨娘养的,那也是周家正正经经的少爷……”
钱氏正斜依在贵妃榻上,由丫鬟伺候染指甲,厌恶的看了一眼推到自己面前的周清文,蔷薇在旁边瞄到主子神情,连忙把周清文拉到一边:
“四少爷见了二夫人怎么不行礼,这是哪门子大家少爷的做派。”
张氏见了一手软软撑地,斜斜的跪坐在地上,仰着脖子一手扯着帕子轻轻盖到脸上,越发哭的凄婉。
芍药瞥见钱氏眼里的轻蔑厌烦,上前一步:“张姨娘且省省,先掂量下自己的体面。一大早闹到我们夫人面前,哪里的规矩做派!依奴婢看还是请大夫人来一趟,你们房里的事你们自己料理。”
“我们夫人只想着一家子和睦,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四少爷受委屈。一样是周家少爷,凭什么三少爷不把四少爷当回事,纵容他大丫头吓的四少爷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张氏又把儿子拉倒身边哭诉:“看这脸吓的白的。”
钱氏对张氏母子的厌恶烟消云散,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她压下嘴角冷声吩咐:“去把三少爷和春花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