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婚事
李云芳听周清贞中了经魁, 霎时惊喜拍手浑身激动:“哎呀,舅甥同举人难得一见的喜事!”转头吩咐旁边伺候的张姨娘:“快去让人把早就备好的鞭炮点起来。”又转身喜气洋洋对白敬文:“恭喜老爷”。
白敬文心里激动又嫉妒,甲榜第五!想当年自己不过二十六名。
也因为名次不好,所以三次会试落第后,白敬文就死心不再花那个钱,而是搬来省府给子孙后代占个地利。
“哎呀!这孩子中举怎么没有亲自过来报喜, 我也好让人做些好吃的,考了九天可得好好补补。”李云芳一拍腿——太激动,她一直嫌弃的村样不心露出来。
白敬文看似淡然的轻轻抚须:“急什么,要补也不在这一两天,下来几日要谢师,要参加鹿鸣宴……”
如意默默垂手听白家两口子话不置可否, 少爷考完试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
“对了, 这两天他要赴宴,也不知道有合适的衣裳没,现做怕是来不及, 我去铺子给他买两身去”大门外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李云芳没收拾就唤梅香伺候她出门。
梅香是李氏大丫头, 也是白敬文通房丫头。
如意默默挡住揖手禀告:“家里有给准备的衣裳,多谢舅夫人关心。”那衣袍春花姐姐下了半年力气,上好的细布面料还绣着青竹, 少爷出门肯定只穿那个。
李云芳被挡住没有丝毫气馁, 依旧满身挡不住的喜气往外散, 满脸喜滋滋:“起来这孩子来省府两年, 都没在舅家好好住过,梅香你去把老爷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过两天叫外甥来住。”
如意从热闹忙乱的白家回来,周清贞已经准备好所有东西:给周家的信、给先生的信,还有……
“这七十两银子给郑牢头送去,六十两是最后一年的房费,十两请他和牢子、禁婆喝杯喜酒,这些碎银子给姐姐……”周清贞一一仔细吩咐。
樊县女牢春花双手报膝,靠墙坐在床铺上,望着对面的房顶发呆:“望月姐姐,今天是九月十五前第一个寅日,这会儿已经放榜了吧?”
“是”春花难得这么安静,所以就算她问了一遍又一遍,望月也体谅的没有调笑。
阿贞……春花心里空空的……阿贞,好想在阿贞身边跟他一起,等着一起开心或者是安慰他。
阿贞……身在牢狱的姑娘心心念念,阿贞……
“刘春花,周家少爷来探监!”屋外郑禁婆的大嗓门,惊的春花差点跳起来。
阿贞来了!春花蹦下床趿拉上鞋来不及勾上后跟,忘了照镜子直接往外冲,她已经快两年没见到阿贞。
望月张了张嘴还没话,春花已经狂风似的卷出屋子。
“傻瓜,怎么可能是你家少爷,他这会肯定在省府等榜,就算有结果他插上翅膀也飞不回来。”
望月喃喃完倒有了兴趣,竟然还有周家少爷来看春花,不知道是那个?
“阿贞!”
春花抢在郑禁婆之前,惊喜的冲进探监房……里边背手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穿着细布夹袍长得宽肩细腰高个子,麦色肌肤眉目俊朗。
春花脸色冷下来:“你是谁?”
青年夸张的睁大眼装的十分不服气:“哎!我这么多年过去,你咋还满眼都是你家少爷,看不到爷?”
这话的调调这倒霉样儿,春花终于从眉眼里依稀认出来,恍然大悟:“哦……周清玉!”
“哎,怎么老三就是阿贞,到爷这里就是周清玉?叫声阿玉听听。”周清玉背着手向春花这探过身子挤挤眼儿,一蝠市井浪子模样。
“呵”春花冲天翻个白眼儿,没好气的“有话就,没事我走了。”
“啧啧啧,看人下菜……”
春花懒得理怪腔怪调的周清玉,拧身要走。
“哎、哎、哎,我跟你闹着玩呢,咋这么气。”
周清玉连忙恢复正常样子,春花转过身抱着手臂:“你找我到底干嘛?”
周清玉发现稀奇似得,走到春花一臂远的地方,也双手环胸从上向下鄙视:“看到没,爷过总有一天比你高。”
这倒霉孩子,春花放下胳膊斜眼瞪他,周清玉却开始四下量:“这地方不错,最适合你这样的野丫头住,好好儿杀杀你的性子”
!!!信他有人话才是见鬼了,出去八、九年没点儿长进,春花气闷转身就走。
“是我们周府对不住你,三弟能有今天多亏有你,我会替周府记住你的恩情。”
身后传来低沉稳重的声音,春花愕然回首只见周清玉对着自己深深弯腰揖手,然后站起来坦坦荡荡:“如今我是武秀才,以后你有事只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春花眨眨眼,出去七八年周清玉变了。
忙过三五天,周清贞终于有时间亲自去白家报喜,这些都是世俗的礼节。李云芳忙前忙后喜的合不拢嘴,一边吩咐阿旺上街买菜要好好给周周清贞补补,一边拉着周清贞的手疼惜。
“瞧瞧,脸都瘦出尖下巴。
如意垂手跟在周清贞身后,瞄了一眼少爷被拉的手低头默默
周清贞任由李云芳拉着自己的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有礼客气:“舅母偏疼外甥罢了。”
“那里是偏疼,自你满月第一次见到你,舅母就喜欢的不得了。”李云芳用两只手比了个长短“那么一点点,乌溜溜儿的黑眼睛,有人逗就咧开嘴笑,真真儿稀罕人。”
周清贞神色温和恭敬没有任何异样,如意把头垂的越发低。他是后来从庄子上到府里的,不知道先前的事,后来知道了许多事慢慢明悟。
每每看着少爷对这些人神色温和,如意心里就难受,他变得越来越沉默,看到这些人只觉得面目可憎。
没人接话,李云芳自己一个人也能的热热乎乎:“先前你在书院求学舅母也不好扰,如今学业有成可不能再住那里受罪,舅母已经令人把你舅父旁边的房子收拾出来,到底还是住在自己家里舒服。”
着话几个人就到了内院上房,二姐白秀怡亲自奉上热茶,羞答答声音娇娇弱弱:“表哥请用茶。”
周清贞欠身避过:“怎么好劳动二表妹亲自动手。”
“今时不同往日,表哥不接莫非嫌弃秀怡庶女出身。”羞答答红了脸儿。
如意站在后边低着头心里直犯恶心,去岁为了抓紧时间准备今年秋闱,少爷没回周府,为了不难看除夕到初二在白府住了三天。
张姨娘看好少爷前程,让白秀怡接近少爷,结果白姐眼睛只盯着白举人带的几个富户学生,对少爷平平淡淡,如今还没话就脸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呢。
如意把头垂的越发低,他没有少爷的本事,担心被人看出破绽。
吃完饭白敬文单独叫周清贞到书房话,书房里挂着几张山水人物画,摆着古琴梅瓶看着有模有样,不过周清贞从来没见白举人弹过琴。
白敬文在上首坐了,指指椅子随意道:“坐”
“谢舅父”行过礼周清贞恭敬的坐到下首。
“你今年十七有余?”
“是”
白敬文摸摸胡须:“十七中举当得上年少有为。”
“舅父谬赞,外甥愧不敢当。”周清贞斯斯文文的回答。
白敬文又摸着胡须不知想些什么,周清贞双手扶膝垂目不语,屋里静悄悄的。院里树枝间鸟清脆的‘啾啾’声,破沉默。
“你那个在牢里的婢女有十九了吧?”
周清贞心里一沉,什么意思?
“春花姐姐刚过十九生辰”这个只要有心就能听出来,他还给订了长寿面。
白敬文捻着几根胡须,神色带几分看重的意思:“倒是个侠义的女子,当初若不是她哪有你的今日。”
“是”他到底什么意思,周清贞眉目不动心里不停揣测,他想对姐姐做什么!
“可惜周府害了她,犯妇之身子孙皆不能参加科举,将来嫁人难上加难。”
周清贞神色温和周身没有任何变化,只在心里冷笑,想我姐姐的主意,找死。
“你喜欢她吧?”白敬文看似淡淡捻须,一双眼睛却锐利的盯着周清贞。
石破惊天!周清贞差点抬头,好在他忍功到家才没失态,只是坐在椅子上有一瞬硬的像雕塑。
这一瞬的破绽被白敬文看在眼中,他心里多出几分轻蔑,面色却越发柔和。
“秀怡贤淑娟丽又和你一起处过,表兄表妹青梅竹马,依舅父看不如给你们定下婚约。等那婢女出狱你纳她为妾,生下一男半女舅父做主放到你表妹名下,既可以占个嫡字,又可以摆脱犯妇之子的名声岂不两全其美。”
幸好姐姐不在,要不然白舅父怕是会被成猪头。想到姐姐周清贞面色柔和,好在他一直以温和示人不注意不会发现区别。
周清贞站起来恭敬的揖手回话:“多谢舅父美意,不过春花姐姐立志不为人妾,外甥虽然心悦她,也不好强人所难。
“至于和表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甥没有插嘴余地,舅父若觉得合适,不如去周府商议。”
白敬文噎了一下,周府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如今周清贞前程可期怎么会看上他家庶女,上门议亲不就是把脸送去让人。
他端起茶碗要喝不喝,审视的上下量周清贞,难道是故意想看我出丑?可周清贞眉目温和恭敬,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白敬文不在追究,把茶碗放下起另一件事:“你下来做什么算?”
“外甥等家里信来,就去京城试试明年春闱。”
“有些急了,你的成绩自然是好的,只是再酝酿三年才好。”
周清贞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书院先生也这样劝他,意思不外乎是:不中倒没什么万一考到三甲,毁了一生前程。
可周清贞不在乎,他等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等不及了,就算三甲只要能……只要能……压下沸腾的心思周清贞拱手。
“天下俊才仕子何其多,外甥想趁着年轻去京城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情况好就认真答题不好空白卷也就罢了。”
白敬文点点头,周家有的是钱不怕折腾,周清贞这样想倒是周全:“舅父在京城还有些故旧,到时候陪你走一趟。”
白敬文不允许周清贞拒绝,自行决定要跟周清贞走一趟京城,他想看一看这子有多少能耐,有没有利益可图。
甲子年九月周府喜事连连,先是周清贞高中经魁鞭炮还没炸完,省府罗家派来管事有意和周府结亲。
这个消息炸蒙了周府的主子,周府大老爷失神喃喃:“罗家……省府的罗家……罗家……天哪!那个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