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星空:“周老师, 周日我去看你们。”
……
曲凌恭盯着这条微信盯了大约半个时。
这怎么回啊, 就周日我休息,你别来了。行吗?
可是张钧若既然周日去,只是告知不是询问, 就明这个周老师是周日不休息的啊。怎么回复都有穿帮的危险。
犹豫了半晌, 曲凌恭输入了几个字。
映日荷花:“你怎么来啊?”
星空:“从我家坐地铁过去只要30分钟,我大概下午1点到。”
曲凌恭咬咬牙回复道:“这样啊。”
放下备用手机,曲凌恭给李允岸电话。李允岸温和磁性的声音夹带着一丝疲惫:“喂——”
“怎么了你,这么没精神。”
“刚上完两节吉他课。”
“你不是学大提琴吗?怎么还学吉他啊?”
“技多不压身, 谁知道哪一个能获得某人的青睐。”
曲凌恭诚恳道:“允岸,我真的很佩服你,也很羡慕你。”
李允岸轻声一笑:“我更羡慕你, 张钧若就在你身边,目标明确,近水楼台,真好。”
“不扯皮了, 我有正事。”
“什么事?”
“你知道张钧若家在哪儿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能让你表弟蓝珂帮查一下吗?”
“哦哦, 进入学校数据档案是吧。等我问问,一会儿微信回复。”
“谢了, 允岸。”
“客气。”
李允岸温润动听的声音让人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曲凌恭下意识地想,是谁能得到这样温柔体贴的情人,那个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他会给她拉大提琴,弹吉他, 像抚摸动物一样轻柔地抚摩恋人的发顶……
李允岸有可以让人依靠的坚实臂膀,成熟沉稳的心智,跟他曲凌恭的张扬和任性截然不同。
曲凌恭想到被这样的自己所喜欢的张钧若,莫名为张钧若愤愤不平。
喵——一声尖厉的猫叫声把曲凌恭吓了一跳。曲凌恭皱皱眉,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微信提示音非常幼稚,一点儿也不像一个稳重成熟的男人。
岸:S市陵东区西江街29号云湖西府水韵花城12号。
滚滚红:大恩不言谢。
岸:你是算草里蹲一波儿吗?(微笑)
滚滚红:(流汗)周日回来。
岸:别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滚滚红:知道。
*
曲凌恭看着张钧若的地址,陵东区——一个超出曲凌恭活动范围很远的城区。他开百度地图查了查,发现陵东区的地理位置跟“星忆私立中学”所在的城南区分踞东南两地,遥遥相望。
陵东区也有很多优秀的高中,张钧若每天横穿三座城区,千里迢迢来“星忆中学”读书。
这是为什么?
*
周日上午,曲凌恭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轻衣简从,带好掩护装备,叫了一辆出租车径自来到云湖西府水韵花城的正门。
看了看左腕上张扬的运动表,时间是11点半,离张钧若的12点半出发还有一个时。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他会在家吧,不会已经出门了吧。他微信上是从家里出发。
司机是一个40多岁的微胖大叔,在后视镜里满眼疑惑地瞅了瞅后座上伙儿的扮,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刚才叫车时,这子不是这样啊,远远看着倍儿精神的一个年轻,盘儿靓条儿顺,一脸贵气,咋一不注意就变装了呢?
带着故意压低的黑色鸭舌帽,黑墨镜,居然还有黑口罩,司机心:我不是要被抢劫了吧……
司机开车多年,就怕这种半大不的子,动辄离家出走,沉迷网吧,为了玩游戏或者买台iPhone,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胖大叔试探着:“哎,伙儿,等时也跳表的啊。”
曲凌恭淡定自若:“知道,你这车我今天包了。”
曲凌恭先甩出三张粉红硬挺的毛爷爷。
胖大叔眉头一挑,接过钱,心想:不会是欲擒故纵,等我放下戒备,一会儿一起抢回去吧。
“哎,伙儿,这是等谁呢?”
“没等谁,我这是警察实习,练习盯梢儿呢。”曲凌恭随口胡诌。
“……”
看到张钧若背着一个双肩包出来,曲凌恭猝然抓紧了面前车座靠背。
“哎,师傅师傅,跟住,跟住啊。”
“哪个啊?哪个啊?”胖大叔被他指使得一点紧张。
“就那个穿浅灰色外套,背一个双肩包那个。”曲凌恭急急道。
“啊啊啊,看到了,看见了。”胖大叔被他嚷嚷的有点兴奋,“合着你真是实习警察啊。”
“骗你给我钱吗?”
“好勒,看我的吧。”
可惜张钧若走得很慢,他这一身热血激情没有施展余地,只能跟在张钧若后面,以龟速向前蹭着开。
蹭了一个路口,张钧若向右一转,浅灰色身影闪进了地铁口。曲凌恭赶忙弃车追赶,身后胖大叔还在喊:“还没找你钱呢——”
*
周末中午,地铁车厢里没有平日的拥挤,张钧若坐在靠近门的座位上,把辎重放在脚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按在耳际,低垂着长睫,用银白色耳机听歌。
隔着十几米远,在车厢衔接处站着的曲凌恭,眯缝起墨镜后狭长的双眼,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张钧若。那天在天台上,就是这个pose让曲凌恭有了触电的感觉,觉得张钧若真的很好看。
地铁与空气摩擦的呼啸声中,张钧若望上去像一座宁逸的孤岛,他虽然跟很多人并排而坐,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安静纯然,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优美,偶尔抿动一下的唇角发散着淡淡的矜持和禁欲的气息。
曲凌恭想,那就是我喜欢的人,在人群中那么优雅俊逸,与众不同。
地铁在一个曲凌恭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停住。张钧若起身拎起双肩包,悠然步出车厢。曲凌恭赶紧向另一侧的车厢跑去,堪堪下了车。
曲凌恭望了望头顶的站牌——平南镇西。
这是个什么地方?听名字应该是城郊吧。
一晃神间,张钧若的身影就不知去向了。
一出地铁口,曲凌恭傻了眼。地铁口外一片荒凉景象,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建筑物,道路宽阔的吓人。地铁口前停着几辆黑车和一排蹦蹦车。周围一览无遗,不见张钧若的身影。
完了!跟丢了!
开黑车的大叔看到一脸焦急的曲凌恭,上前搭讪:“哎,兄弟,去哪儿啊?”
曲凌恭眼神左右前后来回张望,转了几个360度,才停住。
曲凌恭问黑车司机:“哥,这附近有没有学或者初中?”
男子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回头问那一排开蹦蹦的司机,“这周围有学初中吗?”
那些司机都纷纷摇摇头。
曲凌恭又问:“高中呢?”
那些人还是摇头。
曲凌恭:“那这附近有什么能去的地方啊?”
开黑车的男子答道:“上这边来的都是来玩的,临近几脚油有个温泉度假村,再远点有个水上乐园,现在这季节估计没开,再远点有个恒骏影城,拍过几个很红的电视剧,要去看看吗?”
曲凌恭皱着眉:“不对,不对,都不对……”
一个开蹦蹦车的司机走过来,“哎,伙儿,你不是献爱心的吧?”
曲凌恭懵懂地问:“献爱心,献什么爱心?”
“这附近没有学校,但是有个挺大的孤儿院啊。”
“孤儿院!”曲凌恭心中一惊,心念电转:“对,就是孤儿院,我就是来献爱心的。”
黑车司机一听这话,悻悻地让开了,向那个答话的司机摊开手心,“得,你的活儿。”
一脸憨厚的蹦蹦车司机看上去只比曲凌恭大几岁,“兄弟啊,你真是去孤儿院献爱心的?可是你……什么也没带啊。”
“我、我真的是献爱心的,我带钱了,大哥,你快带我去。”
“行行行,那你上车吧。”哥一指那排蹦蹦车里最鲜艳的一台亮红色的电三轮。
曲凌恭这辈子第一次坐上了蹦蹦车,感觉挺奇妙,在如此荒僻开阔的大路上,有种飞一般的感觉,“大哥,你开快点。”
“这还慢啊?”
“嗯,我着急。”
“兄弟真有爱心。”
“这是什么孤儿院啊?”
“也不叫孤儿院,叫个什么孤残福利院,就我们外人叫孤儿院,挺大的一个地方,前些年其实是个学,但是没什么生源,政府规划给办成了孤儿院。旁边还有个省孤残学院,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整个S市包括城边子的孤儿都往这边送,你们住市里的大概不知道吧。”
“哦,”曲凌恭沉默了片刻,又问,“大哥,还有多远啊?”
“一脚油就到,爱心这么真诚,晚送了也凉不了啊。”
曲凌恭脸上有点讪讪的,不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