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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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诸滕话音落下, 异象乍现,气温瞬间升腾——犹如一头饕餮被热流裹挟着想吞没在场的所有人。童梦的身体却挣脱了原地的枷锁,逆着蒸腾的热气,不受控制地停在半空。

    只一束白光亮的刺眼,以童梦为原点连接了天上与地下。争执不休的人全然停下。在人们的注目中,她的的手缓缓抬起后下压, 带着某种诡异的坚定径直地指向肆妄山西南方向的山头。

    人们的目光随之而且去, 只有诸滕昂着头,看着半空中失去自我意识的童梦。往常所有相处的时光在这一瞬间像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乍现, 双眸蔓延血丝, 眸光中充斥着自责与愤怒。双拳捏的掌骨泛白。

    宗盛钰在走之前撇到诸滕强撑着的脸庞, 又目测童梦所在空中的高度,嘴角不由得挑高。或许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做了什么之后,童梦不会掉下来摔死。

    他头也不回地嗤笑道:“这——我看你怎么救!”

    完不等诸滕回答便带兵朝着西南方向迈进, 蛰伏了这么久,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只要拿到那枚令牌便可以称帝,而这些虾兵蟹还无须他动手。

    诸滕目光冷冽地看着悬崖边的马尾松。姜一的背叛让他始料不及地翻了往日的所有信任,但是往常的一切,不仅仅只有谎言。

    他深吸一口气, 把自己的目光钉在高空中的童梦身上, 但是无论采取怎样的措施都会被一层灰白色的屏障无情的弹开,几乎没有丝毫可以着手解决的方法。

    稳当的脚步声从山顶下方传来,诸滕不由得有些分神, 索性慢慢站直身体,看向来人。

    “慢着,你走错了,西南方才是那枚令牌的去处。”诸滕冷冷地看着一身红衣的裘松卓道。

    裘松卓没听那些,继续向前走,停在了童梦几步远的正下方,身后的背影被夕阳拉成一条绷紧的直线。他看着诸滕的眼睛道:“这,是我的去处。”

    诸滕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却被裘松卓接下来的动作定在了原地。只见他嘴角带着一丝悠然的浅笑,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模样怪异却不凡的古朴壶和匕首,然后将衣服敞至臂弯。

    “你在做什么!”诸滕不由得加快脚步逼近他。

    “若想救她,就别插嘴。安静的呆着,否则,先杀了你。”

    诸滕犹豫了半响还是停下。

    裘松卓用一把古朴的匕首捅入胸口,匕首陡然由银色转成妖异的深红,全然由尾部像是经历了一层内部的过滤,一滴滴地落在壶中。

    待半壶后,他猛地拔出匕首。纵使裘松卓有着强大到令人害怕的自愈力,面上像是覆了一层冰霜,脸色难看极了。毕竟失去的是珍贵的心头血,里面蕴含的更是他一百多年来深厚的力量。

    嘴里念念有词,他不靠任何外力诡异的升至和童梦等高的半空之中,猛然将沾了心头血的匕首插在透明的薄膜上,“咔咔”的碎裂声让人在心头一跳。

    而碎裂之处,白光渐渐泄出,随着碎裂加剧,裘松卓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变成华发。而天上乌云都聚在头顶,九天惊雷就要迎头劈下。

    诸滕屏住呼吸,胆战心惊地看着上面的发展,终于,白光达到顶峰,刺的双目难以睁开。

    等他睁眼时,裘松卓已经抱着昏迷中的童梦站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给我吧。”

    诸滕接过童梦,将她轻柔地搂在自己怀里。

    裘松卓看着天上仍旧在翻腾的乌云和不断划破长空的惊雷,他皱了皱眉,“人虽然救下来了,但是危险还在。”

    诸滕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先前就是他神通广大的救下童梦,他的意见不得不考虑,毕竟出了差错便会后悔一辈子。

    “我要怎么做?”诸滕不由得急切追问。

    “虽然,钥匙已经被我拔了下来,”裘松卓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晕倒在诸滕怀里的童梦,“但是不妨告诉你,天启已经开启,他们已经得到了由天女所指的正确方向。”

    “你是……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是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给她补血,天启的开启必定是以血画阵,而她恐怕都没有止血过,否则外面的防护罩不会那么顽固。”

    诸滕从怀里拿出补血的丹药,心翼翼地喂到童梦的口中,就要沾到童梦唇角的下一秒,裘松卓短促的叫道:“等等。”

    “你这药里含了元水,她不能吃。”

    诸滕听着一愣,那个是——

    “她怀孕了。”

    “你是——孩子护住了童梦?!”

    “是的。或许正因为此,天启才能人为破开,被我救下。但是,天启的迹象还没有结束。只有令牌拿到手方能罢休,只怕今天拿不到的话,会有多少人闻讯赶来,这世间又要生灵涂炭了。”

    诸滕看着天上的异象,没有回答,掩藏在浓密睫毛下的双眸却红的似血。宗盛钰他不会放过的,姜一的背叛也来的蹊跷,必定留有后手。

    更加剧烈的异象更是给了那些犹豫之人的一剂定心剂。天启异象,心动的又何止他宗盛钰一人。那么多人常年在晓岳镇徘徊,不就是听了个传,幻想自己能捡个漏子,不定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在晓岳镇周边活动的寻宝者已全然聚集过来,做好登山的准备。不顾往常先辈的劝导。

    现在是接近傍晚,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会完全黑下。

    跃跃欲试的人们聚作乌泱泱的一团,幻想着自己称王称帝的景象。摩拳擦掌地检查自己周身的器具,确保万无一失。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留着络腮胡子的粗犷男人本想在一旁默不作声,撇眼间却看到独自一人坐在石块上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心思陡转,大步走了过去,搭讪道:“兄台,你这是也准备去凑一脚?”

    年轻人先是撇了他一眼,随后从袖中抽出一把刻着繁复花纹的短匕首。眼不离剑,根本不想搭理他。

    男人看着匕首,认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笑笑装作不为所知,继续道:“兄台,这落日之时的肆妄山的情况想来你也是清楚的,你不要命了?”

    年轻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满不在意地道:“就跟你不准备去一样。你这装备也很齐全,”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刚刚的白光,看了看肆妄山,语气不由变得有些激动,他轻咳了一下,“再这异象显然是天祭,若是被谁捡到了漏子,在肆妄山的一处拿到那枚令牌,谁就可以坐拥天下,成为最尊贵的人。”

    留着络腮胡子的粗犷男人自然而然的知晓了他没出来的那句话——或许那个人就是我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计划,放过才是傻子。”完,年轻人像看傻子一样撇了留着络腮胡子的粗犷男人一眼,就自顾自的仔细擦起短匕首,就像是预料到接下来会遇到的困境似的。

    男人看着这姿态也不好再纠缠下去,想到了自己的计划,摸了摸鼻尖就转身朝围成一圈的地方走去,或许可以得到不少有利的信息,顺便进入一个不错的队伍。

    每个人都知道不可能单枪匹马的夺得令牌,纷纷选择用最少的时间组成最有益于自己的队伍,抓紧上山去了,谁都不知道晚到一秒会不会就被别人夺得了先机。

    山峦峭壁怒指天空,狂风紧逼,几乎压的这群上山人抬不起头,只能靠着深入土中的兵器来勉强稳住身形。

    但是这也阻挡不了内心深处对权力最大的渴望。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西南方赶去。

    等到了山底却被穿着铠甲的精兵拦住了路。

    一群人立刻吵吵得叫嚷起来,“我们的人可不少,就这些兵,你以为能拦得住吗?”

    完,后面不停地符合,场面一度失控。

    “我到要看看是那个天潢贵胄想要篡位谋反。”

    年轻人往后看了一眼,话者是那个胆子怕死还想插一脚的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但他没有什么,看着周围随着句话一出,就冲上去和一千精兵扭的场面,缩着身子往后山挪去。

    这些人武力也甚是高强,只是,人数的差别还是导致了最终的结果。

    这一千精兵也没有落得什么好处,而机敏的人早就趁乱从后山心翼翼地爬了上去。若仔细看,还能发现这个人正是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看着不灵活,实际上即使是陡峭的石壁,他依旧身手敏捷的快速攀爬。完全没有意识到后面距他不远处跟着一个年轻人——身上带有繁复花纹匕首的那个年轻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借力抓住崖边的黄山松,隐匿身形,躲在茂盛的灌木后,撕掉自己的伪装,这张脸是——姜一。

    他透过间隙心翼翼地盯着前面,竖着耳朵听着前方的动静。

    宗盛钰一行人早早就到了洞口,朱红的大门旁边有两个手掌大的镂空。

    “去,上前看看。”他随手指一个人上前看看,只见那人试着将手掌放了上去,大门显然毫无动静。

    宗盛钰思索了一下,上前几步,同时拿匕首划破手掌。占满血迹的手贴合在镂空之上,正正好好。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宗盛钰的脸色越来越白,在他受不了的前一秒,门,开了。

    即使几百年没有开,扔进去的火把却还在燃烧,是可以呼吸的。一切都有点过于顺利了,但是胜利在望的喜悦感冲淡了这些,更冲淡了失血的无力。他带着一行人快步走进里面。

    而另一个身影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里面,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姜一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地穿过岩洞,视野变得一片开阔。一行人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因为满目皆是黄金和珠宝,几乎填满了这个洞穴,这简直比国库还要富有。

    而传中的令牌就悬在正中央。

    宗盛钰看着那枚令牌,拍了拍衣袖上不在的尘土,飞身而上,将令牌取下。

    看着主子手里的令牌,这些人喉结滚动,利益冲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灵。有了令牌,有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有什么做不到,称帝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瞬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宗盛钰攥紧令牌,微微变了脸色,“怎么,想谋反不成?”

    随着宗盛钰的话音落下,剑离开剑鞘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尤其刺耳。一瞬间位置变幻莫测,只有封余站在宗盛钰的前方,而剩下所有的人都一致指向原来的主子。

    宗盛钰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狰狞,随之疯狂的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似的。

    “我养的这些狗,现在要反过来咬死我!你们动脑子想想,我死了,你们的家人,别想活着。”

    这些人面面相觑,就在剑要放下。

    可是封余却没有给他们活着的机会,身形变换,步伐莫测,几个呼吸见便杀了这些背叛者。

    “啪啪啪——”

    “谁!”

    身形从阴影处渐渐显露出来,躲在暗处的姜三呼吸顿了一下,是谁也跟了上来,他根本没有发现。

    “你竟然还没死!”宗盛钰眯了眯眼睛,“封余,不是让你处理掉他吗?”

    封余诡异的什么也没有回答。宗盛钰心里猛地一跳,有点不太对。

    “封余,回话。”

    但是封余却反手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掰开他的手掌,将令牌放到姜一的手上。姜三被这出发展整蒙了,主子让他跟着宗盛钰,然后拿到令牌,现在姜一拿着,算是完成任务了?

    宗盛钰目眦欲裂的看着封余,封余却坦然地和他对视。

    姜一笑眯眯地看着宗盛钰,道:“你以为有谁是护着你的吗,在你临死之前不妨让你死个明白,”他缓步走到封余旁边,“这个人,不是你的封余,是我的。他是姜家的孩子 ,你最忠心的狗,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哇哦,这出戏好看。姜三就要出来时,却被宗盛钰接下来的话拦住。

    “你不是背叛了诸滕吗,他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

    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什么要的,”姜一接口道,“从未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