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冷淡疏离

A+A-

    前排一直自觉担任隐形人的李观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胸腔里的心脏砰砰乱跳,掌心冷汗直冒。后排男人还在话,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凝重。

    “关于你父亲的死亡,和你母亲被误捅伤的原因。”

    秦鹤将平板下垫着的文件夹抽出来,递给神色焦急的宋阮时,罕见地犹豫了一瞬。

    这点犹豫在出现的瞬间,又被他迅速抹去,快到像是从未出现。

    不用这么紧张,他想。

    男人下颌紧绷,沉默地看宋阮翻开文件。她泛白的指骨紧紧抓着文件边缘,因为太过用力,显出了几根细细的青筋。

    车里一片寂静。

    随着时间流逝,女人明艳的脸逐渐变得苍白。原本带笑的眼睛此刻半垂,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凌厉,慢慢地从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流泻了出来。

    翻完最后一页,宋阮低着头,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好半天都没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慢慢恢复正常,她盯着文件上【秦成琚】这三个字,一颗心仿佛放在熊熊烈火上燃烧,痛苦又煎熬。

    害死她父亲的真正凶手,居然是秦鹤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空气有一瞬静默。

    半晌,她才张开嘴,轻声道:“送我回去。”

    声音一出口,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秦鹤拧起眉,略带担忧地看着她。

    “阮阮......”

    “我。”宋阮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淡漠然,“送我回去。”

    车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前排的李观后颈淌了几层冷汗,大气也不敢出。

    僵持不过三秒,他听见秦鹤的声音,妥协中带着叹息。

    “好,我送你回去。”

    司机踩下油门,眼睛直视着前方。黑色宾利在高架桥上飞驰,不到二十分钟,便停在了宋阮住的南区公寓楼下。

    一个时前,他们一行人刚从伦敦飞回帝都,飞机降落后,秦鹤看着昨晚宋阮发来的微信,公司都没回,直接来见了宋阮。

    此刻才清八九点,车里开着暖气,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宋阮开车门,瞬间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鼻尖发红。

    她面无表情,动作干脆地起身,就要下车。

    身后却突然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迅速地环住她的腕骨,力道很轻,掌心温热。

    她动作一滞,心中明白,这便是男人无声的挽留了。

    宋阮眼眶发酸,却死死忍住了喉头的哽咽。半晌,毫不费力地挣脱了他手掌,头也没回,一路强撑着进了楼下公寓大门。

    出电梯,开门,脱鞋进房间。

    她躲在厚厚的窗帘后,过了许久,才敢从缝隙里偷偷看一眼楼下的景象。

    稀疏的路人来来往往,路过的车辆发出阵阵车鸣,黑色宾利已经消失在车流里,再不见踪影。

    她这才全身脱力般从墙上滑落,苍白的唇紧抿,眼眶通红,紧紧捂住了一片混乱的脑袋。

    眼前来回闪过父亲的笑容、秦成琚和孙怜的脸、戴着氧气面罩的母亲......

    强烈的恨意宛如肆意疯长的野草,狠狠缠绕住她的灵魂,连同冰冷血液里,都是沸腾燃烧的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如何面对杀父仇人的亲哥哥、不知道凭自己渺的存在,如何才能让这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是人命啊。

    就这样无声无息,死于秦成琚一句轻描淡写的命令下。

    寂静的房间里,女人无助地抱紧双膝,她在仇恨和痛苦中反复煎熬,头死死埋在手臂间。许久,终于发出了几声微不可闻的细弱呜咽。

    冰凉的眼泪,一点一点,浸湿了手里的文件夹。

    -

    “秦总,宋姐这是郁结于心,再加上这几天饮食不规律,导致......”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隔了层玻璃,隐约而听不真切。

    有什么拉扯着她的眼皮,宋阮皱紧眉头,几秒后,骤然从无边黑暗中挣脱出来。

    空气中沉淀着消毒水的气味,头顶的灯管很亮,宋阮转了转眼珠,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天花板白得有些刺眼,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朝刚才声音的方向看去。

    未关紧的门外,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手拿病历,正和另一个男人话。

    那男人侧着脸,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下颌绷成了一条直线,神色寡淡又清冷。

    宋阮就这么躺在病床上,看了秦鹤许久。繁杂的思绪静下来,她突然很想伸手,将他眉间的几道褶皱抚平。

    半晌,医生终于离去。

    秦鹤回到病房,眼睫半垂,放下病例后,又把床头柜上摆着的一盆兰花挪开了些。

    男人看着那盆绿色的植物,神色莫测地沉默了许久,这才转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

    他动作稍滞,随即面不改色地在宋阮床头坐下,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表情自然。

    “退烧了。”秦鹤将床头柜上的温水递给宋阮,声音有些沙哑,解释道:“你睡了一晚,凌还发了烧......一直在叫你父亲的名字。”

    “饿不饿?我让李观给你买了早餐,他大概十分钟后到。”

    宋阮没话,细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出了一片阴影,半晌,才礼貌客气地向他道谢,“谢谢。”

    从认识到现在,将近半年,他们从未这样疏离。

    男人眼底暗了暗,骨节分明的手握紧,声音愈发低哑,“阮阮。”

    他叫她的名字,但看着她倔强抿唇的模样,却又不知该些什么。

    半晌,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道:“孙家已经倒台,孙峰和孙怜,都已经被收押待审。”

    “你走以后,我父亲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赶来了酒店。”

    他抬手揉了揉眉骨,矜贵的眉眼有些疲惫,“秦成琚被他的人带走了。”

    宋阮点点头,语气疏离,“多谢秦先生告知。”

    “......”

    “阮阮,你不需要对我谢谢。”

    宋阮沉默许久,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孙怜婚礼的前一天,秦鹤来找过她。

    那天在车上不欢而散后,他们没有再见面,他给她了几十通电话,她直接将手机关机,丢进了衣柜深处。

    阴暗的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宋阮躺在床上,头埋在双膝之间,用力团成一团。

    她像只鸵鸟,埋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还幻想着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什么都不知道。

    李佳仪已经搬出去和江郝同居,宋阮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天,直到秦鹤联系不上她,找人强行踹开了公寓大门。

    男人步伐匆匆地走进房间,看见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女孩,表情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他忍着怒意,大力将宋阮从床上挖出来,半晌,又递给她另一份文件。

    “白子涵是我的人。”他嗓音沙哑,面容疲惫,显然这些天来也不好受,“这场婚礼只是一个幌子,具体的计划都在这上面。”

    “明天就是订婚宴,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要和我一起,亲眼看着孙家和秦成琚得到该有的惩罚吗?

    宋阮知道,如果没有秦鹤手眼通天的权势,她根本奈何不了这些人。

    于是她答应了。

    在订婚宴上,秦鹤握住她手的时候,也没有抽开。

    她也不想抽开。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淡淡。

    宋阮抬起眼,清黑的眸子仿佛水洗的琉璃,泛着明亮又冰凉的光,“秦先生,这件事情谢谢你。”

    “真的谢谢。”

    秦鹤终于忍不住皱眉,低声道:“阮阮,你......”

    话未完,被一阵敲门声突然断。

    是李观。

    兢兢业业完成工作、提前买来两份白粥的李助理站在门外,对上病房里自家老板冰冷的眼神,后背倏地一凉。

    完了。

    -

    吃饭的时候,秦鹤接了个电话,神色漠然地出了病房。

    李观站在窗前,看了眼正在喝粥的宋阮,表情有些尴尬。

    宋阮倒是没怎么抬眼。

    她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这会儿自顾自地靠在厚软的枕头上,飞快又不失优雅地喝完了半碗粥。苍白的指尖搭在桌板前,愈发显得她清瘦憔悴。

    李观看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宋姐,您吃饱了吗?”

    宋阮神色清冷,幅度很地点了下头,唇瓣苍白,“嗯,谢谢你的粥,我待会儿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李观连忙摆手,看向床头柜上的另一碗粥,意有所指道:“我一共买了两碗,还有一碗是给秦总的。”

    宋阮手一停,细密的睫毛倾覆,根根分明。

    李观见她没有反应,又默默地加了句:“秦总还没吃早饭。”

    宋阮终于抬起眼,声音很轻地问他:“所以呢?”

    李观低下头:“宋姐,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昨晚您晕过去以后,秦总抱着您上了救护车,又在医院守了您一夜。”

    “待会儿公司还有很多会议等着秦总,之后几天的行程也是全满无休的......您劝他吃个饭吧。”

    空气有一瞬静默。

    宋阮垂下眼睫,想起男人带着疲惫的脸庞,半晌,点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  李观:哦嚯,完犊子(拼命挽救

    事情就是这样滴,秦总在那晚知道真相后就开始谋划啦,收到阮阮消息后,他也没想瞒她,一回国就立马告诉了她事情真相。

    阮阮的反应也很正常,试想突然得知父亲并非正常死亡,凶手还是喜欢的人的亲弟弟,正常人都会有点受不了的,更何况父亲是对她最好的亲人~所以这一段就开始别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