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想吻你了
身处繁华喧嚣的环境,陌生的异国行人不断擦肩而过,宋阮停在路口倒数的红灯前,沉默地站定等待。
身后的男人仿佛才回过神,垂下双眸,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护着宋阮的手臂,然后重新撑起黑伞,站的位置离她稍微远了点。
清冷熟悉的气息消失,宋阮忍不住抱紧双臂,没有侧头看秦鹤,而是轻声问:“阿鹤,你怎么了?”
身侧不断有汽车疾驶而过,亮起的车灯反射在不远处商店的玻璃门,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夜风一吹,在半空中不住地跳起舞来。
秦鹤没有回答她。
男人伫立在一片喧嚣中,沉默了良久,突然反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刚刚不停地左右张望,在观察什么?
又或者,想观察什么?
前方的交通灯由红转绿,光线闪烁间,周围等待的行人纷纷迈步离开。
宋阮站在原地,没有跟随人潮往前走,而是驻足停在路口,听见秦鹤的问题,忽然就轻轻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终于转过身,正对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光彩夺目的笑容被挡在黑色大伞里,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秦鹤因为刚才那一幕而沉郁的心情,在这样的笑容下,奇妙地缓和了些。
眉眼昳丽的女孩仰起头,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大方承认:“我在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男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眼睫一颤,如含远山的眸猛地抬起,深深看向宋阮。
宋阮却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异常,自顾自接话:“在看你曾经走过的路,在想那家餐厅你是不是也和同学一起来过......在思考,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会不会和曾经的你相叠重合。”
她像是头一次这样肉麻的话,明艳清透的脸红了个彻底,声音也软得不像样,却还是强忍着害羞,坚持完了。
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抬起,眼尾弧度很长,看起来锋利又多情。
只一眼,就让秦鹤想把命都给她。
男人闭了闭眼,压抑住心中汹涌沸腾的感情,半晌,还是喉结一动,低哑道:“阮阮......”
他叫她的名字,顿了好久,却又罕见地不知该些什么。清黑眼瞳中流泻出的沉沉温柔,让宋阮忍不住心跳加快,蓦地翘起了嘴角。
“嗯,我在呢。”
女孩轻轻笑了起来,身后的灯火宛如一支画笔,细致地勾勒出她的侧脸轮廓,宋阮陷在这片朦胧光影里,声音也跟着听不真切了。
“阿鹤,不用瞒着我。”
“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我们能分享的不止是欢喜和感动......你的那些不开心、不那么得体的时刻,我也想陪你度过。”
宋阮对情绪的感知,简直敏感到可怕。
秦鹤失神地看着她,思绪却开始止不住游离。
他想,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否则怎么会觉得,面前的女孩那么耀眼,耀眼到脸上细的绒毛和颤动的睫羽,都在一闪一闪发光。
炫目闪亮的模样,像极了星星。
-
“这一年来,你变了很多......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吗?”
年轻的东方男人坐在车窗边,闻言掀起了眼皮,漆黑冷淡的瞳仁看向霍戈斯,声音无波无澜,“什么意思?”
霍戈斯习惯了他的态度,倒也不在意,只是笑道:“秦,如果不是太过熟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回国后被人掉包了。”
男人挑了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戒指,一脸不置可否。
“一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简直判若两人。”老人自顾自眯起眼,饶有兴趣地问他:“秦,难道......你找到你的那颗星星了?”
话音刚落,秦鹤动作一顿,戒指在手里转了个圈。
他没话,半垂着眼,仍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可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宋阮在车里微笑的画面——昏暗光线下,女孩弯起眼眸,纤长睫羽颤了颤,宛如蝴蝶欲展开的翅膀。
一想到她,那些阴暗情绪便如同潮水,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于是秦鹤轻轻勾起嘴角,右手虚虚一握,仿佛将什么紧紧攥在了掌心,“不是找到。”
“什么?”霍戈斯一愣,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秦鹤。
在他难掩诧异的目光下,男人抬起眸,漆黑上挑的眼瞳很深,仿佛得到宝藏的巨龙,轻声道:“不是找到。”
“那颗星星,已经属于我了。”
·
一开始,秦鹤以为宋阮是星星。
还未升起,便意外坠落,在他的世界留下深刻痕迹后,又悄然无声地没了踪影。
时隔五年,他于尘埃中再次发现了这颗星。心翼翼地捧起,又郑重万分地,将她送回了高高在上的长空。
后来星星掉落凡间,变成了他掌心的火焰,以他的爱意为养料,燃起灼灼火焰,肆意蔓延在他的心间。
可现在,她却又收敛了一身炽热,明艳昳丽的眉眼抬起,黑眸剔透,连每根翘起的睫羽都在闪闪发光——
“阿鹤,不用瞒我。”
“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我们能分享的不止是欢喜和感动。”
“你的那些不开心、不那么得体的时刻,我也想陪你度过。”
她知道自己在些什么吗?
秦鹤看着面前双眸澄亮的宋阮,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炽烈的情绪,沸腾着、欢快地淹没了整个胸腔,连同骨子里的血腥和冰冷,都被浸得又酸又软——
他好像真的离不开宋阮了。
男人站在交通灯前,清癯深隽的轮廓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周围人来人往,车流涌动。他凸起的喉结一滚,低低开口,“阮阮......”
“我想吻你了。”
-
他想吻她。
冬夜的街头人潮汹涌。
男人喑哑的声音本就压低了三分,被车流的轰鸣吞没后,只剩下模糊的“阮阮”两个字。宋阮站在伞下,略微歪头,“啊”了一声。
与此同时,她朝他走了两步,二人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变得更加紧贴——女孩疑惑地抬起头,黑眸一眨不眨,“阿鹤,你刚刚什么?”
她没听清刚才的话。
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男人半垂下眼,半晌,还是摇头,“没什么。”
交通灯再次由红转绿,变幻的光线映在二人身侧,秦鹤抬眼,目光穿过悠悠飘落的雪花,看向这个他曾经生活了七年的城市。
刚刚在街头看见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肌肉夸张的男人半躺在地,满身可怖的伤痕,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秦鹤知道,那是地下黑拳认输后,观众喝倒彩留下的痕迹。
“这条路,我确实经常来。”
宋阮一愣,看向面前蓦然出声的男人,“什么?”
秦鹤仿佛没有听见,将伞朝她的方向又移了移,睫羽倾覆,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在伦敦的头一年,我几乎天天都在这里游荡。”
“这里白天是繁华匆忙的商业街,车水马龙,霓虹交相辉映......而一过深夜,就会变成罪犯和暴行的天堂。”
他的声音很淡,眼底深处凝了层薄霜,冰凉得瘆人,“弱者为了生存,只能放下尊严,像阴沟的老鼠一样活着。”
想活下去,除了狠,还可以丢掉自尊、麻木地苟延残喘。
有的人选择了后者,浑浑噩噩,毫无自我地活着。
而有的人为了活下去,咬紧牙关,用无数个拼命挣扎的日子,硬生生地从地狱里爬出来,血腥和残酷刻在了骨头上,变成了脱胎换骨的另一个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生杀予夺,权势滔天。
帝都的秦家太子爷,在十八岁那天,已经死过一回了。
男人的语气平静漠然,仿佛在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矜冷寡淡。
可宋阮就是忍不住皱眉,心脏也不自觉缩成一团,觉得不舒服极了。
“这条街往右不到五百米,就是大名鼎鼎的贫民窟,我从前住过的地方。”
像是想起了什么,秦鹤终于抬起眼,漆黑的瞳仁有种无机质的冷,这让他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那里什么都有......抢劫犯给自己注射麻醉剂、夜里女人混杂着的叫声、还有那些弱者绝望嘶哑的求救。”
宋阮眼睫一颤,怔怔地看着他,长了张嘴,竟不出半个字。
秦鹤看着这样的宋阮,轻轻勾起嘴角,笑意却未及眼底分毫,“怕了吗?”
“刚刚那个男人,才从地下拳场抬出来,满脸鲜血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秦鹤低下头,凑近了神情怔忡的女孩,眼里不知何时布满了阴郁,“我在那里待了一年。”
“每天麻木地上台,被人得爬都爬不起来,周围是闻腻了的酒精和烟草,还有台下观众的尖叫和呐喊。”
男人微凉的唇瓣贴着宋阮耳朵,让她不自觉一颤,莹润白皙的耳廓跟着泛起薄红,秦鹤双眸愈发深沉,“你想知道那些伤是怎么形成的吗?”
“还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男人声音放得很轻,末尾甚至还带了点罕见笑意,仿佛只是毫不在意的一问。
他这样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却在等待回答的时间里、在宋阮看不见的角度,慢慢抬起了眸。
那双漆黑的眼一眨不眨,里头的占有欲浓重地令人心惊——
好好回答,乖孩子。
作者有话要: 阮阮:先情话,后套话
秦·在病娇的边缘反复试探·鹤:装作不在乎地吓老婆(其实在意地快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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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那样的经历下,秦总也会有难得脆弱(?)的时候呀。不过有阮阮陪在身边,马上就能彻底解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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